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俄烏戰爭可能是「二元貨幣體系」的濫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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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烏戰爭即將屆滿一年，烏克蘭國土上的軍事戰爭陷入膠着，俄羅斯總統普丁徵集超過30萬名地面部隊，也針對烏克蘭的能源輸送網路進行了多波的飛彈攻擊；另一方面，烏克蘭從北約國家獲得新的軍事裝備，強化對俄羅斯攻擊的防禦能力。但是，不論是烏克蘭或是俄羅斯，至今似乎都難以運用軍事行動獲得全面性的勝利，不排除戰事拖延，坐實烏克蘭國土分裂的事實。

還有，普丁面對美國爲首的西方國家全面經濟封鎖，俄羅斯不只挺過金融與貿易的制裁，挺過西方企業集體撤出俄羅斯的壓力，最近更藉着宣佈減產石油，拉擡國際油價來反制歐盟對俄羅斯原油、柴油與煉製油品的兩波重大制裁。俄羅斯財政部副部長科雷切夫更在2月9日表示，今年度財政部將清空國家主權基金（NWF）中的歐元資產，將只保留黃金、盧布和人民幣。

爲了反制歐美凍結俄羅斯央行約3,000億美元外匯存底，俄羅斯聯邦政府先前已經劇烈調整了國家主權基金的組成，大幅度增加對人民幣以及黃金的持有，去年12月底，俄羅斯財政部宣佈相當於2,000億美元的國家主權基金中，美元、英鎊、日圓資產都已經降至零，人民幣資產大幅增加至6成，黃金比重也上揚至將近4成，剩下少許歐元資產則將會清空。俄羅斯政府運用龐大的國家主權基金進行融資，填補遭到經濟制裁與油價下跌所產生的預算赤字缺口。

歐盟在去年12月5日啓動對俄羅斯的原油採購制裁，宣佈「拒絕購買每桶60美元以上的俄羅斯原油」，由於每桶60美元的價格遠低於80美元左右的市價，普丁宣佈不再出售原油給參與制裁的歐盟國家。今年2月5日，歐盟制裁擴大到柴油、燃料油等煉製品，其中市價在120至140美元的柴油，歐盟採購價格上限訂在每桶100美元，同樣是市價的7～8成。過去兩個月，歐盟不再以美元或歐元購買俄羅斯能源，直接效應就是俄羅斯財政的歐元部位大減，同時也將俄羅斯更加推向以人民幣購買俄羅斯油品的中國。

照此趨勢發展，俄羅斯原油出口至中國的比例將會繼續快速上升，而中國大量以人民幣付款，人民幣部位大幅增加的俄羅斯，很快將會進入以人民幣爲準備貨幣的「人民幣體系」。加上去年同意接受人民幣交換原油的沙烏地阿拉伯，以及逐漸加入同樣機制的中東產油國，有可能複製「石油美元」（Oil Dollar）的模式，產生「石油人民幣」（Oil RMB）。

值得注意的是，「末日博士」盧比尼（Nouriel Roubini）在歐盟啓動對俄羅斯柴油等第二波制裁的同時，於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發表了一篇《美元未來十年料失壟斷地位，人民幣崛起形成「二元貨幣體系」》的評論文章，預測美元將在未來十年失去國際準備貨幣的壟斷地位，他判斷導因於美中地緣政治衝突、以及中國快速擴張的數位支付系統，國際準備貨幣將會走向美元與人民幣並行的「二元貨幣體系」（Bipolar currency regime）。

魯比尼強調，浮動匯率與資本帳自由流動固然是準備貨幣的重要功能，卻不是成爲準備貨幣的前提，在全球放棄金本位之前，各國都有高度外匯管制、且不存在自由浮動的匯率市場，美元仍然成功建立全球準備貨幣的地位。更何況目前美國政府在地緣政治衝突中，將美元「武器化」產生的使用障礙，對俄羅斯等經濟體的制裁、以及拜登政府限制美元流入中國先進科技領域的做法，都會產生等同於限制資本流動、進而弱化美元的效應。

「二元貨幣體系」在2002年元月歐元紙鈔與硬幣正式發行流通之前，曾經在全球經濟學界引發極爲熱烈的討論，歐元最終成爲各國準備貨幣的必載，至今卻未能發展出挑戰美元的實力。倒是人民幣在中國強大的貿易實力、以及俄烏戰爭中獲得俄羅斯加盟、外加中國長期扶助第三世界國家的積累，只要中國經濟穩定前行，中國企業繼續在全球發揮影響力，人民幣在穩定的匯率機制下逐漸成爲貨品交換工具，進而強化國際準備貨幣的功能，假以時日的確有可能架構起全球的二元準備貨幣體系，而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金融、能源、經濟制裁，或許是此一架構的濫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