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9歲男孩跳樓事件真相大白:那份詳細的通報,令人百感交集

一條年幼的生命決絕地走向消逝,然而扒開這場悲劇的內核,卻是家長內卷、孩子脆弱、老師難做的局面,也正因此,誰該爲消逝的生命負責,幾乎成了一道無解難題。

湖南嶽陽平江縣簡青芙蓉學校,一名9歲的男孩晨晨,在尋常的一天,讓媽媽給自己做了最後一頓早餐,然後主動要求自己步行去上學,但他出門後卻直接走上了樓頂。

監控畫面拍到,來到樓頂的他,放下書包,來回徘徊了很久,向着高樓邊緣走去,隨後又轉身回到書包的位置靜靜站着,然後再次跑向樓頂邊緣處。

來回攀爬了三次後,監控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一聲巨響打破了平靜,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還沒來得及盛開就已枯萎夭折,生命被永遠定格在那一刻,獨留下家屬淒厲的哭喊聲。

爲弄清男孩走向決絕的原因,家屬翻遍了學校的監控,看到“晨晨總是被老師訓,一週內被罰了13次,經常被打手,還有一天被罰站了4節課,作業本上被罰寫了一萬遍的錯字。”

輿論隨風而起,咆哮怒吼不止,以爲是老師的過度體罰和懲戒逼得晨晨走上了絕路,一字一句彷彿帶着怒意的一股股潮水,欲要將罰寫一萬遍“分級”的老師淹沒。

2024年4月23日,湖南平江縣對此發佈調查情況通報,內容很長也很詳細,從事件基本情況、現場調查情況、學校應對情況到人們最關注的“罰抄一萬遍”以及“打手心”問題應有盡有,看得人百感交集,內心滿是唏噓。

綜合通報內容以及家屬自述可知:

晨晨的母親,租住在學校附近的大衆安置區進行陪讀,雖有意督促孩子的學習,但家裡除了一大堆家務事之外,還有一個年齡更小的孩子需要貼身照顧,多是分身乏術,有心無力。

晨晨的父親,常年在外務工忙着賺錢,回家次數較少,有時候一個月只能回來一兩次,缺席於晨晨的成長几乎成爲了常態,這也是晨晨父親倍爲遺憾的,虧欠之情長埋於心底。

事發當天,晨晨穿着校服,繫着紅領巾,揹着藍色書包,將書包放在地上,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零食吃,隨後兩次在樓頂走動、攀爬和停留,直至第三次,晨晨消失在監控裡。

這一細節很讓人破防,從口袋裡掏出來零食吃,說明年僅9歲的他尚且懵懵懂懂,根本沒有形成完整的認知,還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麼,更不知生命的厚重和寶貴。

而他的徘徊和猶豫則似乎是因爲人骨子裡與生俱來對死亡的恐懼使然,沒人知道他小小的內心世界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一番掙扎,同樣也沒人知道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究竟是什麼。

答案已無處可循,學校得知噩耗後的做法,似乎也無不妥。

班主任發現晨晨沒來上學,撥通晨晨母親的電話,聽到晨晨母親哭泣着說,晨晨墜樓被送往了醫院,隨即告訴學校。聽聞噩耗,校長帶着安保專員趕到墜樓地點,然後又趕到醫院,協助搶救、善後等工作。

這一系列的做法,讓人挑不出什麼瑕疵。

至於人們最爲關心的“罰抄一萬遍”問題,是數學老師在多次講解“分級”知識點後,在隨堂測驗中發現包括晨晨在內的7名同學,仍未掌握相關知識點,於是要求7名同學抄寫。

原話是“既然講了這麼多次還不知道怎麼做,就抄寫‘分級’兩個字,抄寫一兩遍記不住,就抄一百遍,抄一百遍不記得,就抄一千遍,抄一千遍不記得,抄一萬遍總會記得。”

但她也沒有直接要求這7名同學罰抄一萬遍,而是每天抄寫200遍,相當於400字。後來她發現7名同學已掌握相關知識點,並意識到這一方法欠妥,在班裡明確罰抄不再繼續。

而截止到罰抄結束,晨晨將“分級”兩個字在作業本上整整寫了21頁,至於這21頁到底有沒有一萬遍,通報裡沒有明確提出,在基礎事實清楚的前提下,它也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還有人們最爲關鍵的“打手心”問題,是班裡的科任老師和全班學生進行約定,如果無法按要求完成學習任務,將採取“用竹條敲打手心”的方式進行懲戒教育。

所使用的工具,是一根纏有膠布,長37釐米,重27克的竹條。

謹慎的科任老師並未妄自決斷,而是要求全班同學回家後徵求家長的意見,確認家長同意後才能開始實行這一懲戒方式,結果只有2名家長不同意,其餘家長皆無異議,包括晨晨家長。

依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打手心”的懲戒方式開始在班裡實行,老師每每在“打手心”後,會不定期和被打手心的學生家長進行溝通。

在統計時間內,共有184人次學生在21節課堂上,因未按要求完成學習任務被打手心,其中晨晨被打了8次手心。

也就是說,無論是“抄寫一萬遍”還是“打手心”,都不是隻針對晨晨一個人,而是全班同學都一樣,老師的初衷也不是爲了發泄情緒,而是爲了督促學生的學習,爲了教育。

我們判定一個老師的懲戒措施是否妥當,往往是從老師在懲戒時的具體表現來判斷她是爲了宣泄情緒還是恨鐵不成鋼的師者心使然,是單一針對某一個學生還是全部一視同仁。

而通報裡呈現出來的師者形象顯然是後者,一切手段皆是爲了提高學生的成績,是教學任務要求使然也好,是恨鐵不成鋼也罷,總歸這是種對學生負責任的表現。

相比於那些不批評、不打磨、不教育,漠視學生自生自滅的老師,嚴厲管教學生的老師往往更符合大衆對於師者形象的期待,也更受廣大家長們的青睞和認同。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一條年僅9歲的生命消逝了,他的圈子小到只有學校和家庭,既然不存在同學間的欺凌現象,那麼導致他走向絕望的只能是平時接觸最多的老師和父母。

該爲之負責的,到底是盡職負責有着一視同仁懲戒行爲的老師,還是不計成本與辛苦甘願搬來學校附近進行陪讀的父母呢?

或許是老師,或許是父母,也或許是兩者共同交織所帶來的壓力,無論最終的答案指向哪一種,都讓人倍感心情複雜,久久沉默無言,惋惜和悲慼之情,久久盪漾在心底,揮之不去。

而跳脫出悲劇以外俯瞰全局,我們能得到的警示也只有重視對孩子的生命教育和挫折教育。

一生死爲虛誕,齊彭殤爲妄作。

人生沒有絕境,絕境就是心境。

當我們的孩子能夠真正理解透徹這兩句話的含義和真諦,並將其深諳於心,對生命和厚重和成長的挫折的形成完整的認知,就是孩子們不再如此脆弱的開始。

這兩者完全能夠在孩子面臨或者遭遇重大人生變故或沉重打擊時,拉孩子一把,幫他將那道邁不過去的坎兒邁過去,救孩子於頹勢於水火。

這不止需要老師們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教育,更需要家長們將家庭教育跟上來,讓孩子懂得敬畏生命,知道挫折只是暫時的,意識到家是隨時可以回的,父母是可以信賴的。

無論是學校教育還是家庭教育,兩者總要有個能爲孩子進行最後兜底的,不要讓徘徊在絕路邊緣的孩子覺得身後無人可依、無任何可留戀。

這或許纔是爲人父母在這起悲劇裡最該認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