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黑熊處境誰關心? 那些爲了讓我們愉悅的「符號化動物」

▲最早流行起來的彩繪動物,是芝加哥的「乳牛大遊行」(CowParade)。(圖/翻攝自Wikimedia Commons)動物當代思潮黃宗潔主講只要從《牠鄉何處》系列專題文章一路看下來,就不難發現,在人與動物關係斷裂的情況下,除了寵物以外,大部分的動物都被排除在城市空間之外了,而可以在城市中出現的動物,幾乎都已經過「符號化」的置換。這些以公仔小物雕塑、圖畫等等形象出現的動物,讓我們感覺愉悅,傳達出「我們還是跟自然非常親近」的感受,但如今符號化的背後,與城市脈絡、動物真實的情況,已沒有直接關係。像我們看到很多的彩繪動物,最早是芝加哥的公共藝術「乳牛大遊行」(CowParade),當時他們選擇乳牛確實有它城市發展的脈絡,因爲芝加哥本來是以畜牧業爲主。這個活動成功之後,其他城市開始仿效,比較有名的是「柏林熊」,被當成是和平的象徵;或是像利物浦的「企鵝彩繪展」,可是企鵝跟利物浦沒什麼關連。包括我們的休閒農場也有很多彩繪動物,純粹作爲裝飾圖像而已。▲柏林Berlin這個地名,最早即是從熊Bear這個字演變而來。「柏林熊」,又被當成是和平的象徵。(圖/翻攝自Wikimedia Commons)除了雕塑,還有很多吉祥物用動物符號來呈現,世大運很紅的熊贊,可說是臺灣最成功的吉祥物行銷案例,儼然是臺北市代言人的形象。但熊贊並非吉祥物文化裡空前絕後的例子日本的「熊本熊」更擬人化到任職「熊本營業部長」的程度,牠真的要去開會,併爲熊本帶來觀光等各方面的高額營收,應該是吉祥物史上最有代表性的例子。▲擬人化的熊贊在世大運結束後宣稱失業,卻比任何人更快就找到工作了。(圖/記者陳家祥攝)但我們對真實動物根深蒂固的偏見與想像,似乎並不因爲熊贊、熊本熊等符號的大受歡迎而改變。有些保育學者就很感慨,熊贊獲得幾十萬人按贊,但臺灣黑熊的處境還是沒有多少人關心。因爲對大多數人而言,覺得熊贊很可愛,跟他不關心黑熊並不衝突。前兩週的新聞採菇男山區遇難靠打火機撐7天 還差點被黑熊吃下肚》,我們就可看見媒體與民衆如何想像臺灣黑熊:……他在沿溪流上行往下求生途中,發現在河的對岸有2只臺灣大黑熊帶着幼熊溪邊喝水,還好是在對岸,否則可能成爲黑熊午餐,當時黑熊也以爲他是持槍獵人,不一會兒逃至山林內躲藏。由此可見,我們對動物妖魔化的恐懼形象仍然非常穩固。但可愛化的動物符號有沒有可能成爲一個起點?我覺得是可能的。透過熊贊這樣的代言熊,可回頭召喚民衆關心真實動物;只是,牠依然沒辦法直接建構人與動物的連結。有時我們甚至會看到,企圖建構直接的連結,本身也很容易流於形式。最近國家地理雜誌舉辦「野生動物路跑」,使用石虎作爲視覺形象,標題爲「與環境共生,守護瀕絕物種」。可是最初的視覺形象一設計出來,大家發現這樣一個宣稱要呼籲關心石虎的活動,似乎連石虎的基本形象都不瞭解,設計出來的圖案根本不是石虎(圖左),牠是各種貓科拼湊出來的四不像,很多民衆就去留言,說「你們應該先去看看真實石虎的長相再來代言」,最後有人乾脆直接寄石虎照片與如何辨識石虎的資料給他們,主辦單位才改成新的版本(圖右)。▲網友分享「野生動物路跑」活動訊息時,石虎仍爲四不像(左),點入活動網頁則已改版(右)。(圖/翻攝國家地理雜誌活動網頁)從這樣的案例可發現,即便有心召喚大衆對動物的關心,符號、口號也用了動物符號,但仔細去看,可能還是停留在表層的呼籲,內裡不管是動物的形象,或更深一層的動物處境,都沒有提供太多可以往下深入理解的訊息。除了符號化的動物與寵物之外,城市裡剩下的是我們覺得「有用」的動物,纔可能納入我們的空間體系,但也不等於牠們就有比較好的待遇。第一種是物化,比較接近擺飾的存在,魚是最典型的例子。劉克襄在他對自然書寫的定義重新調整的過程中,曾說過他後來發現自然其實也可以在城市裡,在辦公室裡養魚、養盆栽都是自然的一部分。這並沒有錯,但很多人是基於風水或改善空間氛圍的理由養魚,事實上跟擺兩棵黃金葛的概念差不多。 ▲在展覽中,魚是概念上接近耗材展品。(圖/Waterscape 水中風景臉書粉專)上圖是日本藝術家三澤遙在臺灣的展覽,從名稱「水中風景」,即可看出魚被當成展覽品、被當成風景。作品設計幾乎純白,用繁複的素材來構成,有的水非常少,基本上魚在此更接近耗材的概念,而非活生生的生命。 有時動物被當成玩具,像活的小烏龜被做成鑰匙圈,每個城市動物權發展的腳步速度不一,但類似例子在很多國家都可以看到。像下面這則中國的活體「套圈圈」新聞:根據《華西都市報》發起的投票,有76%網友選擇不會玩這項遊戲,11%的人不覺得殘忍,還是會玩,13%的人覺得無所謂。此外,也有網友認爲套圈圈的遊戲對動物沒有傷害、「冬天曬曬太陽沒什麼不好」、「比玩具划算」,許多人都說這類遊戲到處都有,很常見並不稀奇。就算很多人認爲當作寵物的貓狗,已經是城市裡最受禮遇的動物了,可是如果深入去了解寵物繁殖市場,依然可見人接納貓狗也都是有條件的。包含品種犬,我們都會將之打造成我們認爲「好看」的樣子。在《狗:狗與人之間的社會學》一書中,曾經這麼形容狗與人的關係:看來似乎永恆不變的狗世界實際上是人類不斷干預的結果。例如騎士查理王獵犬在1950年代被「重新設計」,但「改變頭骨形狀的目標實現得如此迅速,大腦的進化還來不及跟上」,導致牠們可能罹患一種名爲脊髓空洞症的疾病──因大腦被迫塞在過小的頭骨中而產生劇烈疼痛。▲爲了打造成我們認爲「好看」的樣子,這種狗終身都活在劇烈頭痛中。(圖/翻攝自Wikimedia Commons)我們對動物做基因改造的時候,希望可以像油畫裡貴族身上的狗,但油畫裡比例經常都是不對的,不見得以前的狗真的長那樣。無論如何,他們希望狗的耳朵越長越好,頭越小越好,牠們終身的劇烈頭痛,就像把十號的腳塞進六號的鞋一樣。除了這種狗,各種品種犬也都有各自不同的遺傳問題。此外,我們對經濟動物的想像,大概僅限於用來食用的雞豬牛羊,但只要基於經濟利益刻意養殖的,都是經濟動物。例如今年有動保團體去臥底踢爆的「怪物狐狸」新聞,香港動物報寫道:「一組拍攝自五個芬蘭皮草養殖場的照片及視頻,赤裸地呈現了皮草業者爲謀取更大張皮草,令這些被刻意繁殖、用作皮草的動物,滿身是病、動彈不得。」就可看出這些動物往往也都被物化到一種不成活物的境地。(待續)▲皮草業者爲更大張的皮草,將狐狸繁殖成滿身是病、動彈不得的怪物。(圖/翻攝自Oikeutta eläimille官網)★本文由「動物當代思潮」提供,詳細精彩內容,請看《牠鄉何處?城市‧動物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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