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吳謝宇弒母案:每個人都是這個家庭的犧牲品

2021年8月26日上午,福建省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被告人吳謝宇故意殺人、詐騙、買賣身份證件案進行一審公開宣判。以被告人吳謝宇犯故意殺人罪、詐騙罪、買賣身份證件罪,數罪併罰,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人民幣十萬三千元。

此時距離2020年12月24日一審開庭已經過去了八個月,距離法院2019年12月26日受理已經過去了一年八個月。這說明福州中院中間中止審理過一段時間,判決結果他們肯定是經過非常慎重考慮的。

北大學霸,前途一片光明,爲何走上弒母的不歸路,讓人唏噓的同時,又讓人想知道他經歷過什麼,哪些值得我們反思和警惕。

吳謝宇爸爸的出軌與離世

公衆號“沒藥花園”曾爆料過吳謝宇案中吳父的婚外情內容。

吳謝宇的父親,生前在福州一家大型國企工作,任中層領導。由於上下班路途較遠,他只是週末纔回家,平時留宿公司附近。可見,吳謝宇童年的大部分時間是和母親兩個人一起生活。但據吳謝宇自述,他和父親的感情起初很好,同樣愛好運動,特別是籃球,相處如同朋友。

可能由於工作日裡長期獨居,這期間,吳父發生了婚外情。先是被兒子吳謝宇撞見,後來因肝病住院期間,又被妻子謝天琴撞見。

婚外情徹底曝光後,夫妻倆經常吵架,謝天琴的潔癖也愈發嚴重,但礙於面子,爭吵從不爲外人所知。有老鄰居回憶說:“夫妻倆關係特別好。”經常看到謝老師和先生在校園裡散步,也從未見過夫妻倆吵架。

而實際情況卻是,患病的吳父最後獨自回老家養病,而謝天琴卻因爲丈夫的背叛而對其不聞不問。後來吳父經歷了一次手術後,遍很快去世。

父親的婚外情,對於當時只有十三四歲的吳謝宇來說突然而猛烈。這讓吳謝宇之後的性格發生了一些變化,更爲沉默、安靜、不愛和人講話,只是一個人看書。同時,母親的不良情緒和父母之間急速惡化的家庭關係,讓青春期的吳謝宇耳聞目睹,極度壓抑。

謝天琴的自尊被無情撕毀

上世紀80年代末,吳謝宇的母親謝天琴作爲全家唯一的大學生,從師範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福州分局南平鐵路子弟中學,做初中歷史老師。她在南平遇見了自己的丈夫(吳謝宇的父親)。

1994年10月7日,吳謝宇出生於福建南平。

1996年,福州分局南平鐵路子弟中學被撤銷,所有老師被分流到福州,於是吳謝宇一家搬到福州生活。

吳謝宇家在福州火車站附近的福州鐵路中學職工宿舍,也就是後來命案發生地。如前所述,距離吳父上班地點遠,因此工作日裡吳父都住單位附近,每週回家一次,家裡通常只是母子二人。

謝天琴身材瘦小,性格內向,與吳父的高大、開朗形成鮮明對比。同時,她還要強、清高、刻板、保守,原則性極強,且有道德潔癖。這些詞代表了那個時代難能可貴的美德,但對於家人來說,和這樣性格的人相處,或許並不輕鬆。

不僅如此,謝天琴還有嚴重的潔癖。她每次從外面回家,要先脫掉外面的衣物拿去洗。有客人串門,她要在客人走後把接觸過的東西全都換洗一遍。

得知吳父婚外情後,謝天琴更是嫌他髒,潔癖越發嚴重,把丈夫住院期間的全部個人物品統統扔掉,不許帶回家。在此之後,對回老家調養的病患丈夫也少有關心。

據此前媒體報道,吳父的大學同學在20週年同班會上,爲母子倆籌集了1.8萬元慰問金,想交給母子,但被謝天琴婉拒了,可見謝天琴對亡夫有着不可饒恕的恨意。

謝天琴的性格變了

2010年吳父過世後,周圍人這樣解讀謝天琴的改變:(吳父)患癌症去世,這對謝天琴打擊很大,她變得沉默而易怒。謝天琴家樓上住戶有小孩,有時候,稍微有點吵鬧,謝天琴會衝上樓去數落幾句。”

或許,讓她性格變化的,不是丈夫的病和去世,而是他的背叛。對於一個要強、潔癖、愛面子、清高、忠貞的女士,這次出軌無疑是對她的道德觀的和自尊的最大的嘲笑。

她的情緒和性格的變化,必然被她朝夕相處的兒子的內心捕捉到。本應表現出叛逆、抑鬱、躁狂的吳謝宇,卻異常成熟和冷靜,不對人發怒,不情緒失控,不和人爭執,小心翼翼地陪伴在母親身邊,高度緊張地在衆多複雜的信息裡,解釋父母帶給他的一切。

吳謝宇,別人家的完美小孩

吳謝宇從小到大在家人、老師和同學眼中都是品學兼優、孝順懂事、樂於助人的好孩子。以致於吳謝宇案件曝光後,很多人第一時間都不敢相信。

吳謝宇小學期間成績優異,本可以就讀福州最好的初中。但鐵路中學校方希望他升到鐵路中學念初中。儘管鐵路中學很渣,但媽媽謝天琴還是答應了。一方面出色的兒子讓她在同事和領導面前很有面子;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與兒子多相伴。也因爲這個原因,吳謝宇直到初中畢業,大部分時間都和母親在一起,就連上學也是在她的眼皮下。

吳謝宇在初中依然是學霸,中考時考進了福州一中。謝天琴很自豪,連校長都對她也十分尊敬。

高中住校期間,吳謝宇幾乎每天都會跟母親打很長時間的電話,聊每天學了什麼,上課講了什麼,哪些老師有意思等。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會把室友們講的冷笑話記下來,講給母親聽。心情不好的時候,他也會把不開心的事告訴母親。

吳謝宇考入北大經濟學院後依然是學霸,同學們稱他爲“宇神”。自律、上進的吳謝宇,卻依然和中學一樣,保持每晚跟母親通話的習慣,聊當天的飲食、活動和學習情況。

據其同學描述,吳謝宇與母親的關係很好,看上去非常親近,幾乎無話不談。吳謝宇一直表現出與其年齡不符的堅強,像一個大人那樣去勸慰和安撫母親。

儘管彼時吳謝宇真實的內心是感覺到大學壓抑,沒有能說話的朋友,想自殺。但他在拿到GRE高分後,似乎有了新目標,計劃留學美國。

他還有我們看不到的“普通”一面

根據此前媒體報道,吳謝宇從少年時開始手淫,“他覺得自己很髒”,不能接受自己有這方面的污點,但又無法克服,曾頻繁逛“戒色吧”等貼吧論壇尋求解決辦法,但習慣卻愈演愈烈,最終成了性癮。

吳謝宇對正常的生理需求產生不良心理反應,以及案件中諸多與性相關的行爲表現(如,與妓女戀愛、去夜店當男模),與其母親謝天琴無不關係。本來母親的道德潔癖未必是多惡的事情,但它放在內心敏感、追求完美的青春期少年吳謝宇身上,卻引發了其內心激烈的衝突。他無法正視和解釋自己的正常慾望,對此產生強烈的羞恥感和自卑感。但成年後,對愛和性完全無知的吳謝宇找到了合理的解決辦法,但卻是充滿畸形的傷痛。

毫無缺點人是不存在的。然而,我們的教育,卻一直在殫精竭慮地教育孩子發現不足、改正缺點,完善自己,超越極限,取得成功。我們的教育故事,鮮有平凡、普通的結尾,往往是在幾經挫折和失敗後重獲希望,才叫幸福人生。其實,一個文明社會構成,幸福應該是大多數人的追求。回看,吳謝宇的一位高中老師對他的評論,“如果非說他有什麼缺點,那就是他完全沒有缺點。”可見,沒有弱點的吳謝宇,註定是頭頂烈日,身置黑暗的結局。

每個人都是這個家庭的犧牲品

回頭看這個不幸的家庭,令人惋惜。曾經美好的三口之家,被各自的性格、相互間的關係和現實問題所一點點蠶食直至吞沒。父親的婚外情和離世,母親的性格,殘缺環境下成長的少年註定無法走遠。

如果可以試想,當生活中的變故接連發生,母親謝天琴在依賴兒子共生一段時間後,能夠迴歸正常生活並有所調整和改變,那麼對於吳謝宇來說會不會是一縷生機?!

但常言“性格決定命運”,正如吳謝宇舅舅在2019年曾給媒體的一封公開信中所表述的:我姐一生清苦、清貧,也有種清高,或者說是人格潔癖,從而註定了她悲慘的結局。

可見,母親是一個家庭走向的關鍵,也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最大的影響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