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人稱臺灣Formosa？ 文獻解碼誰在驚歎美麗之島
圖、文／遠流出版提供
上週世大運結束，臺北市長柯P在閉幕典禮上的致詞，不僅連提「臺灣」11次，還贏得觀衆尖叫歡呼。但其中有一句話，特別引起注意，那就是「……美麗島福爾摩沙，將繼續帶着海洋子民的勇氣與開放的胸襟，勇敢的航向全世界……」
誰在驚歎美麗之島？說起「福爾摩沙，美麗之島」，人人琅琅上口，幾乎歷史教科書、各式文章千篇一律指出：16世紀葡萄牙船員航經臺灣海岸時，從海上遠眺，發現高山峻嶺、林木蔥鬱，不禁高呼：Ilha Formosa!意即美麗的（Formosa）島嶼（Ilha讀作’ila）。Formosa!這個形容詞，從此轉性，成爲西方人指稱臺灣的專有名詞。但遍查16-17世紀外文文獻，並無葡萄牙人驚歎美麗之島的證據。絕大部份葡萄牙文獻指稱臺灣本島爲Lequeo pequeno（小琉球）。1580年代，西班牙人的航海志纔出現As Ilhas Fermosas（美麗諸島）一詞，比葡萄牙人更明確地以Fermosa來指稱臺灣本島。葡萄牙人統治臺灣？近代初期（Early Modern）有關「葡萄牙與臺灣」的歐洲文獻，多少含混不清。荷蘭牧師法連太因（F. Valentyn）編輯的《新舊東印度志》指出：葡萄牙、西班牙人比荷蘭人先到臺灣，併爲臺灣命名。1773年倫敦出版的《葡英雙語字典》，設有Ilha Fermosa詞條，其釋文曰：「島上首都稱爲臺灣（Tyowan），1635年荷蘭人從葡萄牙人手中奪走福爾摩沙。荷蘭人同樣也被國姓爺擊退，荷船運載之金銀財寶遭其巧奪，分賞給士兵。」二種知名文獻都無中生有，幫葡萄牙人統治了臺灣！西班牙人的美麗諸島有些論者認爲，葡萄牙船員驚歎福爾摩沙，應是荷蘭人林氏侯登（J. Linschoten）航經臺灣海峽時所寫下，但此一說法同樣缺少佐證。不過，未曾來過東亞的林氏侯登，於1590年代將葡萄牙、西班牙秘密航海資料譯爲荷蘭文，編輯成《東印度水路誌》，其中第32章有葡萄牙領航員描述：小琉球島的山極高，島的北東盡端岬角（hoeck）位於北緯25½度──臺灣極北富貴角爲北緯25度18分，可證葡萄牙人稱臺灣島爲小琉球；第36章記載：航經小琉球（臺灣），先往北，再往北東航行，翌日可看到Fermosa島的盡端。Fermosa是個「橢圓形、無人佔領（leech）之島，中間爲破裂、沖刷（geschuert），像是空曠之地。」不久，看到位於Ilha Fermosa 東南東方的三王島（即宮古島）。這裡的Ilha Fermosa，指的是緊鄰臺灣本島北部之一島。第54章是1584年西班牙船長、著名航海家Francisco Gali在中南美洲、菲律賓、澳門、日本間的航海志，提到As Ilhas Fermosas（美麗諸島）位於北緯21¾度──臺灣極南座標爲21度53分，由緯度來看，這是臺灣本島。
▲1600年葡萄牙人繪製地圖中的Fermosa。葡人的海圖，Fermosa絕大多數不是指臺灣。
福爾摩沙的定稱1970年代，一部臺灣史的專着寫道：「葡萄牙人航經臺灣海峽，遙望臺灣，樹木青籠而美麗，乃譽之爲美麗之島（Ylhas Formosa），於是臺灣之名，遂廣播於世，而啓歐人覬覦之心矣。」此說出自撰寫者的想像與推論，卻成爲「葡萄牙人驚歎美麗之島」歷史敘述的起源，誠屬無中生有，積非成是。徵諸文獻，還原史實，釐清誤解，雖然少去一聲驚歎，但並無損於吾人共同認知的「美麗之島」！有鑑於此，教科書理應改寫。試擬其文，曰：1554年，葡萄牙航海家在一幅世界地圖上，畫上一個像變形蟲的島嶼，標記爲Fremosa；1584年西班牙船長航經臺灣時，首次在其航海志形容這個島嶼爲As Ilhas Fermosas（意爲美麗諸島，Ilhas讀作'ilas），西班牙人後來繪製一幅地圖，將臺灣稱做Hermosa（艾爾摩沙）；1624年荷蘭人來臺以後，則改稱Formosa──福爾摩沙，從此成爲西方世界對臺灣的定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