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善

散文

「嫂子,錢我放進錢桶裡了,妳忙,我先走了。」

在攤子另一邊洗碗的林雪鳳聽到聲音,急急回頭探看,但已來不及,發聲的人已走離。看着戴一頂迷彩帽,中等身材略發福的背影,再看向攤子上的零錢盒,林雪鳳又氣又惱。

怒瞪着早無人影的門口,半晌,熟悉的老舊機車聲來到,接承怒光的換成機車主。

「我送面過去,總是要跟人家聊兩句……。」被瞪了一眼,丈夫陳文賢以爲自己回來晚些,惹妻不悅,委婉解釋。

「你那個同梯的又來了!」

「許明富?走了?」陳文賢自言自語,「我纔去送面一下子,他來了怎麼那麼快就走?」

見丈夫模糊焦點,林雪鳳又投了一記白眼,「他每次來都趁我們在忙時自己投錢,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付錢?」

「富仔不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啦。」陳文賢跛着腳,一拐一拐走到椅子旁坐下。

「口口聲聲說以前你在軍中很照顧他,知道你日子難過,還這樣對你……,真是人性本惡!」林雪鳳氣騰騰的。

她和丈夫十年前搬回彰化,接下婆婆這間經營了二十年,位於八卦山下的小麪店,起初生意不惡,但婆婆不在後,每況愈下,前年丈夫出了重大車禍,在醫院進出半年,腳跛了,一家的生計全仰賴這家小店,再糟都得咬牙撐下去。

一個月前,那個許明富突然出現,說他來八卦山這邊工作,做什麼說得不清不楚,之後來吃過兩三次面,每次都自動投錢。

不想和妻爭辯,陳文賢翻看着昨天客人留下的雜誌,敷衍道,「妳就看錢盒有沒有多就知道……。」

「哪有多?他吃了五十元,零錢盒裡只有二十元,這還是前一個客人給的!」林雪鳳走到錢盒旁,定睛一看,「 阿賢,你剛剛收一千塊回來?」

「沒有,老李說明天一起算。」「錢盒裡怎麼有一張千元鈔?我今天沒收到一千元的……。」

「雪鳳,妳看這個……,這是不是富仔?」陳文賢拿着雜誌,跛着腳急匆匆的來到妻子身邊。

林雪鳳視線落在雜誌上,只看到重點──許明富,富森建設公司董事長,蓋豪宅……

夫妻倆對看一眼,有默契的目光一同落向千元鈔。

「妳剛剛說人性怎樣?」陳文賢睨着妻子。

林雪鳳張口結舌老半天,才緩緩說道:「人,性……性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