專訪/死刑犯「砰一槍」轉頭哀號:好痛... 靳家驊《大吉》揭法警煎熬執刑路

記者羅凌筠/專訪

52歲遊安順在《大吉飾演執行死刑的法警,在執法前一夜爲了逃避槍決犯人,度過人生荒謬的1晚,導演靳家驊光是田調耗時2年,卻苦苦找不到法警願意受訪,「他們是正義最後一道防線,擁有合法殺人的至高無上權力,可是每一個人都要隱姓埋名,不讓家人知道,這很值得探討」,最後在司法院協助下,靳家驊訪到3名退休法警,在開拍前2周驚險取材完成。

▲導演靳家驊打磨《大吉》劇本2年。(圖/記者張一中攝)

法警負責開庭站崗、處理保釋,沒有配槍、逮捕犯人的權利,遇到犯人開庭情緒不穩、坐車押解犯人移送監獄,即使心生害怕,身上只有一根警棍,甚至有的人自費辣椒水防身,以文書工作爲主的他們,卻隨時面臨上場執行死刑,靳家驊說:「當你真的要把一支槍對着犯人背後,所經歷的焦慮是什麼?這是我片子想講的事情。」

▲遊安順因聲音沉穩受邀演出《大吉》。(圖/公視提供)

在靳家驊接觸到的受訪者中,有經歷曾勇夫任職法務部長的法警,「他們年輕的時候經歷過白色恐怖時期,1個月要槍決上百條人命,同一場裡槍聲砰砰砰砰砰。後來死刑越來越少,曾勇夫上臺4年槍決21個,老法警不甘願說想退休,他們大部分都是年資深的,年輕人頂不住壓力......。」

▲遊安順在《大吉》飾演逃避執法的法警。(圖/公視提供)

行刑現場有書記官典獄長獄警法醫、法醫助理等人,「那個壓力是所有人看法警表演,不能失誤」,早期死刑犯可以捐贈器官,曾經犯人行刑後判定腦死,送到醫院發現還活着,醫師不肯收,送回刑場再執行一次,等回到醫院,器官早就不能用了,還有開槍後犯人回頭哀號:「很痛啦,打準一點。」一聲聲低喃,成爲法警午夜夢迴的噩夢

▲靳家驊將法警的故事轉變成遊安順劇本里關鍵的臺詞。(圖/公視提供)

老法警分享過槍決後滿手血腥的一晚:「不跟家人講話、不抱小孩,晚上不跟太太睡覺,自己在沙發過了很孤獨的晚上。」靳家驊說:「他從覺得犯人罪該萬死、自願執法,轉變成孤獨的人,我想有一句話可以說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開槍當下,這個警察跟這個死刑犯其實是同一個人。」

電影聚焦階級制度,無關廢死立場,像是轟動社會的小燈泡案,靳家驊深有所感:「我的小朋友在內湖長大,西湖國小就是我的小學,那時候小孩才幾歲,我的感受非常強烈,小燈泡的事情我覺得非常可惡,可是電影不是找到解決的方式,我只是從執行者的角度把問題丟出來,我對人性善惡的灰色地帶和弱勢族羣處境興趣,法警在整個司法體系最下面的階層,是很好探討的媒介。」

▲導演靳家驊就讀臺大心理系,卻對戲劇很有興趣。(圖/記者張一中攝)

靳家驊出身公務員家庭,爸爸退伍軍人,在管教嚴格的生長背景下他考取臺大心理系,但從學生時代就對戲劇有興趣:「高中參加戲劇社,回來被爸爸一個棍子打在地上,他們很難接受,但就是因爲決裂了,所以決定繼續走下去。」他當了18年的廣告導演,合作蔡依林張震王力宏等無數大明星,對陳柏霖自然的演技印象最深刻,2016年他轉戰影劇圈,「一直想拍電影」。

靳家驊對演員的聲音表情非常敏銳,查了資料發現國外真的有這種導演,「那個叫『聲音型導演』,他聽聲音判斷,甚至不用看熒幕,跟焦師問導演『你不看』,他說『聲音都講得這麼生動,表情能夠錯嗎?』」靳家驊認爲遊安順的聲音「不浮誇」,很有吸引力,符合他心目中的法警形象,順利找到對方演出。

《大吉》4月19日公視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