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塔利班謎團之四》劉中民：泛伊斯蘭主義的理想國烏瑪

名家觀點塔利班專題之四》泛伊斯蘭主義的理想國烏瑪。圖爲8月19日阿富汗前總統卡爾扎伊在舊政府主要和平特使阿卜杜拉•阿卜杜拉陪同下，與塔利班代表團成員會談。（摘自阿卜杜拉•阿卜杜拉臉書）

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劉中民教授27日在大陸澎湃新聞網「中東睿評」專欄指出，泛伊斯蘭主義產生於近代，其核心主張，是所有穆斯林都屬於一個「穆斯林共同體」──烏瑪，號召全世界穆斯林聯合起來，擁戴一位共同的哈里發，建立一個超國家、超民族、超地域的伊斯蘭國家。

在近代，以重建「烏瑪」爲目標的泛伊斯蘭主義構成了穆斯林反對西方殖民主義的思想武器，並號召對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進行「聖戰」。當代泛伊斯蘭主義基本上已放棄重建哈里發制度目標，主要致力於加強伊斯蘭國家聯合。

從伊斯蘭文明歷史演進看，重建烏瑪是逐步弱化的過程，尤其近代以來，鄂圖曼帝國瓦解、哈里發制度廢除後，經民族解放運動與非殖民化進程建立的穆斯林民族國家，已經成爲世界民族國家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泛伊斯蘭主義在內的各種伊斯蘭思潮，均把重建烏瑪作爲政治理想。但殘酷的現實是，以宗教政治共同體取代現行民族國家已不具現實可能性，伊斯蘭世界已分化爲57個國家（伊斯蘭合作組織成員國）、一個阿拉伯民族建立了22個民族國家的現實，伊斯蘭世界內部複雜的教派矛盾和領土邊界矛盾，也決定了重建烏瑪是無法實現的烏托邦。

更加複雜的現實是，重建烏瑪往往是某些伊斯蘭國家或伊斯蘭勢力，爲給自身利益訴求賦予宗教合法性，加以濫用的工具性口號。伊斯蘭極端主義尤其是「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都強調重建「烏瑪」，但重建「烏瑪」只是極端組織確立自身宗教合法性和進行政治動員的旗號，很大程度是利用重建烏瑪吸引穆斯林加入極端組織，而非重建穆斯林共同體。

泛伊斯蘭主義作爲政治目標，許多表現是重建「哈里發國家」，但在思想認識和重視程度上，存在明顯差異。例如，穆斯林兄弟會認爲建立哈里發國家是長期目標，在實踐方面「相對淡漠」。賓拉登把「基地」組織恐怖活動視爲建立哈里發國家前奏，但悲觀認爲在有生之年無法看到。

「伊斯蘭國」三代領導人都把立即建立哈里發國家作爲最高目標，創始人多次宣稱建立哈里發國家是「基地」組織伊拉克分支的戰略目標。即使在2006年前後「伊拉克伊斯蘭國」（伊斯蘭國前身）發展嚴重受挫，依然毫不動搖。

當前，阿富汗塔利班自稱「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有明顯宗教定位，但這不是伊斯蘭曆史上的哈里發國家。在伊斯蘭傳統中，酋長國等於是統一的伊斯蘭哈里發國家的地方政權。目前塔利班對「伊斯蘭酋長國」的性質，主要定位在基於伊斯蘭主義、即實行伊斯蘭教法統治。

但對於「伊斯蘭酋長國」與「哈里發國家」或「穆斯林共同體」（烏瑪）的關係，塔利班並無清楚認識。導致這種狀況的原因可能在於塔利班領導層的宗教層階（多爲較低的毛拉），加之受到普什圖地方部落文化影響，塔利班對伊斯蘭共同體的事業並無多少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