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着房東讓稻妻小路的貓進屋後 我也漸漸懂貓奴心情了

▲聽到「鈴鈴」聲就知道喵星人來了。(圖/愛米粒授權提供,請勿隨意翻攝,下同)作者:平出隆譯者:張智淵摘自:愛米粒《稻妻小路的貓》●精選書摘內容

「鈴鈴沒有來耶。」

妻子話語未落,耳邊就傳來「鈴鈴」。當我們心想「牠來了」時,從隔壁玄關跑出來的小小,大多是在稻妻小路的第二個轉角一帶,跳過了用地內作爲界線鐵絲網破洞。接着,牠會沿着我們家的建築物,繞至緣廊跳上來,將兩隻前腳搭在高及大人膝蓋窗櫺,伸長脖子,窺視屋內……庭院外的那條狹小、轉彎又多的小巷,隔開了在家從事編輯工作的年輕夫妻和外界的日常。因爲其閃電的形狀,兩人稱它爲「稻妻小路」。

在稻妻小路現身的那隻叫小小的貓,成爲隔壁人家養的貓之後,開始經由庭院來到主角家。主角夫妻與惹人憐愛的訪客之間,交情日益加深,生活樂趣逐漸繞着訪客,但別離卻突然以不合理的形式出現……一開始,那看起來像是飄浮着碎積雲。也像是飄浮在半空中,然後稍微隨風左右飄搖。

廚房一隅的小窗以幾乎不容人通過的近距離,接近高聳的木板圍牆。若從屋內看那片霧面玻璃,宛如放映室微暗的熒幕。木板圍牆上似乎有小節孔。隔着寬三公尺左右的小巷,位於北邊的樹籬綠意,總是朦朧地映照在簡陋的熒幕上。

一旦有人經過狹窄的小巷,身影就會成像於整面窗戶。應該和暗箱是一樣的原理,若從陰暗的室內看過去,晴天格外鮮明,經過的人看起來像在倒立。非但如此,影像會跟實際步行方向相反,朝反方向經過。最靠近節孔時,倒立的影像會放大到塞滿窗戶,經過之後,則像是特別的光學現象一樣,轉眼虛幻地消失。

但是,那一天出現的碎積雲影像遲遲不肯經過。儘管如此,縱然靠近節孔,也沒有變得多大。即使在照理說會膨脹到最大的地點,也不過是掌心般大小,停留在窗戶的上半部。碎積雲像是躊躇不前地在路上徘徊,然後終於發出了微弱的叫聲。

我和妻子之前擅自替那條小巷取了名字,稱之爲稻妻小路。搭乘從新宿往西南延伸的私鐵二十分鐘左右,在急行不停靠的小車站下車之後,朝南步行十分鐘左右,來到小山丘。斜斜地走過山丘上有一定車流量的東西道路之後,前方變成下坡。順着頗寬的緩坡往下走七十公尺左右,左手邊有一戶石壁瓦頂圍牆、下半部垂直圍着竹片,街門古色古香的人家。在它的前方進入左邊的巷弄,圍牆變得簡樸,變成沿着木板圍牆的小巷。

我們租借的住處,是被那面石壁瓦頂圍牆和木板圍牆包圍、位於偌大用地內的別舍。木板圍牆的中間再過去一點,有個木板的便門,兼作房東的後門和房客進出的小門。節孔位在那個便門的前方,像是不會被人察覺的孔洞。

不曉得自己會多麼露骨地映照至木板圍牆後方、形同不能開關的窗戶上,從節孔前面經過之後,碰上從左邊凸出的房屋磚塊圍牆,右邊略呈銳角地轉彎。才一轉彎,立即碰上巨大櫸樹的繁茂枝葉遮蔽屋頂的房屋,左邊又呈銳角地轉彎。轉折方式銳利,接近常見的稻妻︵閃電︶圖案,所以我們戲稱爲稻妻小路。

替小巷帶來遮蔭的櫸樹,是一棵樹齡老邁的樹。八成被指定爲本區的保護樹木。蓋房屋時,設計似乎刻意包圍樹幹。盡情伸展、蔓延的枝椏,遍佈房東庭院的東邊部分,以及蓋在其東北一隅、房客的小屋正上方,賜予樹蔭。不過到了晚秋,不停落葉,令房東老太太頻頻嘆息。

有一天,一隻小貓似乎誤闖稻妻小路,幾天後,有櫸樹那戶人家的五歲左右男童,決定將牠撿回家養。雖說是東邊毗鄰,但是因爲稻妻小路曲折,方位偏離,進出沒有機會碰面。隔壁房屋鄰接我們庭院的界線這一邊,除了通風用的小百葉窗之外,完全被牆壁堵住。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身分只是租借位於偌大用地一隅的別舍的房客,所以不太會意識到彼此是鄰居。

▲根據某位攝影師所說,貓奴都認爲自己家的貓最棒。(圖非當事貓/達志/示意圖,下同)

男童經常在小巷的轉彎處一帶,發出尖銳的聲音,精力充沛地嬉戲,生活的時段和半夜坐在桌前的我們截然不同,鮮少碰到。儘管如此,「我要養這隻貓」這句話穿透圍牆,清晰地傳至較晚吃早餐的餐桌。這幾天,當牠在晾衣場大小的庭院四周小碎步行走時,我稍微理了牠一下,聽到男童的聲音,我放鬆了臉頰,莞爾一笑。事後回想起來,當時錯失了機會。

或許老太太在主屋內,也聽見了年幼男童昂然宣告的聲音,那一天傍晚,傳來她在隔壁人家的門前站着閒聊的對話。「府上要養貓嗎?」老太太以乾癟的聲音追問。對方接着說:真是傷腦筋呢。然後,老太太反倒是平靜地說:從四面八方入侵用地的貓,老是把庭院弄得翻天覆地,踩得屋頂啦作響,有時候還會在客廳留下泥巴腳印。隔壁人家的年輕太太,說話聲音高雅而細微,柔和地接受八十歲老太太的抱怨,聽起來像是一味地採取守勢,但是她並沒有因此而敗下陣來。她八成心想,男童在後面拚命地祈求。結果輸的人反倒是老太太。

我想起兩年前,和老太太簽訂租借別舍的契約時,她附上了「禁止有孩子寵物」這個條件。即使年紀將過三十五,但是我們夫妻倆都沒有特別想生孩子。就連人們稱爲寵物的生物,我們也都不是特別喜歡貓。何況我們都在工作,也不曾提起養狗這種話題。所以,我們堪稱是十分符合老太太提出的入住條件的房客。

親近的朋友當中,也有幾個所謂的貓奴,我曾目睹對方把貓寵上天的樣子,錯愕不已。有些場景令人覺得,他們將身心全奉獻給貓,毫不羞恥。仔細想想,我並非不喜歡貓,或許只是覺得用愛貓人士這種身分形容我,不夠貼近。畢竟,我沒有近距離和貓相處過。小時候,我養過狗。我一直認爲,和狗之間的關係涇渭分明。透過鎖鏈,跟隨者和率領者之間的氣氛爽朗。

我當時或許正好是隔壁男童的年紀,住在人稱官舍、像是大雜院的並排小屋,剛開始飼養的小狗曾被擄走。那應該是星期六或星期日的午後。父親察覺到原本拴在大門前的狐狸狗不見,低喃「偷狗賊」之後,馬上將後面的話吞嚥下肚。

父親帶着我衝出家門,四處奔走尋找,但是不見狗和偷狗賊的身影。我清楚地記得,父親說完「偷狗賊」之後,後面的話停頓不說時的動靜不太尋常,總覺得不能進一步詢問。根據姐姐的記憶,我哭了一整晚,但是我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因此哭過。

至於妻子,雖說她並不特別喜歡貓,但是相當熟悉生物的生態。據說她從小時候開始,就在水族箱飼養和哥哥一起抓來的蝦蛄和蠑螈,讓各種蝴蝶孵化,讓牠們在屋內飛舞。還飼養十姐妹和金絲雀等小鳥,也曾照顧過從樹上掉下來的麻雀幼鳥和受了傷的蝙蝠。

如今,電視轉到動物節目頻道時,就算是遙遠國家的珍貴品種,她也大多會正確地說中牠們的名字。因此,就「並不特別喜歡貓」這個涵義而言,妻子是同樣關注各種生物,和說到寵物不是狗就是貓的丈夫,相去甚遠。

自從幼貓變成隔壁人家的寵物之後,戴上了紅色項圈,經常發出鈴鐺聲,現身在庭院。主屋的庭院和別舍的小庭院之間,只以木板圍牆簡單地隔開,無異是一個庭院,但是有植栽、假山、池塘、花圃的氣派庭院對於貓而言,似乎還是比較舒適。幼貓一腳踏進別舍的小庭院之後,獨自進入了它的空間內。

像是一直敞開通往小庭院的門時,牠會在來回的時候,瞧一眼我們的屋內。牠一點也不怕人。不過,或許是生性警戒心強,只是豎起尾巴,靜靜地凝視,遲遲沒有進屋。即使在屋外試圖抱牠,牠也會一溜煙逃走。如果硬要抱牠,牠就會齜牙咧嘴。而且房東老太太也在看,所以我也不會過度地試圖馴服牠。那是一九八八年,也就是昭和時期即將結束的秋季至初冬的事。

貓的名字是小小。躺在房間時,耳邊傳來男童格外尖銳的聲音。他高喊貓的名字:「小小!」男童跑來跑去的腳步聲中,伴隨着「鈴鈴」的小鈴鐺聲,所以我知道那是貓的名字。小小是一隻隨處可見的日本母貓,純白的毛中有幾個偏淡茶色的墨灰色圓形花紋,身形瘦小,年紀仍非常小。

這隻貓的特徵是又瘦又小,相形之下,美麗靈動的尖耳非常醒目,除此之外,完全感覺不到會靠近人的動靜。我起先以爲,或許是因爲我不習慣貓,但是似乎並非如此。經過稻妻小路的少女停下腳步,蹲下來注視牠,牠也不會逃走,但是試圖用手觸碰牠的那一瞬間,牠會迅速而敏銳地避開。牠的拒絕模樣,有一種白森光芒的冰冷觸感。

除此之外,牠還有一個特徵是很少叫。牠一開始出現在小巷時,好像稍微發出了聲音,但是之後完全不叫。我心想「看來牠似乎永遠不肯讓我聽到牠的叫聲」,不得不死心。注意的目標變來變去也是特徵之一,而且不僅限於幼貓時代。或許是因爲牠幾乎都是獨自在寬廣的庭院遊玩,不知不覺間變得對昆蟲和爬蟲類反應很敏銳。不,我有時候覺得牠是對風或光所形成、看不見的變化有反應。縱然許多幼貓都有這種傾向,但是這孩子的動作極端敏銳。

「畢竟牠是稻妻小路的貓。」妻子指着眼前經過的牠,像是稱讚似地說道。或許是被隔壁的男童訓練的,小小特別擅長玩球。男童用的好像是手掌大小的橡膠球。我被他們在小巷裡玩得愉快的模樣,以及彈個不停的球聲引誘,漸漸地也開始想,我哪天也要在這個小庭院跟牠玩。左思右想之後,有一天,我拿起了放在抽屜角落的乒乓球

我讓它在緣廊底下的水泥地彈了一下。小小坐得四平八穩,目不轉睛地以目光追逐它。不久之後,全身緊繃,壓低姿勢,四肢併攏,稍微將身體往後退,像是壓緊彈簧似地縮成一團。接着,以猛烈之勢蹬地,堅決地撲向白色的小球。然後,用兩隻前腳左右拍球,讓球在兩腳之間數度來回,旋即從我的雙腿之間竄過去。

善變的個性在施展這種絕技的過程中,也會突然出現。拋下乒乓球,敏銳轉身的下一秒鐘,將小小的腳掌放在躲於造景石後方的蟾蜍頭上。而下一秒鐘,又衝向反方向,將一隻前腳伸進草叢中,露出白色的肚子,輕輕震動地看着我。以爲牠好不容易安分了,又突然看也不看玩伴一眼,垂直躍起,抓住晾衣竿上搖晃的內衣袖口之後,穿越木門,奔向主屋的庭院。

我聽某位愛貓的朋友說,只有在貓小時候,纔會跟貓玩球。但是之後應該是成貓時,小小好像反而越玩越兇。另一項特徵若是借用房東老太太的話,則是:「那孩子是個小美女。」

因爲是至今不斷趕走許多貓的人說的話,所以具有客觀性。根據某位攝影師所說,貓奴都認爲自己家的貓最棒。她說:因爲貓奴眼中,只看得見自己家的貓。她還說:我也是病得很重的貓奴,但是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我一直只拍人見人厭、醜陋不堪的野貓。

小小喜愛玩球,漸漸地開始自己跑來,邀在場的人陪牠玩。牠會稍微進屋,專注地看着對方之後,故意倏地轉身,邀對方前往小庭院。牠會反覆無聲地邀約兩、三次,直到對方接受牠的邀約爲止。妻子大多會拋下手上的事,開心地趿着涼鞋。玩個痛快之後,小小會進屋休息。當牠開始蜷縮成勾玉的形狀,在沙發上睡覺時,我內心涌現一股深深的喜悅,彷彿家中出現這幅景象是在作夢。

自從偷偷地揹着老太太,任由小小進屋之後,我也漸漸懂得貓奴的心情了。無論是看電視或翻月曆,好像都沒有比小小更美的美女。不過,雖然開始覺得牠無與倫比,但牠終究不是自己家的貓。牠會先發出「鈴鈴」的鈴鐺聲,然後現身,所以我們有時候不是叫小小,而是叫鈴鈴。沒來由地希望牠來時,就會脫口說出這個名字。「鈴鈴沒有來耶。」妻子話語未落,耳邊就傳來「鈴鈴」。當我們心想「牠來了」時,從隔壁的玄關跑出來的小小,大多是在稻妻小路的第二個轉角一帶,跳過了用地內作爲界線的鐵絲網破洞。接着,牠會沿着我們家的建築物,繞至緣廊跳上來,將兩隻前腳搭在高及大人膝蓋的窗櫺,伸長脖子,窺視屋內。時序入冬。小小漸漸地從稍微打開的窗戶縫隙,反覆短暫地來訪,像是涓滴彙集而成的水流從平緩的斜坡流淌而下,自然而然地進入了我們的生活。然而此時,一種堪稱命運的事物,也順着這種演變靠了過來。——摘自愛米粒出版《稻妻小路的貓》

★本文經愛米粒授權,摘自《稻妻小路的貓》★「美麗的故事,闡述即將擁有的慾望和失去的痛苦。文筆細膩而迷人!」——出版家週刊★「細膩、生動且的故事!」——紐約時報★「命運般相遇的小貓,與大自然的描述,充滿生命的喜悅、快樂與憂愁。」——赫芬頓郵報★「《稻妻小路的貓》是難得的好書!」——美國國家電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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