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哈薩克江山代有強人出（潘華生）

哈薩克總統託卡耶夫演出一出扮豬吃老虎，其溫吞形象騙過了老納札爾及其家族，還有他們家族倚賴的政治對手，頗得老納札爾在3個雞蛋上跳舞的真傳。（圖／美聯社）

1月5日，哈薩克爆發大規模暴亂，在最大城市阿拉木圖有大量人羣走上街頭，並失控變成了一場攻擊警署、政府與官邸的暴亂。原因是哈國政府嘗試推行油氣資源的市場化，並於今年1月1日開始，將過去以政府補貼來維持極低價格的液化天然氣價格提高1倍，引起民衆上街要求收回漲價，並逐漸增加政治訴求，變成一場迅猛的政治暴亂。此像極了過去發生在北非及中東烏克蘭等國家的「顏色革命」。

其實，從各種表面數據及評比來看，哈國在經濟領域的成就斐然。例如，2021年世界經濟論壇公佈的全球競爭力排名中，哈國排名第35位；在《華爾街日報》和美國傳統基金會編制的「2021年經濟自由指數」中，哈國在178個經濟體中排名第34位，屬於比肩德國、挪威的「最自由經濟體」。實在無法聯想到該國液化氣由每升區區60堅戈（KZT）提高到120堅戈（臺幣7.6元），就到了鬧革命的地步。

因此，哈國動亂的根源遠比表面複雜，因爲漲價後的價格僅達液化氣的製造成本，且仍然偏低，這樣還導致民衆難以承受，可見該國經濟的孱弱與貧富不均。

其次，哈薩克是由3個部落所組成，分別是大、中、小玉玆，首先爆發抗議的是該國的小玉玆地區，當地的軍警對於騷亂視而不見，甚至暗中助力，騷亂遂一發不可收拾。可見哈國此一1991年底才新獨立的國家，還處於國家建構初期階段，缺乏共同的國家認同。

再者，獨立以來一直由蘇聯時期的該國總書記納札爾巴耶夫長期擔任總統，在他的強力統治之下，哈薩克比很多前蘇聯加盟共和國陷入混亂的狀況好很多。哈薩克富產油氣，煤炭儲量居世界第10位，同時還坐擁鈾等稀有金屬的巨大礦藏，因此也曾享有經濟繁榮。

但納札爾巴耶夫用人爲親，女兒及女婿都在政府或國企裡任職，既富且貴。2015年由於國際大宗物資及能源價格走弱，哈國爆發經濟危機，導致執政28年的納總退居二線。但他還繼續擔任執政黨主席、國家安全會議主席等重要職務，大權並未轉讓給他培養的新總統託卡葉夫。正因爲「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乎？」因此有人認爲這是老納總的子女親信一派趁機對新總統的奪權政變，也有人認爲這是新總統託卡葉夫對老納總的逼宮奪權。

納總長期執政，滋生了權貴裙帶集團。他有3個女兒：大女兒掌握哈國國有投資公司、爲國有銀行最大股東、執政黨副主席、副總理、參議院議長；大女婿長期控制着哈國全國的媒體、電信行業，還一度是熱門的總統接班人選；二女兒雖然不是公衆人物，但其夫婿掌控着全國油氣資源，靠着持股，這對夫妻剛好是全國第三、第四的富豪，資產合計達37億美元。三女兒也經營天然氣公司，曾嫁給鄰國吉爾吉斯開國總統的長子，在其倒臺後離婚，改嫁給哈國最大的石油管道公司總經理。

長期經濟結構單一，缺乏制度制約，配合高經濟自由度，讓哈國成爲沒有道德底線的權貴寡頭的獵場。納總一家人毫不避嫌地掌握國家重要獨佔或壟斷事業，成爲富可敵國的鉅富，還戀棧不退。特別是自家大女婿離婚後與老丈人鬧翻了，出逃國外不斷掀底，納總從「國父」逐漸成爲了萬民所指的獨夫民賊。

哈國的政治騷亂在前蘇聯的「集安組織」迅速動員下很快平息。這次騷亂，民衆拉倒了納總銅像，他與女兒女婿出逃國外，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可見依循制度方可永存。曾服務於蘇聯駐北京大使館且中文流利的總統託卡葉夫，藉此事件完全瓦解了納總的權貴圈，同時取得國家安全會議主席、人民大會主席等多重職務，事實上已經是三位一體、大權在握的新強人。

（作者爲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