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墈厚村:蟬鳴深處紅軍堡

紅軍李宣華

深山墈厚,早有耳聞,心馳神往。

車行福建省將樂縣白蓮鎮通往墈厚村的山道,清風徐徐。我們的嚮導是熱情好客的村主任湯思清

墈厚村距將樂縣城40餘公里,地處將樂與明溪兩縣交界,海拔600米。北宋至道二年(996年),浙江平陽縣處士湯監倉定居南口溫坊村,其第二十六代孫湯榮光發現墈厚地理位置獨好,山清水秀,四面環山,壩子平坦,是躲避匪患、安居樂業的理想居住地,於是攜帶家眷遷居於此。

墈厚村常年罕見蚊蟲。據有關專家考證,這得益於湯姓先輩早在數百年前便在山村四周遍植香樟。香樟樹揮發出來的香樟油瀰漫空中,成了天然的驅蚊利器。

村裡100多戶人家,住在‘警備處’,家家有‘空調’,人人喝‘礦泉水’哩。”在湯思清的話語中,山道忽然一轉,一個古木掩映的山亭映入眼簾。隨之,一幅靜謐的山坳“村居圖”在蟬鳴聲中依次拉開……

然而,我們在村裡沒有看到一臺城裡人司空見慣的空調,也沒有看到一戶人家擺放礦泉水。原來,湯思清所說的“空調”,是指這裡冬暖夏涼的氣候,所說的“礦泉水”,則是指隨處可舀的叮咚泉水。那麼,他說的“警備處”在哪?見我們一臉茫然,他指了指眼前林木蔥蔥的山頭笑了:“就是你們要參觀的紅軍堡呀。”

說墈厚土堡是村裡的“警備處”,自有其“來頭”:土堡位於墈厚村西南的杉樹岩土崗上,坐南朝北,背依木窠山,左對大坪山,右對祠堂山,三面臨崖,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曾是全村人的避難休息之所。

這座土堡始建於清咸豐八年(1858年)。土堡平面呈不規則長方形,外圍築有高大厚實的堡牆,內部由東南角碉樓、前部庭院及後部祖師殿組成。碉樓與堡內夯土牆上遍佈槍眼和瞭望孔,防禦功能顯而易見。堡內至今保留着鐵磬、鐵鐘、刀等文物,文化內涵深厚。

墈厚土堡又名靖平廟,戰時做堡、平時爲廟,是典型的廟堡合一建築,在土堡羣中獨樹一幟。這裡還曾是紅軍“銅鐵嶺戰役”指揮所所在地。

烽火憶當年。1933年7月中旬,紅十九師一部百餘人奉命進駐將樂、明溪交界處執行防務。近午時,紅軍進入墈厚村村口,村民看見有隊伍進村,迅速躲進山上土堡,並準備通過土堡的瞭望孔用土銃射擊。紅軍對着土堡高喊:“我們是紅軍,不用開槍。”千鈞一髮之際,智勇雙全的村民湯新順從繩索上滑下來與紅軍接洽,很快消除了顧慮。村民們打開大門,將紅軍迎進土堡。此後,百餘名紅軍被安排在土堡、榮光公祠和村民家中居住,食堂設在土堡和榮光公祠內,村民還爲他們燒菜煮飯。當天,村裡殺了2頭肥豬,家家戶戶都勻出蔬菜、大米慰問紅軍。不拿一針一線、紀律嚴明的紅軍向村民們支付了蘇維埃幣。

駐紮墈厚的日子裡,紅軍經常在村中空坪上出操練兵,並請湯氏武師教授武藝。他們還化裝成老百姓到白蓮等地偵察,潛入鄰近的大里、三溪等村,發動羣衆建立紅色政權。他們幫助羣衆挑水礱米、砍柴種菜,與村民建立起深厚的魚水之情。紅軍在村口、村尾隘門日夜安排崗哨,並在土堡後山高處搭建瞭望哨所。村裡成立了赤衛隊,用土堡裡的火銃、梭鏢、刀槍武裝起來,協助紅軍巡邏、放哨。紅軍在土堡裡召開羣衆大會,宣傳政策,打開土豪的穀倉,將倉內的糧食分發給貧苦羣衆。紅軍還把土堡原名“靖平廟”改爲“墈厚鄉土堡”,村民親切地稱其爲“紅軍堡”。

20多天後,紅軍嚮明溪、寧化一帶轉移。撤離時,有4位湯氏子弟參加了紅軍。

1934年3月,紅十九師又一次進駐墈厚村,再次把軍營安扎在土堡內。戰士們肩扛鐵鍬等工具早出晚歸,前往附近的鐵嶺等地挖戰壕、修工事,伺機阻擊前往歸化敵軍軍團長淮洲、政委樂少華將指揮部設在榮光公祠,電話線一直延伸到前方陣地銅鐵嶺。

1934年3月22日和26日,紅七軍團在銅鐵嶺伏擊國民黨李默庵第十師。戰鬥打響後,敵軍派出兩架轟炸機對我陣地狂轟濫炸,地面敵人乘勢縱火燒山。從土堡望去,前線硝煙瀰漫,燃燒產生的灰燼不斷從空中飄來。村民們踊躍加入支前隊,幫助紅軍運送炮彈、搶救傷員、提供補給,爲戰鬥的勝利作出了很大貢獻。這次戰鬥重創敵軍,共殲敵400多人,俘虜敵團長一名、營長兩名,擊潰了敵人建立東方封鎖線的計劃。

時光荏苒。山依舊,水依舊,土堡依舊。紅軍堡內看管廟堂煙火的幾位湯姓老人,愜意地侃着家常。走出堡門,密林深處的蟬鳴再次把我們淹沒。實在不忍攪了這部和諧的樂章,我們儘量放輕腳步,觸摸着涼入心田牆堡基石,繞堡緩緩行走,用心去丈量它的厚重,感悟蘇區軍民魚水相融、重創敵寇的紅色歲月。

烽火不再,歲月留痕。今天的墈厚村新房幢幢,幸福生活美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