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鼎/食安問題 越中關係「官熱民冷」癥結?

雞蛋化學蘋果,入侵越南中國食安問題成了越南人民厭惡中國大陸的主要原因。(圖/Pixabay/示意圖

在越南的訪學期間,其實從民間能觀察到不少越中關係的細節。

以越南的經濟安全問題爲例,我所接觸的越南知識分子其實對於中國大陸的投資,以及「一帶一路」計劃大抵都不看好;而關於越南加入「亞投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問題,越南知識分子多知道中國大陸之所以創設,無非是要與「亞銀」(亞洲開發銀行分庭抗禮。一位越南學者即表示,越南之所以選擇加入「亞投行」,一方面是擔心若不參加會遭致孤立,另一方面則是因爲越南向日本與歐洲等國取得貸款的額度已達上限,而非看不清中國建設戰略本質與技術問題。

越南民間普遍認定中國大陸的工程品質低劣,且深信只會爲越南帶來些有問題的基礎建設。像是近來越中兩國政府,一度爲河內捷運吉靈-河東」高架段工程問題有所爭執,越南學者直指中國政府工程品質不佳,工安事故常造成用路人傷亡。此外,中國政府承諾以7年完工的捷運工程一度無法兌現,並以原物料上漲爲由要求越南追加預算,越南政府不願妥協,中國政府便擺爛應付,使得越南社會甚感激憤。

一名越南學者對此表示,這原只是件小工程案,卻弄到兩國中央政府嚴肅討論此事,實在非常荒謬。相較之下,日本所承包的捷運工程效率與專業兼具,這使得越南人民更有理由反對政府繼續讓中國承包其他基礎工程。之前便有許多越南人走上街頭抗議,要求政府不要把「隆城」(Long Thành)機場工程案發包給中國。該機場是爲了要取代胡志明市現有的「新山一」(Tân Sơn Nhất)機場。

若談到文化安全問題,越南民間對於中國大陸藉由「孔子學院」輸出中國價值之舉,倒是認爲問題並不大,因爲越南對於自身的儒學底蘊感到自豪。不過就文化安全而言,確實有兩個令越南民間顧慮的面向。首先是陸客將改變越南觀光地景的問題。我在峴港時,便聽到當地學者憂心業者爲賺取人民幣而討好陸客的趨勢。越南學者表示,只怕日後在街道上,會出現愈來愈多的中文簡體看板。其次是對中國大陸的電視電影大量輸入感到憂心。越南朋友發現,因爲中國方面無償提供影片給越南電視臺,使得越南人民很輕易的就能看到中國製作的戲劇。地方電視臺播放中國戲劇的問題尤其嚴重。

▲中國大陸投資興建的工程,品質不佳、工期延宕,使得越南社會甚感激憤。(圖/Pixabay/示意圖)

事實上,越南學者也開始關注青年世代的歷史認知問題。主要就是因爲中國大陸的電視、電影影響太廣太深,使得越南年輕人對於中國歷史的認識,似乎多過越南歷史。換言之,在今日中國華流影音強勢輸出、青年接觸中國史觀機會遠多於本國曆史書籍的情況下,越南文化主體性的喪失並非杞人之憂。

至於社會安全問題,越南學界其實十分關切中國移民黑工潛在之危害。從2000年起,在中國大陸「走出去」的戰略指導之下,大量中國契約勞工隨着取得投資合約的中國公司進入越南。越南學者發現,許多中國勞工在越南非法滯留,時間不僅超過兩年,甚至到達十年之久,而他們最終也會帶來非婚生子女的問題。而邊界安全問題越南友人指出,中越陸地及北部灣邊界的問題,雖已透過兩國協議解決,但陸上邊界走私問題傷害越南經濟甚深。那些在邊界流動的地下經濟者,是以邊界商販及所謂「東醫」(越南的中醫)業者爲主。

值得一提的,就是越南青年朋友告訴我,越南人對於中國的不滿並不限於南海、投資等政經安全問題,與民生至爲攸關的,就是由中國所帶來的食安問題。越南中產階級在討論用餐地點時,動輒會以某處的食物來源較無疑慮,來做爲考量。諸如過期或變質的糧食、化學假雞蛋,以及可以置於常溫數月而不壞的化學蘋果,都是越南人民經常談及的中國問題食品。總的來說,越南民間與學界對於中國政府的好感有限,但惡感至深,正因如此,上個月18日北京越南駐華大使鄧明魁纔會在建交68週年(1950~2018)的招待會上,特別提到越中雙方「密切民間交流,厚植兩國關係的民意基礎」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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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宗鼎,歷史學者,研究興趣爲南海問題、東南亞史,中國與東南亞關係。最常講的一句話:「臺灣得先學習東南亞,方能創造被需要的價值。」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