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革命故事 弘揚紅巖精神(品味紅色經典(23))

圖爲長篇小說紅巖》書封。

圖爲1965年上映的電影《烈火中永生》海報

圖爲張桂梅帶領女子高中師生重溫入黨誓詞、重溫紅色經典

核心閱讀

我非常理解《紅巖》作者,他們當初並不是作家,然而爲了告慰烈士英靈,爲了不能忘卻的紀念,爲了讓更多人從那些爲理想信念無懼生死的革命烈士身上汲取精神力量,他們義不容辭地拿起了筆,將英烈們用鮮血鑄就的紅巖精神展現了出來

長篇小說《紅巖》自1961年正式出版,到今天已60年了。對於它,我總是心懷一份特殊的感情。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見證了這部小說從醞釀、修改到定稿、出版的過程

《紅巖》描繪了重慶解放前夕在敵人監獄革命志士堅強不屈、英勇鬥爭的感人事蹟,他們堅定的理想信念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正是中共地下黨員們的真實寫照。從他們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們的影子。可惜,他們中的許多人倒在了黎明前夜,沒有機會親歷我們祖國的日新月異、繁榮昌盛,也沒有機會目睹百年大黨的風華正茂。而我,作爲一個步入107歲、有着83年黨齡的老共產黨員,替他們見證了這夢圓時刻。在這樣的時刻,重新談起《紅巖》,談起那些出生入死的革命往事,讓人感慨不已。

一本用時近10年、底稿近300萬字的“血寫的書”

我和《紅巖》的作者之一羅廣斌是同鄉,他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同窗好友,兩家往來甚密。上世紀40年代初,根據黨組織的要求,我考上了西南聯大,在那裡,一邊學習一邊從事地下黨工作。不久,羅家人把羅廣斌送到昆明交給我,希望他將來也報考西南聯大。在昆明期間,羅廣斌順利考入聯大附中高中,學業大有長進,還積極參加進步活動,成爲我們黨當時的秘密外圍組織民主青年同盟的一員。後來,他回到重慶,和領導學運劉國志聯繫上,並由江竹筠介紹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江竹筠,正是小說《紅巖》中江姐的原型

1948年,由於叛徒出賣,中共川東地下黨組織遭到毀滅性破壞,羅廣斌被捕,關進重慶歌樂山白公館監獄。在獄中,他參與並見證了戰友們可歌可泣的革命鬥爭。1949年重慶解放前夕,國民黨特務大規模屠殺關押在白公館、渣滓洞等監獄的革命志士,縱火焚燒渣滓洞。幾百革命志士,只有極少數人逃了出來。

羅廣斌出獄後不久,我在重慶見到了他,他向我講了很多當時獄中的情況。革命烈士們的英雄事蹟,讓人動容。不久後,他和獄中倖存的其他同志在重慶、成都兩地向青年作報告,產生了很大影響。不少人,包括我在內,鼓勵和催促他們將這些具體事蹟寫成讀物,讓更多人看到,讓英雄事蹟長留於天地。於是,羅廣斌約好與他同時逃出來的劉德彬以及先他們出獄的楊益言,共同努力,撰寫了回憶錄《在烈火中永生》。

回憶錄出版後,取得了很大反響。在多方面的關心下,又有了將其改寫成長篇小說的計劃,如今我們熟知的《紅巖》由此誕生。《紅巖》從醞釀到成書歷時近10年之久,成書40萬字,底稿近300萬字,經歷3次徹底“返工”,大改過五六次,小修小改不計其數。在此期間,作者們還給幾百萬青年學生和幹部作過百餘次報告。他們告訴我,每一次報告,都是創作過程,都要結合反饋再做修改完善。

《紅巖》作者曾不止一次地說:“《紅巖》這本小說的真正作者是那些爲革命獻身的先烈。”這並非謙虛。小說中最動人的情節、最令人崇拜的英雄,都有現實依據和人物原型。小說凝結着烈士們的鮮血,真正是一本“血寫的書”。而革命烈士的事蹟和精神,也終究得到了歷史的迴響。長篇小說《紅巖》一經出版,便被全國各地讀者爭相捧讀,風行一時,甚至在海外也廣爲流傳。據說,迄今爲止,這本書已有過千萬的發行量,成爲最受歡迎的革命歷史小說之一。

相信勝利、準備犧牲,爲了那聲來之不易的“同志們”

《紅巖》反映了當時重慶白公館、渣滓洞的革命志士前赴後繼的鬥爭精神,可以說是國統區地下黨鬥爭工作的縮影。這部小說的最終定名,正是因爲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領導長江以南地區地下黨工作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就秘密設立在重慶紅巖村八路軍辦事處。我們所說的紅巖精神,也源於此。

我曾在中共中央南方局領導下工作過。幾十年過去了,那些風風雨雨的日子還常常涌入我的記憶。那時,每天在白色恐怖中爲革命事業奔走,在生死線上與敵人周旋搏殺。早上出門前,就已做好回不來的打算。“相信勝利,準備犧牲”,是我在黨旗前宣誓時立下的堅定信念。靠着這一信念,我才能在這條沒有硝煙卻同樣殘酷的戰線上,堅持鬥爭到勝利的那一天。

難忘1949年12月29日,成都舉辦慶祝解放大會,歡迎人民解放軍入城,萬人空巷。我坐在入城的車上,看到了我認識的地下黨同志們,大家個個眼含熱淚。入城第二天,我們第一次公開召開全體地下黨員大會,得到通知的黨員們從四面八方趕來。過去,由於地下黨的工作紀律,很多同志互不認識,有的也許曾經認識,但並不知道是自己的同志,更有的甚至可能被其他同志懷疑過。不少人先是面帶驚詫地互相望着,然後熱烈地擁抱握手。

當我宣佈開會,響亮地說出“同志們”三個字時,全場突然鴉雀無聲,繼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這樣的表現只有長期在白色恐怖中生活的人才能理解。天亮了!我們這些地下黨員終於能光明正大地聚在一起!天亮了!我們終於可以毫不避諱地大喊“同志”,可以堂堂正正地光榮宣佈自己是中國共產黨黨員!這是多麼來之不易啊!

我非常理解《紅巖》作者,他們當初並不是作家,然而爲了告慰烈士的英靈,爲了不能忘卻的紀念,爲了讓更多人從那些爲理想信念無懼生死的革命烈士身上汲取精神力量,他們義不容辭地拿起了筆,將英烈們用鮮血鑄就的紅巖精神展現了出來。

我以爲,作爲一個作家,拿起自己的筆,讓更多的人知道,在民族危亡之際,有一羣英勇奮鬥、不怕犧牲的共產黨人,揹負着民族的苦難和人民的希望,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積數十載前赴後繼艱苦卓絕的鬥爭,才換來今天的新中國――這不僅在《紅巖》誕生之時至關重要,在今天以及以後,都同樣重要。

(本報記者胡妍妍根據採訪和資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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