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007電影熱播,催生了傑士邦避孕套這個品牌,橫掃中國市場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醫院的醫生經常會遇到這樣一個羣體,主要是男性,一進門就滿臉堆笑,開始遞煙遞糖。

醫生問他們:“你有什麼病?”

他們回答:“我沒病,就想請你幫我開兩盒避孕套。”

如果按現在人的觀念,這玩意兒哪裡不能買,你非要去醫院開,難道是因爲當時全民醫療免費可以報銷嗎?

真實情況是那個時候避孕套真的就像現在的處方藥,沒處方就沒地兒買。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前,很多中國家庭已經有了娃太多的煩惱,在滿足生理需求的同時開始想盡一切辦法避孕。

無奈當時我們對性諱莫如深,飯都吃不飽,誰會管你的“性福”生活啊。

因此國內少量生產的一些避孕套,只針對特殊的目標人羣,比如身患家族遺傳病或嚴重婦科病的人羣。

一句話,那時的避孕套是稀罕品。

80年代初開始實行計劃生育,每對夫妻半年分不到2只避孕套,厚度還達到0.06mm。

這是什麼概念,現在的避孕套厚度能薄到0.01mm。

即便工藝落後,無法“盡興”,這種待遇還是大城市特供,小地方想都別想。

這種情況下,小夫妻們被逼出了一身才華,安全套循環使用。

每次使用後用溼毛巾包起來,以免粘在一起,第二天用溫水洗淨、擦乾、抹上滑石粉,放在陰涼處風乾待二次使用。

直到90年代初,我國引入先進的安全套自動生產線,產量大幅提升的同時技術也得到革新。

特別是新型材料和甲基硅油代替了滑石粉,中國人的體驗纔得到了革命性的改善。

宏圖霸業談笑中

這一時期,武漢人福醫藥敏銳發現這塊商機,率先殺進中國避孕套市場的藍海。

上個世紀,不少老百姓都推崇和相信外國品牌,只要是洋名字的都是好東西,沒有洋名字的再好也不是東西。

人福醫藥的老闆請來專業的廣告和營銷團隊,咖啡喝了幾百杯,頭髮摳掉了幾千根,依舊不曉得如何狸貓換太子,把國產品牌包裝成國外品牌。

直到人福醫藥的老闆觀看了當時火爆全球的兩部007系列:1995年的《007之黃金眼》和1997年的《007之明日帝國》。

據說人福醫藥的老闆觀影后,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靈感猶如泉涌,一個有關避孕套的宏圖霸業就此展開。

首先商標取名爲傑士邦,和007詹姆斯·邦德扯上遠親關係,兩兄弟都是“邦”,一個玩下三路,一個玩上三路。

接着他讓人遠赴英倫半島註冊了一家公司——傑士邦(英國)全球有限公司,英文JISSBON(UK)。

UK的英語是The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意思是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說白了如此捨近求遠,大費周章的目的就是爲了這兩個英文字母UK。

各位看官,擦亮眼睛,看清楚這家在英國註冊的公司,註冊資金1000英鎊。各位注意,這是一千英鎊,不是一萬,更不是十萬。

隨後,一通商業操作,傑士邦成爲英國總公司在中國的授權品牌。

後期所有對外宣傳中,這款產品就成了英國技術、英國工藝、英國設計、英國血統,泰國生產,國內授權銷售。

所有包裝盒上面都印上JISSBON(UK),可嘆當年年少懵懂的我就這樣被糊弄了,一直以爲傑士邦是國外品牌,用它葬送了自己的不少精華之液。

時勢造英雄

在講傑士邦隨後在中國市場的沉沉浮浮之前,我們先普及一下避孕套的歷史。

15世紀末期,哥倫布大航海,帶回鉅額財富的同時,把梅毒從美洲帶回了西班牙。

一年時間,梅毒在西班牙內銷轉出口,憑藉着性愛的翅膀,傳遍法國、德國和瑞士,橫掃整個歐洲。

歐洲因爲梅毒哀鴻遍野,意大利帕多瓦大學的解剖學教授法盧拜發明了用亞麻布套製作避孕套,對病毒阻斷效果極佳,但體驗感極差。

後來,人們又用動物膀胱或魚鰾作爲原材料,均只是效果好,不敢說體驗感。

直到17世紀晚期,英國醫師約瑟夫·康德姆憑藉醫生這份工作掙了不少錢後,開始東想西想了。

女人變壞了纔會有錢,男人是有了錢就要變壞。有了錢的康德姆開始四處尋花問柳。

擔心得病的同時,也擔心麻煩的康德姆決定留情不留種,他把洗乾淨的羊腸剪成適當的長度,曬乾,用油脂和麥麩揉搓、浸泡使它柔軟,直至變成薄薄的橡皮狀——現代避孕套的原始版。

康德姆一邊實驗一邊試用,發現盲腸那一截體驗感最佳。

康德姆確實是個人才,他在呼兒嗨呦後靈機一動,這可是一個商機啊,於是申請了專利對外銷售。

康德姆一開始只想賺錢,沒想過社會公益,卻不知這項發明讓英國人私生子和性病大幅下降,利國利民,英國國王查理二世龍顏大悅,封他爲騎士勳爵。

並且以康德姆的名字命名了這截盲腸,於是避孕套在英文詞彙中稱爲Condom(康德姆)。

19世紀後,隨着乳膠質避孕套的出現,真正做到了人類在性上面的魚與熊掌兼得。

真正爲世界人民謀福利的是充滿匠人精神的日本,推出厚度僅0.01毫米的避孕套。

接着是戰鬥民族俄羅斯,把避孕套玩出新高度和新花樣——異形避孕套,即帶刺的避孕套。

俄羅斯人用研究AK47的精神,實用至上,在避孕套表面添加微小乳膠顆粒,或搞成螺紋狀,最嗨的一種是套子上面佈滿了長約1寸的“針”,看上去猙獰無比,實質柔軟,不會損傷陰道。

異型避孕套的出現大幅提升刺激感,作爲一個新事物,剛剛面世時價格非常昂貴。

於是出現了這樣的真人真事,一個女子對閨蜜說:“我老公昨天買了盒帶刺的避孕套。”

閨蜜羨慕地說:“你老公真愛你,這樣豈不爽死你了。”女子幽怨地說:“他多聰明啊,他反着戴的。”

日本和俄羅斯把避孕套的表面做到了天花板級別,美國人不甘心在這方面示弱,另闢蹊徑、劍走偏鋒,推出了鬼才設計的功能性避孕套。

這種避孕套的套口橡皮圈直徑比套體小得多,可以有效地防止那玩意兒裡面的血液迴流,從而延緩軟縮,延長你的“性福”時間。

不要以爲所有的避孕套都是一個色。因爲各國人民愛好不同,真實的情況是全球避孕套五彩斑斕:日本人偏愛黑色,海地人獨鍾透明色,肯尼亞人喜歡紅色,中國人返璞歸真,乳膠原色。

攻城掠地,屢造第一

1998年,在國外人民把避孕套玩出各種花樣的時候,中國對這方面依舊羞於啓齒。

避孕套只能在成人用品店銷售,購買者就像做賊一樣,等到夜幕降臨,兩口子在街口分開,男的進去買好,出來在街尾和女伴接頭。

我的親身經歷,那時碰到過一個妹子,有“中標”恐懼症。約會、曖昧水到渠成,結果眼看熱身賽打完,因爲沒有作戰服被她強行按下暫停鍵。

我說別擔心,有毓婷。她說不行,那東西對女孩子身體傷害太大。

沒有辦法,當時已經半夜了,我只能心急火燎地穿衣下樓。

莫法了,只能老老實實跑藥店,問題是夜太深,很多都關門了,結果花了一個小時纔買到。

話說回來,其實妹子也是慌得一批,一直打電話問我,買到沒有。

直到1999年,安全套才被列入可以公開出售的正規商品清單,進駐各大商場和24小時便利店。

但依舊因爲想買不好意思買,終結了太多意向性訂單。

直到21世紀初,電商的興起,讓老百姓在家點點手指就到貨,還是隱藏商品名稱的到貨方式,國內避孕套市場才迎來了大爆發。

電商的興起,不僅帶動了避孕套,也帶動了成人用品市場,這是後話。

因此1998年,在人福科技打造出傑士邦品牌後,如何推廣成了大問題。

人福藥業深思熟慮後,選擇了廣東地區爲突破口。

當時的廣東擁有中國最爲繁榮的製造業市場,增加最快的人口和膨脹的財富,以及荷爾蒙最爆棚的人口基數。

不然“莞式服務”爲什麼會成爲行業標準和標杆,爲什麼這套偏門管理學會起源在廣東東莞,而不是在東北的大興安嶺呢?

人福藥業用重金拿下廣州80輛巴士的車身廣告,統一印上“無憂無慮的愛”和傑士邦的圖標,成爲中國首個公開做廣告的安全套品牌。

當時廣州城市交通公司也是在“金錢的誘惑”下麻着膽子上的,畢竟當時的這種廣告太奔放,超越時代了。

果然傑士邦廣告一出,立即引起軒然大波,引發“安全套該不該做廣告”的討論。

報刊雜誌、新聞報道撲面而來,輿論壓力之下廣州工商部緊急發文撤下該廣告。

不能公開打廣告,那就線下發展,傑士邦利用國際“艾滋病日”在全國10多個城市舉行傑士邦百萬安全套大派發活動。

這有點像刀郎當年“2002年的第一場雪”的營銷策略。

不能進音像店,那就走派送路線,發給小商小販播放,打出知名度,曲線救國。

傑士邦接着進駐各大高校,在校園內掛起安全套自動銷售機,口號是要讓大學生學習、愛情兩不誤,沒有後顧之憂……

最後,打着預防疾病和性衛生的旗幟,到深圳、廣州、東莞的歌舞廳,夜總會場外派發安全套。

這套組合拳下來,對避孕套需求最大的羣體基本被覆蓋。傑士邦徹底在中國民衆心中留下了印記。

從2001年開始,傑士邦獲得了極爲恐怖的市場收益。2006年,傑士邦利潤高達3000萬,稱霸中國市場。

不勝人生一場醉

上帝若要人滅亡,必先讓其先瘋狂。

作爲傑士邦母公司的人福醫藥在順風順水中膨脹了,就像今天的宇宙恆大,要多元化發展。

在2000年前後,那個起風時豬都會飛的年代,人福醫藥大言不慚地說“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雞蛋就不會壞”,到處售賣自己的經濟學,完全忘了籃子不夠結實壞得是一筐。

人福醫藥以爲自己是東方不敗,其實是衰神二代,跑去涉足地產,金融等陌生行業,做一個虧一個。

鉅額虧損後,現金流枯竭,傑士邦成爲了犧牲品。人福醫藥將傑士邦70%的股權以1.37億元出售給了澳大利亞的安思爾集團

在安思爾集團手下傑士邦沒有像大寶、新飛冰箱、中華牙膏、丁家宜、小護士、 熊貓洗衣粉、活力28、金絲猴奶糖等,被外資收購後擱置不理等待自然消亡。

反而在安思爾集團的運作下走出國門,在全球各大型連鎖超市熱賣,蒸蒸日上。

2017年5月26日,人福藥業不知道是出於情感還是商業考慮,以1.2億美元將傑士邦重新收回囊中,口號是“自己的孩子回來”。

雙方還未來得及溫存,2019年的浩劫不期而至,新冠病毒橫空出世。

所有的商場關閉,娛樂場所封鎖,人們不敢外出。

人福藥業聽到這些防疫政策,差點笑出聲來,立刻組織人員加班加點地生產避孕套。

人福藥業的判斷,老百姓足不出戶,就只剩“性”了,避孕套必然迎來一個新的高峰點。

事實是無論道德還是不道德的性生活都是不升反降,而且是大幅下降。

一方面,信息時代,人們排憂解難的方法太多,手機、網絡、遊戲等;

第二個方面,新冠病毒讓讓更多的人居家,朝夕相處變成了左手摸右手;

第三個方面,新冠病毒減少了社交,讓剩男剩女更勝從前,而且還減少了婚外情;

2020年《性學》雜誌發表的論文,通過抽樣的數據統計,證實了在新冠疫情期間,全球居民的性生活減少了數倍。

2020年傑士邦營收17.58億美元,相比於疫情之前的19.28億美元降低了接近兩億。

更要命的是短期指標是庫存大增,利潤大降,長期策略是疫情讓傑士邦看不到希望。

在資本面前,人福藥業舉刀了,已經忘了傑士邦曾經是他的親兒子。

2020年11月以2億美元出售傑士邦全部股份給樂福思集團,並宣佈徹底退出避孕套領域。

其實這點上我個人覺得任何事物都有一個週期,不能急功近利,更不能殺雞取卵,就像炒股一樣,巴菲特爲何那麼神,因爲他玩長線。

中國人口基數那麼大,現在避孕套行業苦,那一定是全部都苦,但誰能堅持下來就是勝利,因爲當同行倒下,堅持下來的就能獲得更多的份額。

不知道,10年後,人福藥業會不會又爲今天這個決定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