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池:演員應成爲一個“生動體”而非“漂亮體”

在辦公室裡,劉天池座椅後的牆上有一幅書法作品,內容是韓愈的《師說》——書法出自她的丈夫祖峰之手。劉天池笑言,因爲出演《山海情》,近來其他人都稱呼祖峰爲“白老師”。

這位“白老師”會對劉天池說:“你要記住你的職責是什麼,你的使命是什麼。”這時候她會回答:“我的使命是傳道、授業、解惑。”丈夫則會讚許地說:“對!好!”

劉天池說,教育夢想是她替祖峰完成,演員夢想則是祖峰替她完成,兩人會彼此配合和支持對方的事業。當祖峰接到一些角色時,兩人會在家中探討,而涉及到戲劇教育的問題,祖峰會給出一些建議,就像家裡的導師

張藝謀電影《活着》裡飾演啞女鳳霞中戲執教20餘年、獨立創辦表演工坊、實戰指導演員的“誕生”……儘管身負多重標籤,對於劉天池而言,如何幫助年輕演員完成從學校影視市場”過渡,擁有足夠的能力去鑑別劇本、塑造角色,是自己一直在努力的事。

劉天池之所以創辦工作室,是因爲很多專業學生外界心存迷茫——“去劇組人家不看我們是什麼專業,就說角色已經定了,是流量明星,這個圈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2016年1月,她成立“劉天池表演工坊”,對年輕演員進行實戰教學指導。劉天池一直很希望擁有TVB的演員培養機制,靠實踐和技術在片場中“訓練”出來。區別於用4年在學院培養出的演員,劉天池也想通過“實戰”的方式,用劇集帶動演員。

最近,表演工坊與愛奇藝聯合打造的“天鵝計劃”第二部作品《戀戀小酒窩》即將播出。劉天池覺得,“天鵝計劃”的教學模式是一場“TVB式”的嘗試,在實戰中培養演藝新人

這幾年過去,劉天池坦陳,學生依舊有困惑,只不過困惑變了——角色試戲難度增大,劇組選角要求更嚴格。常有學生跑去找劉天池詢問:“我爲什麼‘找不着’這個人物?”劉天池覺得,學生們的困惑,實際上考量的是作爲真正的演員在日常生活中的多方面積累。“是給他們敲了一個警鐘,不再是花拳繡腿,或者把自己打扮得青春靚麗就能過關了”。

劉天池發現,學生們面對的表演市場環境和過去不太一樣。具備很強市場價值的人依然會成爲各個劇組炙手可熱的選擇。畢竟,無論是電影作品還是電視劇作品,它最終面向大衆的時候還是一個需要獲得回報的產品,劇組毋庸置疑會選拔人羣當中最靚麗、最有市場價值的人,其次則是表演能力強的演員。

而如“大肚子”一般數量較多的“中等生”羣體淪爲“最慘的一批”——個人市場價值比不過頂流,表演能力又達不到讓衆人稱讚的程度,自然容易被甩在後面。對於難以上升的“中部學生”,劉天池會和他們分析,之所以沒有做到出類拔萃,要先想想自己具備多少出類拔萃的能力。有學生抱怨沒有機會、沒有“出頭之日”。“但當他們真正演的時候,並沒有被發現能力有多強”,這纔是矛盾所在。

劉天池經常要求學生,來找自己聊天時先談談最近看了多少電影,最喜歡哪個演員,而不是抱怨又沒接到哪部戲。“我問他們,你沒被選上的這個劇本到底講的啥?能用一句話給我講清楚嗎?是什麼讓你產生了強大的衝動想演這個角色?他們說也沒有。我說,你沒有的話我只能告訴你稍安勿躁。咱倆都‘點燃’不了,你光焦慮有什麼用?”

不過,劉天池感慨,當下“生動”這個詞從我們的演員標籤當中去掉了。“我希望媒體能夠重新喚回,一個演員應是一個‘生動體’,不能僅僅是一個‘漂亮體’”。

劉天池認爲,靠容顏征服對方的“有效時間”可能只有10分鐘,最終重要的是與導演和製片人產生“化學反應”。“談吐不是你想優雅就能優雅的。”劉天池強調“磨刀不誤砍柴工”,演員本身要具備能力,倘若只能用最淺顯的外部包裝去面對市場具有創造性的這些人,勢必會被拋棄。

參加《演員的誕生》《我就是演員》等演技綜藝,是劉天池從“幕後走向臺前”的嘗試。節目中所有老師要做的,是引導年輕演員建立正確的表演觀念,“只有瞭解成爲演員的一個路徑階段,才能最終成爲很好的演員”。

除了承擔學校與市場之間的過渡功能,專業演員自身的迭代和升級,也是劉天池表演工坊關注的一點。很多演員在一定的年齡段會遇到自己的瓶頸,需要有一個修煉場。“演員不是一直不停的馬達,需要重新找到一種感覺,藝術生命纔有上旋的可能性。”在這個“閉住了”的階段,需要另一個羣體把你再次打開。

當前,對於表演和戲劇,劉天池想向大衆拓展。疫情期間,她組織了一場108所大學劇社的網上交流,給劇社孩子們分享戲劇世界或者教學內容,大家敞開心扉聊天。在聊天的過程中,劉天池發現,很多學生不僅僅是沒有搞清楚戲劇本體,而是生活中有更多的困惑,對於跨入社會存在着迷茫和恐懼,而表演正是一種釋放壓力的方式。

“每個人都希望被重視,擁有一個舞臺——不僅僅是演戲的舞臺,更重要的是人生的舞臺。”劉天池覺得,當戲劇在大衆心裡的作用,成爲一種溫暖他人的方式時,就是她最開心的事。(記者沈傑羣 實習生餘冰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