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說法／「媽媽說我不可以嫁去日本」國籍法習題
▲《雖然媽媽說我不可以嫁去日本》風靡臺日兩地，也讓我們思考在異國戀越來越普遍的今天，臺灣的國籍法是否有跟上這股潮流。（圖／得藝文創提供）
文／何恭瑋
有誰想過當初在日本311大地震時，收到了一封來自日本男孩茂木的感謝訊息，揭開了一段異國戀愛的緣份。
從FB粉絲團記錄着異國婚姻的點點滴滴，慢慢累積有了33萬名粉絲，再一路發行書籍，在校園間口耳相傳、大受好評，現在更翻拍成電影，甜蜜浪漫的跨海異國戀曲風靡臺日兩地。
隨着FB一通訊息就可以聯絡地球另一端的朋友，異國戀愛的阻礙越來越少；但也因爲文化的不同，總是會有價值觀上的差距，更不用說當論及婚嫁，兩個不同國家的家庭變成親戚。臺灣女孩薏涵的媽媽，想盡各種「奧步」想要拆散他們，甚至冒用女兒的FB帳號連絡前男友，不過純純的愛情還是軟化了起初非常反對的媽媽。當觀衆看到薏涵打包了一大堆行李，還把裝不進行李箱的六件外套全穿在身上。並不是因爲日本很冷，而是顯示了她自己的決心，壓抑自己的理性思考，憑着純粹的勇氣，不再瞻前顧後，踏出追求夢想、追求愛的第一步。相對來說也有許多臺灣媳婦／女婿也是憑藉這樣的勇氣，加上對臺灣的憧憬毅然決然的來到臺灣，然而我國國籍法對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異國戀愛，是助力還是阻力，反思我國國籍法在歸化議題上，幾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看到這種狀況，相信許多國家的國民就卻步了，今天拿美國護照的人會想要爲了這個國際地位風雨飄搖的臺灣，放棄自己的護照嗎？
舊《國籍法》第9條一直以來飽受批評，要求歸化者需先放棄原有國籍再申請歸化我國，導致許多想要成爲我國國籍的外國人，最後因申請不合格，成爲被國家遺忘的無國籍人士；雖然立法院去年年底三讀通過國籍法第9條修正案，放寬外國人申請歸化的條件，可以先取得中華民國國籍後，一年內再放棄原有國籍。但還是造成兩個嚴重的問題：
一、外國人和臺灣人權利極爲不平等：臺灣人可以拿到雙重國籍，移民者卻要放棄原國籍。
二、阻止外國人融入臺灣的社會：無法融入，永遠被視爲「外國人」的身分。
當外國人爲了享受真正公民權利而選擇申請臺灣國籍，無論如何他們必須放棄原本的國籍，然而現代世界的人民生活範圍不會限制於單一個國家而已，這些歸化者也有他們家鄉的親戚、朋友、工作、房產等等，勢必造成跨國法律關係的不安定。
▲依國籍法規定，茂木先生若是想要歸化我國國籍，很可能要放棄日本籍。（圖／得藝文創提供，下圖同）
歸化我國國籍，一定要放棄原有國籍嗎？
若茂木先生如果想要擁有我國國籍，又同時不想放棄自己的日本籍，也不是沒有解套的方法；依《國籍法》第9條第5項規定訂定之「歸化國籍之高級專業人才認定標準」，在今年3月纔剛出爐的行政命令，讓中央主管機關出具歸化國籍之高級專業人才推薦理由書，提請內政部邀請社會公正人士及相關機關組成之審查會審覈。
轉過鏡頭再看到《國籍法》第19條，規定已經放棄國籍的歸化者，如經過法院判決「假結婚」或是「假收養」，政府將「終生」有撤銷新移民國籍的權利。這個條文內容看似正義，但卻忽略跨國婚姻結合的實際狀況，歸化者有可能申請證件有誤等其他問題，或是與親友有糾紛而上法院誣陷其爲「假結婚」，歸化者往往因對法律與語言不熟悉，在訴訟中法律文字翻譯和扶助資源缺乏，導致無力救濟而被剝奪國籍；都「過五關斬六將」通過政府在歸化前嚴格審查的程序取得中華民國國籍，還要揹負着身爲歸化者「沉重的原罪」，法律不應該無期限的以「撤銷中華民國國籍」做爲新移民的管理手段與政策。
這樣制度原始的設計，可以想像是爲了防止早期東南亞、中國新娘爲了取得我國國籍而使用各種非法手段，然而隨着時間的過去，這樣的想法早已不合時宜、充滿歧視；另一方面，像茂木先生或大衆認知的「先進國家」，更不會想要取得我國國籍，對臺灣的認同、歸屬反而更爲降低，雙輸的制度設計實在不是我們所樂見。
誰可以告訴我甚麼是「無不良素行」？
今年年初，三讀通過的《國籍法》第3條第3款將國籍歸化要件以「無不良素行」替代原條文「品行端正」。但其實這樣的改正除了延續修法前內政部制定「品行端正認定原則」，將「妨害婚姻、家庭」設爲歸化門檻之外，更將「未盡扶養國人配偶或未成年子女義務」以及「有家庭暴力行爲」納入不良素行的認定辦法中，相當於以一個更不明確的法律概念替代原本就不太清楚的法律概念。
面對這樣一個模糊的法律概念，內政部將於今年8月11號，預告「歸化國籍無不良素行認定辦法」草案，依據國籍法第3條第2項何謂無不良素行做出更細緻的解釋，也讓在臺灣所有有計劃歸化爲我國國籍的配偶們，有更明確的法律解釋，也同時審視以無不良素行作爲歸化要件是否會違反明確性原則、比例原則或其他法治國的內涵。
「請把女兒交給我」
「雖然媽媽說我不可以嫁去日本」，茂木夫妻跟大家分享一段純純的情，一個臺灣女孩如何勇敢追愛。在同時105年歸化取得我國國籍者3,252人中，有90.7％屬於「爲國人配偶」而歸化我國國籍且放棄自己的原有國籍，當中原始國籍全數爲東南亞國家（注1）。國籍法爲外國人申請成爲我國公民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大門，固然應嚴謹而審慎，但唯有公平、不歧視的國籍法，纔可以保護那些跟茂木太太一樣勇敢追愛的人，讓爲了愛想要來成爲臺灣媳婦／女婿，也可以獲得他們原始家庭點頭答應兒女來臺灣.。
注1：內政部統計處，106年第16周內政統計通報（105年歸化我國國籍者以東南亞外籍配偶最多）， 2017-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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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恭瑋，甫畢業於東吳法律系，周宇修律師助理，與義大利、瑞士雙重國籍的女友交往剛滿五年。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公司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