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琛/我的老師,李家同教授

▲李家同教授。(圖/資料照/李家同提供)

文/郭琛

李家同教授一直在清華大學任教,並曾任臺灣靜宜大學與暨南大學校長。2008年馬英九當選總統時,被網路票選爲第一教育部長的人選,現爲國策顧問負責對臺灣工業向下紮根提供建言。他目前仍主持其創設的博幼基金會,是一個專門幫弱勢孩子課輔的公益團體,完全靠善心人士的捐款才得以永續經營。在進清華大學後,就得知李家同教授之大名,除參加過他的專題演講,因爲他大都研究所的課,所以一直無緣上他的課。直到大三下,由於必修之課已不多,與幾位同學選修了他在計算機管理決策研究所,我們當時都簡稱管廁(策)所,的電腦編譯器(compiler)之課程。自此着實領教了他教學曲風。他老人家不但教學嚴謹,見解獨到,一針見血,對學生極盡督促之責,卻不是疾顏令色的指責。在討論新的論文中的理論時,不急不緩,按部就班,一層一層的理論推論後而堆疊上去。李家同教授與其他教授在教學上有一最大不同點,那就是他以鼓勵性互動性與同學們討論。很多的理論大都是充滿未知性,且理論如何與現實市場或技術之配合,此種教學並不過分重視理論是否正確,反而是在結論形成前的討論過程,尤其是經過各方意見的腦力激盪,反而可以使參與討論的所有人,對過去、現在與未來裡的來龍去脈有非常清楚的概念,不會侷限在窄小的範圍內,僅有見樹不見林的惶恐。所以在他的課堂上,或專題演講裡,參加者都可以學到正確的新知識。而我亦學到他對理論剖析、表達與推論之技巧。可以說我日後報告技巧中舉凡聲調的輕、重、快、慢,理論的基礎來源,和其他理論之優、差點比較,與對未來理論、甚至產業界的影響,均是在學校時養成教育中奠定了很紥實的根基。另外在學校裡,不管是學生或教授均對他出席專題演講會戒慎恐懼、如履薄冰,均如孔子所指的「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爲知也」的態度來介紹他要主講的專題。常常演講者想模糊跳過去,經常被他停格而詳加盤問。令我最初印象深刻,爾後習以爲常的是,若誰想曲解、避開重點,他一概是不假顏色,追根究底,即使演講者是博士班學生,甚而已是堂堂的教授、系主任。 我記得他經常對後來的清華校長,當時的同系陳文村教授一再地指正其錯誤或辭不達意之處。由於他在學問的態度,絕不是儒家強調的溫文儒雅, 使我們同學都認爲他是高高在上,似乎不臣服任何人。直到有幾次看到師母,總是指使他要做東做西,還責怪或提醒他不得重犯前次之錯誤,我老師從未反駁師母一句話,只是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怨言,才感受到造物者之神奇,更知一山還有一山高。畢業前, 老師還跟我上了一課, 讓我着實瞭解了他的爲人。由於我高中重讀了一年和重考一年,所以自大三下開始就猛修研究所的課,且接了很多案子在做,都是以實作爲主,原沒打算考研究所,以補上人生二年的延誤。老師在與我網球休息之際,問我爲何不見我的報考表?我答太忙了,且要考的課目大都不是應用理論,所以沒有把握。老師說你的程度不錯,難不倒你的。由於上研究所課堂都得到幾次老師的稱讚,且也自認爲不比研究生差,就去報考了。同寢室同學知道後都說:沒問題了,老師要收你爲徒弟了。結果考完後的某一天,他在我向他報告爲清大總圖書館程式的進度後,問我是不是沒有好好爲考研究所而準備?我誠實地回答實在沒準備多少,他沒說話,放榜後,我名落孫山且連備取也沒上。說真的,我當時倒不覺得考上與否有重要,但爲老師的公私分明,完全不徇私的爲人非常佩服。畢了業,仍經常與老師聯絡。每年都會到學校找老師聊幾次,每換工作之前亦會聽聽老師的意見。結婚時老師亦來做我的證婚人

自1988年來到德國工作後,每當老師在報章雜誌發表意見或文章時,都會將報紙影印一份寄到德國給我,而我亦發賀年卡給他。亦接到老師的信,要我們盡力協助他創辦的愛盲公義社團,爾後陸陸續續接到他的文章,漸漸才知道老師的偉大,竟是一位人道關懷的實行家。但說來慚愧,我真正有像老師的學生是2005年,與老師聯絡上後的時候,才加入老師創辦的育幼教育基金會。然而1993年在Umax德國工作時十分不順利,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甚至1996年公司搬了地址,亦未通知他,所以自那時失聯近十年,僅是回臺出差時,偶爾會在報紙上看到他的文章或意見書

到了2004年吧,遇到在德國工作的一位陳姓臺商的母親,是老師的粉絲。在聊天中,得知我是清大畢業的,亦是李家同教授的學生,就詢問我是否很會打網球而拿了(雙打冠軍?且會跳舞?就告訴我在老師寫的《讓高牆倒下吧》的那本書中的一篇文章 ──〈吾愛吾徒〉裡有提到我:「我問他肯不肯再陪我打網球?他一臉苦相地欣然答應。我的徒弟陪我打球,一概又不羸,又不輸,有一次一位球友向我告假,說他下次不能來了,因爲他要去上週會,我知道他根本從不去上週會,爲何這次要去?原來他是全校網球冠軍,要去領獎也。我從此龍顏大悅,對自己的球藝大有信心,逢人就告人家我和清大的網球冠軍打球,而從沒有輸過球。有一天,我路過網球場,看到我的徒弟在和他的同學打球,又抽又殺,兇猛無比。如果他以此對我,我恐怕一球都回不出,從此才知道,這個小子良心多好,我常常告訴他,像他這種有良心的人,將來一定會上天堂,他大惑不解,不懂爲何陪老師打網球,就可以上天堂?我的這位徒弟是個長袖善舞型,除了網球打得好以外,舞更是跳得出神入化。最後結婚了,太太卻沒有和他跳過一場舞,原來此人甚爲聰明,跳舞時絕不帶感情,找終身伴侶,一定要找一位賢妻良母也,此人在德國工作,據他說,手下全是一批「愚蠢的德國佬」,比我們清大電機系高材生,差了一大截。」--引自〈吾愛吾徒〉,《讓高牆倒下吧》,聯經出版公司,1995

我請人寄來,很高興老師竟記得我,並在書中提到了我。然而每次回臺匆匆,卻沒有與老師聯絡。直到05年,同學張文昌寫來email告知,在校慶會上,老師問到我,並要他們找我跟他聯絡了。要了電話我立即滿懷歉意地打電話給他,電話的那頭傳來「郭琛,你這小子這幾年在哪裡,怎麼都沒有和我聯絡?」這一句頓時把我的五臟六腑立即熱烘了起來。老師除了大學時傳授了我電腦方面的專業知識, 而且讓我看到公私分明,完全不徇私的作人道理, 今日更教導我們悲天憫人的人道思想, 而盡力幫助弱勢團體。老師,除了敬佩,還是敬佩。I know what I can give you in return now.

●作者郭琛,居住在德國,前德國臺灣商會聯合會總會長,目前爲旅德臺商。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網友參與,投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