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地中海三紛爭同心圓

法國派出艦隊戰機,前往東地中海軍演。(路透社

上週四(27日),歐盟外長柏林舉行非正式會議,討論降低東地中海緊張的可能做法,避免衝突真的升高引爆戰爭。因爲就在兩天前,8月25日,希臘和法國纔在東地中海舉行了聯合軍事演習抗議土耳其軍艦航海研船進入爭議海域進行探勘。

東地中海的領土衝突,原是希臘、土耳其與塞浦路斯家務事,直到2015年8月義大利埃尼集團在這塊海域發現天然氣之後,情況纔開始改變。義大利根據西班牙塞維利亞大學受歐盟委託繪製地圖,聯合塞浦路斯、埃及以色列、法國一起開採海底天然氣,最後在埃及液化後輸往歐洲。「塞維利亞地圖」將土耳其在東地中海的利益,包括塞浦路斯北部土裔塞浦路斯的利益完全排除在外,自然讓土耳其非常憤怒。

土耳其是俄羅斯天然氣進入歐洲的重要能源走廊,也希望成爲能源大國,東地中海的天然氣也早在其關注之下。塞維利亞地圖排除土耳其利益,土國若根據《國際海洋公約》加以駁斥,當可扳回一城,偏偏土耳其又不是海洋法公約的簽字國,於是她聯合同爲東地中海國家利比亞民族團結政府,畫了張「安卡拉的黎波里地圖」,平分了東地中海的利益。這回輪到她把希臘克里特島的利益排除在外了。

希臘以牙還牙,今年8月6日也和埃及簽了類似畫分東地中海海域的協議;8月10日,土耳其報復,派出軍艦護衛其海洋探測船進入了東地中海海域;8月13日,法國派出軍艦到東地中海馳援希臘,緊張情勢於是開始螺旋般升高。

當前地中海、北非一帶,以土耳其爲中心,其實可以畫出遠近3個同心圓。東地中海是第1個圓,第2個圓是黑海。土耳其最近在黑海「多瑙1號」天然氣田發現的天然氣儲量,比塞浦路斯海域還多,總統厄爾多安希望2023年土耳其百年國慶時可以開始供氣。如果這個理想可以實現,土耳其和俄國談判購買俄國天然氣時,將會有更多殺價籌碼學者指出黑海沿岸的國家也都在觀察土耳其開採的結果大家都想團結起來,和俄國談個更好的價格。所以在黑海,土耳其反而可以串起一個合作對俄談判的平臺

第3個同心圓是利比亞。利比亞因爲內戰,分成東西兩個政府。土耳其派兵支持的是西部的民族團結政府,埃及、沙烏地阿聯酋、法國、俄國等支持的是東部的國民軍

把3個同心圓放在一塊,會發現問題其實不是那麼難解。美國剛在利比亞調停達成停火協議,也畫出緩衝區,可見利比亞和東地中海是可以脫鉤的。其實即便沒有脫鉤,在東地中海,法國和義大利是站在同一邊對抗土耳其,但在利比亞,義大利和土耳其又都支持同樣的民族團結政府,這就有談判合作的空間

完全排除希臘克里特島在地中海的利益將會是一條紅線,土耳其一旦踩上,美國就很難幫她了。但是土耳其只是將其作爲籌碼,並沒有跨越,也留了迴旋的空間。西方怕把土耳其逼得太急,她會倒向俄國,但是當土耳其想拿黑海天然氣爲籌碼向俄國施壓時,也不可能對俄國百依百順,這讓西方又有切入談判的空間。

所以衝突不是不能解,就看各國的耐性智慧了。

作者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