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中輟生淪澳洲乞丐:當臺勞哪不好?

▲一張網路「搞笑圖片」,卻也點出了臺灣長期扭曲學歷工作價值的怪象。(圖/取自網路)

高中畢業的提摩到澳洲打工,原本以爲遍地是黃金,卻差點淪落街頭當乞丐,多虧有馬總統的幫忙,終於讓他在澳洲找到一份工作,也找到了人生的價值。

文、提摩/記者鍾禎祥整理

「當臺勞有何不好?」對於提摩的反問,採訪的小編一時答不上話來,嗯?當臺勞到底有什麼不好?

技術上來說,提摩不是高中生,而是大學中輟生,在大2那年因爲缺課太多被學校21。對此,提摩有話要說「我根本就不想念大學!是被老媽逼的!」他向小編抱怨,爲了滿足家人的要求,還特地去重考班蹲了一年,好不容易纔考上北部一所野雞大學

被學校21,提摩選擇老老實實的去當兵,「國軍online」一年多退伍後回臺南開始找工作,卻四處碰壁。

爲何?提摩向我解釋,「輟學」是一個很恐怖的標籤,每個僱主看到這兩個字就直接打槍跟他說「謝謝,再聯絡」。想找出賣勞力的工作,對方認爲他是大學生,吃不了苦,不想用他;想找坐辦公室的白領工作,對方卻又認爲他是高中生,學歷太差,不想用他。

就這樣,提摩的人生原地打轉近半年之久,即便每天乖乖到就業服務站報到,拿着政府給的「立即上工」證明,也沒有什麼幫助。(編按:立即上工是當時馬政府的一項政策,企業僱用符合資格的勞工可享有補助。)

後來在一次與當兵認識的同袍聚會時,對方介紹一位從事人力仲介朋友給提摩認識,這位仲介不斷跟他說到澳洲打工有多爽、多好賺、多好玩,讓提摩聽了如癡如醉,口水直流,幻想着自己也能到遙遠的國度,拋開失業、中輟生、廢材、家裡蹲這些煩惱重新開始。

好在念大學時,提摩「不務正業」瘋狂打工,所以存了一筆錢恰好足以支付相關費用,爲此他還將自己的筆電、相機、摩托車通通都賣掉。提摩就好像着了魔的流川楓,他相信只要能出國,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當時的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後來在澳洲差點要流落街頭…。

旅費用完只好在澳洲當乞丐

在飛機上待了8個小時後,提摩終於來到了「陌生的理想國」澳洲,扣除零零總總的費用,全身家當只剩4百澳幣(相當於臺幣12000元),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爲朋友和他說,澳洲工作非常好找,機會滿地都是!

第一次獨自出國,心中的那份興奮是難以壓抑的。到達下榻的揹包客旅館後,行李一放,提摩就迫不及待的衝出去四處閒晃,澳洲每件事對他來說,都是那麼新鮮、那麼有趣;連空氣好像都特別好聞,水也特別好喝!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兩個星期就過去,提摩的盤纏也用得差不多了,這時他才驚覺,大事不妙!「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提摩和小編說,在澳洲找工作跟臺灣完全是兩碼事,你沒有管道、英文不好,根本就不得其門而入,他天天上當地的就業網站和求職布告欄,但都有看沒有懂!

小編聽到這裡,心中有個疑問不得不問「難道英文不好也可以去澳洲打工?」提摩傳了一個網址給我,他說:「當初我就照着填一填,繳錢就出去了,對方根本沒管我英文好不好。」

雖然是題外話,但小編總覺得有點感慨,不管提摩是不是個愛念書的孩子,但從國中到高中,至少也受了6年英文教育,結果卻在生活中完全派不上用場…。

旅費用完怎麼辦?「還能怎辦…?當然就是當乞丐呀…。」接下來兩個星期,提摩就過着伸手討飯吃的日子。他表示,青年旅館管理很鬆散,讓自己有可趁之機溜進去,看見有揹包客在煮飯,就湊過去要點東西吃,晚上偷睡空牀度日。

但夜路走多,總會碰到「澳洲人」,「What are you doing!」(你在做什麼!),兩個星期後,提摩還是被抓包了。「隔天我再回那家旅館看,門口居然貼了『不收臺灣人』的告示…。」對於被他連累的同鄉,提摩一直感到很內疚。

巧遇臺南同鄉接濟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澳洲乞討的那段歲月裡,提摩認識了一個來自臺南的同鄉,對方找到工作後先一步搬出青年旅館,知道提摩身無分文又被趕出來後,同鄉答應接濟他,邀請提摩搬來暫住一陣子。

但狀況並沒有改變,一個月過去了,提摩還是沒找到工作。

「我每天壓力都好大…。」提摩說,自己的室友都很晚回來,他害怕對方會把他趕出去,所以每次室友一回來,都假裝在睡覺相應不理,藉此逃避現實「我一聽到開門聲,身體會不由自主的縮一下…。」

有一天,室友終於打算跟他攤牌了。「提摩?提摩?你睡着了嗎?」室友搖了他兩下,提摩只能繼續裝死,閉着眼睛希望室友不要把他趕走。

過了幾分鐘,室友見叫不醒他,只好放棄回到自己房間。等同鄉一走,提摩才安心睜開眼睛喘了一口氣,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我知道你找工作很辛苦,聽說這間教堂有在徵人,你可以去試試看。」下面是教堂的地址和聯絡電話。看完後,提摩忍不住哭了出來,在心中反覆質問自己「我到底在做什麼?」

滿心期待卻又再次失望

隔天,提摩起了個大早,把臉上的鬍子和雜毛刮乾淨,還特地抓了一下頭髮,希望自己看起來能有精神點,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有非常好的預感,「就是這一次了,就是這一次我一定會找到工作!」

沒想到,等待他的是另一次打擊。

在臺灣唸書6年,還抵不上在澳洲混1個月,在異地生活的日子,讓提摩的英文有了一點點進步。教堂的神父比手劃腳地和他說:「喔,抱歉,我們已經徵到人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原以爲來到澳洲,一切就會不一樣,但他依然是個家裡蹲的廢物;原以爲終於工作有份着落,但卻讓他再次失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神父似乎看出了提摩心中的煩惱與懊悔,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等我一下。」過不了多久,神父拿了一個類似名片的卡片給他「這邊有在徵人,你去試試看吧。」或許是因爲教堂的氣氛太讓人容易情緒化,那一天,提摩又哭了。

感謝馬總統!您讓提摩找到了工作

卡片上的地址離他所住的地方有點距離,爲了把握這次機會,提摩厚着臉皮請室友借他點錢搭公車,室友不但沒有面露難色,爽快借錢之外還鼓勵他「如果沒上,就回來吧!」。

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提摩到達了目的地,這間工廠位在達爾文市,澳洲最北端的城市,從外表上來看,就和臺灣鄉間的鐵皮工廠差不了多少,但內部環境還滿乾淨的,照明也很好,給人一種莫名的先進感。

負責面試的是個澳洲白人,看起來還滿年輕的,但千里迢迢的旅程卻換來一個讓人心碎的回答「我們工廠內不缺人了。」不用想也知道,提摩臉上的表情有多失望。

這時,本來站在旁邊穿着POLO衫的胖子走了過來,和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討論着,只見年輕人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對提摩說了幾句話,似乎是在問他會不會用「某種東西」,但他不知道對方在指什麼。

穿着POLO衫的胖子看提摩一臉疑惑,就走出去拿了一樣東西進來,提摩一看,原來是線鋸,對方問他會不會用線鋸等工具

天呀…,從小到大,別說是DIY了,提摩連家事都不會做幾樣,又怎麼可能會用線鋸呢?

等等!我會用呀!我會用呀!提摩興奮地手舞足蹈,對眼前兩位澳洲人用英文大喊:「我會用呀!」,可能是被提摩的情緒感染,對方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就這樣錄用了提摩。

「感謝工藝課!」提摩對小編說,原本失望到極點的他忽然想到,自己在國中上工藝課時有用過類似的工具,「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感謝過國民教育!謝謝馬英九!謝謝你!」

小編本來很想吐槽他國民教育跟馬英九總統一點關係也沒有…,但看他興奮的樣子,就作罷了。

在澳洲當臺勞讓自己找到工作的價值

錄用提摩的工廠,專門生產玻璃和鋁製品,原來工廠內的人力需要已滿,但工地還有空缺,只是需要會使用工具的勞工。

提摩一到四每天工作8小時,星期五則是到下午3點,一週38小時,時薪大概是600元臺幣。他的工作內容主要是到現場去安裝工廠生產的產品,包括陽臺扶手、手扶梯、落地窗等等,地點則有辦公大樓、豪宅或新建的飯店

工地60幾個人,只有自己一個亞裔員工,讓他非常驕傲,也因爲之前的種種,提摩特別珍惜這次得來不易的機會,工作很賣力。

「那是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景色。」提摩向小編說,有次在一間豪華飯店工作,他在安裝落地窗時,看着一望無際的景色和大海,忽然整個心胸好像都開闊了起來。提摩知道,自己不一樣了,但這份改變不是澳洲的功勞,而是百分之1百投入工作後所得到的回報。

半年後,他選擇回國,不像那位清大生或其他人存到人生第一桶金,提摩只是帶了滿滿的自信和感謝回到臺灣。

提摩向小編坦承,過去找工作時,總會不經意的避開一些「丟人」的工作。他說,自己唸書時曾在便利商店打工,有一次遇到高中的同學,對方雖然沒有明講,但從講話口吻和眼神,提摩知道,昔日同窗看不起自己,隔天,他就辭職了。

「過去我有這種想法,真的非常可恥。」提摩說,自澳洲回來後,自己的想法完全改觀了。「工作最大的回報就是工作本身」提摩引用日本知名企業家「鋼鐵帝王」稻山嘉寬的名言告訴小編,他現在終於知道,工作沒有貴賤之分,能夠全心全意的專注在一件事上,就是最快樂的事。

現在的提摩在中部一家提供水電服務的公司工作,一個月的薪水有3萬多元。原本錄用他的老闆擔心他嬌生慣養做不來,但聽到提摩自述在澳洲從事過類似工作,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態讓他做做看,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還耐操,讓提摩馬上就獲得主管信任,擺脫「草莓族」惡名。

◄不偷不搶認真工作,當個勞工又何妨?(圖/鍾禎祥攝影)

「當臺勞有何不好?」提摩告訴我,他在澳洲是臺勞,他在臺灣還是臺勞,但靠自己養活自己,不偷不搶,認真工作,是臺勞又怎樣?

我想,他說的很對。

出國前多聽多看、權益保障沒煩惱

對於提摩的例子,自助家遊學網顧問Chase接受《ETtoday新聞雲》記者採訪時表示,過去確實有部份不肖業者,以人力仲介名義把臺灣學生送出去不聞不問,但因此引發很多爭議,所以現在這類型仲介已不多見。

他強調,大部份打工渡假或打工遊學的業者,事前都會有妥善說明,到當地後一開始也會協助客戶找住的地方或工作。Chase建議,如果英文程度不好,最好先念語言學校,「我們有70%的客戶都是先念語言學校才找到工作。」

念語言學校的好處在於,可以先借此熟悉環境,建立人脈,而且有些語言學校有保證就業的服務,會幫你找工作,未來如果發生問題,還可以回學校求助,費用也不會增加太多。

如果英文好、不挑工作,到澳洲渡假打工的人平均1個月內都可以找到工作,在澳洲當地一星期的生活費約爲200澳幣,如果真的發生意外,或財物失竊需要幫忙,除了到語言學校求助外,還可以到臺灣當地辦事處借錢,希望大家在出外賺錢的同時,也能照顧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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