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站起來/歐陽靖:認同土地 讓自己與環境都變更好

記者林育綾/專題報導

揮汗如雨,忍受着肌肉如被火燒灼般的痛,抱着一個單純的信念歐陽靖在今年3月跑完了全程馬拉松42公里。雖然現在形象正面陽光,但衆所皆知她揹負着許多晦暗的過去,曾經罹患重度憂鬱症長達6年,受到各界輿論壓力重生後又不斷「找自己」,逐漸累積新能量,找到新定位。看着越來越多年輕人煩惱和憂鬱,歐陽靖認爲每個人最重要的課題是:「認同自我,認同土地。」不成爲無根浮萍,纔會知道下一站該跳向哪裡,也才能變得更好。

▼歐陽靖今年於東京達成全馬42公里,回想起來一切仿若奇蹟。(圖/歐陽靖提供)

● 認同自我 即使有點寂寞也沒關係

歐陽靖生長在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家庭,媽媽資深演員,爸爸是金盆洗手黑道小時候家裡養過上百隻流浪狗,還收容各種傷病野生動物。這不一樣的成長背景,也造就她不一樣的人格,「到了青春期時,我一直無法接受自己是個『怪咖』,曾經疑惑是不是我『錯』了?」因此歐陽靖強迫自己跟別人看起來「一樣」,卻並非自願,也沒有帶來快樂。

由於曾遭到排擠和情緒過度壓抑,歐陽靖在1999年到2005年期間罹患重度憂鬱症,看了多個醫生都沒有好轉。那段日子用許多文字和攝影創作發泄情緒,但痛恨被藥物控制,每天昏眩甚至暈倒送急診,難熬至極,最後她選擇用激烈手段戒斷所有抗憂鬱藥物,靠着媽媽的支持和練氣功康復。痊癒之前,歐陽靖開始試着接受自己跟他人的不同,「雖然有點寂寞,但沒關係,接受這就是我。」如今反而能享受這種和他人「不一樣」的感覺

所以歐陽靖強調「認同自我」的重要,「很多年輕人做出不好的事情,例如自殘、嗑藥、犯罪等等,可能都出在自我認同問題。」不管是不是憂鬱症患者,認同自我是每個人需要學習的課題,她鼓勵:「不要害怕用『不一樣』的樣子去面對人羣。」

左圖:歐陽靖小時候曾胖到70公斤。圖右上下:憂鬱症時期照片。(圖/歐陽靖提供)

根據2012年董氏基金會調查資料指出,全臺每5個大學生青少年,有一人有憂鬱傾向,而且五都中有超過18萬名的國、高中學生有明顯憂鬱情緒。事實上也有不少憂鬱症患者寫信給歐陽靖,不管是傾訴或是尋求協助,也有人問她如何走出來。但她表示自己並不是專業醫療人員,難以提供實質幫助,只能鼓勵和建議,並且嚴肅地說:「想擺脫憂鬱症的第一件事情是,你真的想走出來!」然後去找尋醫療專業管道

歐陽靖說,我很多朋友都是文青,也有人誤以爲憂鬱症等於藝術家人格。的確憂鬱症能增加敏感度,讓作品具有黑暗風或其他特殊風格,多多少少會帶來一些好處;但它也有如毒品般,若不戒掉,只會讓人生像下沉淪。有些患者甚至會認爲「我寧願向下沉淪,也不要放棄創作。」所以歐陽靖在2005年痊癒以後,寫了一部5萬字的長篇小說《吃人的街》,也獲出版社相中出版。她覺得自己成功證明了:「即使沒有憂鬱症,我也能完成創作!」

▼想要憂鬱症好起來,歐陽靖說:「你必須是真的想走出來!」而非耽溺。(圖/GinOy 歐陽靖粉絲團

● 認同土地 讓自己與環境都變得更好

由於很多上一代的長輩並非在臺灣出生,像歐陽靖這樣的小孩,可說是家族裡第一代土生土長臺灣人。但她記憶猶新,小時後被霸凌時,還被叫作「外省豬」,感覺自己不屬於任何地方。到了長大,遇到不少多國籍的小孩,例如父親是外國人,或者媽媽是越南人、大陸人、東南亞人等等,這些「新臺灣之子」到底歸屬於哪裡?對這個世界來說,他們很可能哪裡都不是。

曾經歐陽靖懷疑自己生錯地方,嚮往着日本,但隨着越瞭解當地才發現,日本民族性存在着很重的自卑感,他們努力吸取外國文化,發揚極致,卻似乎建立在自卑感之上。「因此大大繞了一圈後才察覺,自己還是屬於臺灣。」

而歐陽靖強調,土地認同,未必要與自己的出生地有直接關聯。「我有兩個法國好朋友,雖然金髮碧眼,卻認爲自己是道地臺灣人。」他們甚至會去參加社會運動,而且極愛東部,尤其是都蘭部落文化,比很多在地臺灣人都更愛臺灣。還會站得直挺挺用臺語說:「拎北丟系臺灣郎啦!」

反之,出生在臺灣的人,或許也會發現其他國家更有歸屬感。歐陽靖坦承,自己開始認同這片土地是近幾年的事情,卻很重要,所以纔會想挺身出來反核四,看到菲律賓射殺漁民這類的事件也會很生氣,「因爲你會想保護這片土地!」如果沒有土地認同,臺灣人就像無根的浮萍,不曉得該跳到哪裡去。

▼「先認同自我,再認同土地。」歐陽靖認爲是每人要做的課題。(圖/記者林育綾攝)

● 年輕人,硬起來!

不過另一個讓歐陽靖憂心臺灣的問題,卻是「年輕人在國際上的競爭力普遍低落。」她直言,我們這一代很享受「小確幸」,但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大家生活過得安逸,很多人夢想就是開一間咖啡廳,很擔心臺灣未來會變成一座安安靜靜卻落寞的「古城」,到處都是咖啡館,卻沒有能力與國外競爭。

但歐陽靖認爲這不光是年輕人的問題,上一代也有責任。「上一代的前輩們應該多給年輕人機會,而不光是打壓、控制。」

▲「黑暗陰鬱的那個歐陽靖消失了嗎?不,她還在。」就因爲那份曾跌落谷底的「不甘心」,支持着她繼續跑下去。想必歐陽靖已學會與那個陰鬱黑暗的自己共存。(圖/歐陽靖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