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最後的七七老兵

王柏性老先生始終以盧溝橋事變親歷者的身份爲榮。(許劍虹攝)

提起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的引爆點,無論是在臺灣還是中國大陸,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是發生在1937年7月7日的盧溝橋事變。每年的7月7日,位於北京盧溝橋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都會邀請還在世的29軍老兵參加紀念活動。但是在今天的臺灣,想要找到一位貨真價實,曾親身經歷過盧溝橋事變的29軍老兵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儘管有爲數不少的西北軍老兵,在1949年跟隨時任陸軍第8兵團司令官的劉汝明來到了寶島,但是隨着歲月的流逝,在抗戰爆發前就參加29軍的先進已經凋零殆盡。如今,家住新北市中和區的王柏性,可能是臺灣碩果僅存,唯一全程經歷了盧溝橋事變的老榮民。回憶起79年前夏天的那段往事,記憶清晰的老先生表示就還跟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永遠無法忘懷。

軍校21期畢業時,身穿軍裝的王柏性老先進。(王柏性提供)

出生在河南的山東人

祖籍山東省濟南的王柏性原名王百行,於1920年12月11日出生於河南省衛輝縣。母親之所以大老遠跑到河南衛輝縣把王百行生下來的原因,是因爲他的父親當時在當地縣政府內擔任總務處處長,負責車馬雜務的工作。由於在家裡是獨生子的原因,王百行的父親曾經開玩笑講要給他娶三個老婆,好讓王家能夠生出更多的後人。

王百行從四歲開始接受教育,一開始是被父母親送到當地廟宇去讀私塾。他表示當時河南屬於馮玉祥國民軍控制範圍,並沒有現代化的小學存在,所有的學校都是隨便找個廟宇臨時搭建而成。這也是王百行這輩子第一次與後來成爲西北軍的國民軍接觸的經驗,只是當時年紀還小的他對中國軍隊內派系林立的情況並不瞭解,也沒料想到自己後來也會成爲馮玉祥的子弟兵。

由於王百行不僅是父親唯一的小孩,同時也是王家三門兄弟裡唯一的男孩子,所以在濟南老家的大伯希望他回去山東替家裡披麻帶孝。回到濟南後,王百行一度進入當地的市立小學讀書,然而因爲家裡傳統觀念實在是太強烈的原因,沒有多久他又被逼着回去讀起私塾來了。當時正值國民革命高潮之際,受到新文化運動的衝擊,王百行開始向自己的傳統家庭抗爭以爭取自己受教的權利。

所幸大伯的思想還算開明,因此他後來還是進入了濟南市立初中就讀。由於當時出任山東省主席的韓復榘,同樣也是西北軍出身的名將,這讓王百行感覺自己與馮玉祥將軍的隊伍一直都很有緣份。從初中畢業以後,王百行進入山東省政府開辦的補習班深造,準備參加大學招考。不料這個時候大伯過世了,伯母不願意再繼續付錢讓王百行讀書深造。

在家裡伯母與叔母的要求下,王百行休學到三叔經營的火柴公司上班。王百行不願意接受如此不合理的安排,決定離家出走爭取自由。由於身無分文,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從軍報國。只是剛開始王百行並沒有打算參加西北軍,而是想要投靠他在南京就讀陸軍軍官學校的初中同學張漢文。對於當時崇尚時髦與進步的青年人而言,投效軍旅的第一選擇當然還是蔣中正中央軍

1936年初,下定決心擺脫伯母與叔母控制的王百行在濟南車站混上了一列開往北方的特快車。由於王百行沒有買火車票,而且又處於極度飢餓與疲憊的狀態,因此也沒有意識到是否該向其他乘客打聽自己是否坐錯了車的消息。於是本來想要到南京去報考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王百行,就莫名其妙的被火車載到了天津西站,也就是津浦鐵路的終點站。

發現自己上錯車的王百行,二話不說馬上跳上了另外一列往反方向疾駛的火車試圖趕去南京。只是火車行駛過了楊柳青後,王百行就因爲被查票員發現自己沒有車票,而在馮家口車站被趕下了車。身上一毛錢都沒有的他,只能夠無奈的沿着鐵軌漫無目標的行走。結果走到了一半,王百行居然因爲太久沒有進食,居然飢餓到當場吐出了一口鮮血到地上。

想到自己連買食物填飽肚子的錢都沒有,只能夠在路上等死的王百行,到了這個時候終於情緒崩潰,當場嚎啕大哭了起來。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剛好有一名老伯經過了王百行的身邊。他馬上將自己坐錯火車,且自己身無分文的的原委告訴了眼前的長者,希望對方能夠伸出援手。最後,王百行將身上的棉衣脫了下來給了老伯,纔得到了二十枚銅板與三塊饃饃,免去了被活活餓死的命運。

由於以在戰場上使用大刀而聞名,第29軍一直都有大刀隊的外號。(新華社)

加入西北軍的大家庭

吃飽了以後,精力十足的王百行一路步行走到了河北省泊鎮火車站。在那裡,他看到兩名29軍的軍官舉着一面上面寫有「招募衛隊」字樣的白色三角小白旗在招兵買馬。居然身上已經沒有足夠的資金購買到南京報考陸軍官校的火車票,王百行決定直接報名參加第29軍,以實現自己從軍報國的願望。於是王百行主動詢問兩位軍官自己是否夠格當兵,結果對方二話不說就收留了他。

隨後,這兩位軍官將王百姓帶到了第29軍第132師獨立第27旅第679團第3營第11連的駐紮地。在那裡,第11連連長宋永昌見了王百行,並詢問他叫什麼名字。王百姓如實把自己的名字報了上去,結果換來了對方大發雷霆,馬上要傳令兵把他拖出去打屁股。百思不得其解的王百姓追問原因,才知道連長把他的名字聽成了「王百姓」,以爲他是爲了騙糧食吃而參軍的老百姓。

所幸宋連長當時也只是給個下馬威,嚇唬嚇唬王百行而已,並沒有真的把他拖出去用槓子打屁股。隨後,王百行就將錯就錯的以王百姓的名義辦理好了當兵手續,進入第11連第3排第9班服務,正式成爲了西北軍的一份子。一進部隊長官要求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軍長宋哲元師長趙登禹、副師長佟麟閣、旅長石振綱團長劉汝珍與營長鞏迺強等各級長官的名字都背誦下來。

老先生表示,西北軍是支非常重視傳統倫理的軍隊,官兵相處起來十分重視階級,長幼有序。除了要會拉鐵槓、揮大刀、拚刺刀與打拳等基本功夫,所有官兵還被要求熟讀四書五經,並且信奉不貪財、不怕死、愛國家的原則。最基層士兵要把軍長視爲父母,其他軍官視爲兄長。同時,軍長也要有自覺地將手下視爲自己的親身骨肉對待。

儘管重視輩分與階級,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的實力,哪怕是最基層的士兵在第29軍裡面也有出頭的機會。當時在第679團第3營中,包括王百姓在內只有三個接受過中學教育的知識份子,因此他從一進部隊開始就得到長官的厚愛。甚至還一度成爲了「副目」,也就是副班長的候選人。可惜的是,個子矮的王百姓因爲鐵槓的技術不如人,所以馬上就被宋永昌連長從候選名單上淘汰掉了。

除了訓練與讀書之外,王百姓這段時間的主要任務就是幫部隊裡面的大老粗們寫信或者讀信。而這些大老粗,在寫信回家時也確實是鬧了不少的笑話。曾經有一位上等兵寫信告知家人自己即將升官的情況,內容原本應該是「兵分三等,兒在三等,不久下士去了」,結果他居然寫成了「病分三等,兒在三等,不久下世去了」。

當然,西北軍也不是一支只會強調忠孝仁愛等傳統文化的封建軍隊。包括籃球在內來自西方的運動,當時也很受29軍官兵的歡迎。王百姓就被選入第679團第3營的代表隊,在球場上與西北軍的長輩們切磋球技。依據軍事委員會的要求,第29軍於1936年夏季開始,將原先採用的四四制德式操典改爲三三制美式操,所謂「正目」與「副目」的稱呼才被改爲了班長與副班長。

1936年秋季,中央軍曾派人到泊鎮視察29軍採用美式步兵操典的情況。老先生指出,當時中央軍與西北軍十分涇渭分明,部隊裡沒有一個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的學生。對於有黃埔軍校背景的人,宋哲元軍長還是將他們當成間諜一般的防範。對於中央軍軍官所具備的專業軍人素質,王百姓確實相當敬佩,只是他強調西北軍軍官的教育水準也不差,打籃球的時候一樣可以說上幾句英文。

伴隨着中日兩國在華北的衝突越來越激烈,第132師679團第3營於1936年底離開泊鎮,轉移到同樣隸屬河北省的任邱縣駐紮。在那裡,王百姓首次見到了第132師師長趙登禹,並且渡過了1937年的農曆新年。四個月後,部隊又奉命轉移到河間。關於宋哲元領導的冀察政務委員會與日本人談判的消息,也在這個時候傳到了王百姓他們的耳裡。

到了5月份,華北局勢已經惡化到宋哲元下令132師全師進駐北平南苑軍營。爲了不讓日軍察覺此一行蹤,王百姓他們開拔時並沒有被告知目的地。老先生只記得在出發以前,包括棉大衣、漢陽造步槍、軍毯、大刀、鞋襪、皮帶、乾糧袋與水壺等個人裝備都被髮放到了他們基層士兵手中。因此,他們是全副武裝往北平開去的。

從任邱縣到北平,他們每天平均行走60華里的路。雖然並非急行軍,但是當時已經是初夏,頂着炙熱的陽光揹着大量個人裝備行軍還是相當痛苦的事情。偶爾,他們的行軍也會突然下起的傾盆大雨而被迫停止。後來,官兵們採用夜間行軍的方式才解決了行軍中汗流浹背的問題。5月中旬,王百姓的隊伍在換裝了重量比漢陽造步槍輕的捷克式輕機槍,使得他們移動的速度得以加快。

同一時間,班長陳文德也奉長官之命,要求大家將身上配備的大刀開口。在西北軍的隊伍中出現這樣的動作,即意味着官兵們上戰場的日子已經不遠了。王百姓隨着第132師在5月下旬抵達北平,並進駐第29軍的南苑營房。雖然已經聽聞了不少第29軍於長城抗戰期間英勇殺敵事蹟,不過戰爭對於當時尚未成年的王百姓而言,還是個相當陌生的概念。

揹着大刀,守衛盧溝橋的國民革命軍第29軍士兵。(新華社)

盧溝橋事變與中日開戰

抵達北平時,王百姓馬上就被南苑營房巨大的面積給深深震撼到了。他還記得南苑營房內的設施應有盡有,除了火車站外還有飛機場,因而稱得上是當時全國最大的軍事基地之一。此刻依據《辛丑和約》而駐紮於宛平縣外的中國駐屯軍經常性的舉行軍事演習,令整個華北都被籠罩在戰火的陰影之下,北平學生們的愛國情緒也已經走向了沸騰。

由於西北軍大刀隊曾在1933年的長城抗戰中有英勇的表現,第29軍的士兵當時頗受北平青年學子的歡迎。年輕又穿着一身灰色軍裝的王百姓,也一度被國立北京大學邀請到學校裡演講,向學生們介紹部隊裡的生活。他記得同學們的情緒十分高昂,大家居然在現場就直接唱起了《義勇軍進行曲》與《領袖歌》等愛國歌曲。

其中,《領袖歌》令王百姓印象最深刻,這是西安事變結束後,康澤爲了慶祝蔣中正獲釋而寫的歌曲。由於當天唱這首歌唱得特別激昂的原因,王百行還得到了一塊大頭的獎賞的,令他到今天回想起來還十分痛快。其歌詞如下:「大哉中華,代出賢能,歷經變亂,終能復興,蔣公中正,今日救星,我們跟他,前進前進,復興復興。」

1937年7月7日晚間,日軍又於北平周邊的宛平縣展開軍事演習。事後他們藉口一名士兵走丟,要求進入宛平城內搜索,但是卻遭到駐防於當地的29軍37師219團團團長吉星文的拒絕。結果,惱羞成怒的日軍居然對宛平城發起了進攻,吉星文團長也二話不說的下令守軍對來犯之敵開槍,引發中日兩國走向全面戰爭的盧溝橋事變於焉爆發。

伴隨着戰火的日益擴大,王百姓隨獨立第27旅第679團一起調入北平,並在廣安門上擔任哨兵的工作。由於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傷兵經由廣安門被送回北平,因此王百姓雖然沒有親自上前線與日軍作戰,但是也能體會到戰火的猛烈。只是提起男學生們自動自發到戰場上,用擔架將傷兵擡回後方,女學生們替他們綁繃帶包紮的畫面,老人家還是感到十分動容。

7月26日下午,來自中國駐屯軍步兵第2聯隊第2大隊的500多名日軍試圖由廣安門進入北平。他們透過在29軍內擔任日本顧問中島弟四郎中佐與679團劉汝珍團長聯繫,希望廣安門守軍能配合日軍的進城。劉汝珍當然不願背叛其他正在與日軍作戰的29軍將士,因此打算拒絕日本人的要求。可是一想到居然中日兩軍已經開戰,那麼光是拒絕日軍進城是遠遠不夠的。

於是,劉汝珍實施誘敵戰術,下令守軍開門讓日軍進城。當時人就在現場的王百姓回憶道:「團長下令誘敵進入城甕。那時北平城門有兩道,進入第一道城門,約有百餘公尺的圓形空地,謂之城甕,鬼子進入城甕數十餘人,有一浪人上城與我長官交涉,一言不合,被第1連趙排長用刺刀捅下城去。團長劉汝珍大聲減道:『向城外日軍開始射擊』,進入城甕中之日本鬼子,確如『甕中之龞』。」

隨即,站在城牆上的679團衆將士們馬上將拿起手中的木柄手榴彈往城牆下丟去。首次參戰的王百姓指出,佔據置高點的679團官兵不必投擲手榴彈,只需要將銅環掛於手指上向下一丟,便可炸死了日軍數十人。當天,王百姓當場就用手榴彈將兩名日本兵擊斃。隨後,他又舉起了ZB26捷克造輕機槍,朝一位向城門外慌忙逃竄的日本士兵當場打倒在地上。

儘管沒有被王百姓打死,但是那位日本兵顯然也受了傷,爬起來後只能連滾帶爬,一拐一拐的徒步走出城外。而在接下來一片激烈交戰的過程中,中島弟四郎顧問遭到俘虜,書記官佐勝茂則遭在守軍的機槍掃射中被當場擊斃,其他的日本人也被迫灰頭土臉的撤退。對於在這場混戰中取得了打死兩名,打傷一名日本兵戰果一事,老先生回憶起來還是感到十分驕傲,認爲已經殺敵殺夠本了。

提起這場史稱爲「廣安門事件」的武裝衝突,老先生表示他真的是大開了眼界,因爲那是他第一次聽到槍聲,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29軍的前輩們在戰場上殺敵。回憶起當時把日本人打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的樣子,他也覺得這是自己當上中華民國軍人以來最光榮的一刻。只是,中國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中將也爲劉汝珍的行爲激怒,而下令全軍向29軍發起攻擊。

三天後,日本陸軍航空隊出動30架飛機空襲南苑營區。隨後,大批日軍涌入南苑營區,迫使第132師師長趙登禹舉起了大刀,親自率領第29軍衛隊旅與平津大學生軍訓團迎戰來犯之敵。經過了一系列打到天昏地暗的戰鬥後,時年才39歲的趙登禹在乘車往大紅門方向撤退途中遭到日軍伏擊身亡,成爲了抗戰期間第一位陣亡的國軍師長。

由日軍扶持的北平市保安隊檔案照片,當年獨立第27旅官兵就是穿這樣的制服由北平突圍的。(美國國家檔案館)

獨立第27旅北平大突圍

趙登禹師長殉國以後,132師各單位陷入羣龍無首,各自爲戰的的局面。當時,宋哲元已經將做爲第29軍主力部隊的第37師撤出了北平,並命令兼任天津市市長與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的張自忠將軍去與日本交涉,希望能拖延中日戰爭全面爆發的時間。綜觀當時整個北平,也只剩下獨立第27旅這支中國軍隊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獨立第27旅旅長石振綱聽從了被俘虜的中島弟四郎之建議,先將麾下的679團與681團改編爲北平保安隊,等待未來局勢有變再見機行事。7月29日,也就是南苑營區挨炸後不久,中島第四郎在親日的29軍少校參謀周思靖陪同下,在北平旃壇寺主持了將679團改編爲保安隊的儀式。第679團所有官兵,包括王百姓都被集中起來聽中島訓話。

首先,中島顧問指出中日兩國是同文同種,一衣帶水的民族,應該彼此扶持共存共榮。其次,他認爲盧溝橋事變的發生,是因爲第29軍將士們不懂日本對華政策而發生的誤會與悲劇。有鑑於第29軍在平津的防線被擊潰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中島顧問建議獨立第27旅全體官兵接受改編爲保安隊,與日軍共同維護北平的治安。

隨後,日軍卡車一輛一輛的載來了保安隊的黃色制服,讓第679團麾下每一個連的官兵都換上去。老人家表示,當下沒有官兵響應中島顧問的建議,有些人出言威脅要取他的性命,也有官兵在衣服內藏好了手榴彈,準備要與日本人同歸於盡。不過,在團長軍令如山的要求下,弟兄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脫下了西北軍的灰色軍裝,換上了保安隊的黃色制服。

到了晚間,有人向劉汝珍團長通風報信,表示日軍已經打算將679團與681團集體消滅,以爲在「廣安門事件」中遭到西北軍打死的日本兵報仇。得知此一消息後,石振綱旅長、劉汝珍團長於8月1日下午與參謀長還有681團團長趙書文召開會議,以決定獨立第27旅的未來去向。考量到即便日軍不消滅自己,留在北平也會被民衆視爲「漢奸」看待,所以他們四人無異議的通過了突圍的決定。

當天晚上10點,以679團爲先鋒,獨立第27旅由安定門出發,開始了漫長的突圍行動。途中,他們在馬房南一帶與日軍爆發了衝突,石振綱旅長在一片混戰之中不幸失蹤,因而劉汝珍順利成章的成爲了獨立第27旅的代理旅長,繼續率領殘餘的部隊往南口方向前進。不過,王百姓所在的隊伍一直衝在最前方,因此老先生本人並沒有參與到突圍的過程中與日軍追兵的戰鬥。

王百姓表示,撤退途中天空時常會冒出日軍的偵察機,但是他們都躲在高粱田裡面,因此行蹤始終沒有爲敵人發現。行經太行山脈與居庸關,王百姓等獨立第27旅的官兵於8月2日下午4點左右,揹着沉重的裝備抵達了南口車站。抵達南口後,劉汝珍旅長下令所有官兵就地休息,慶祝突圍成功。老先生如此回憶:「劉汝珍坐在車站附近的草地上,喜笑顏開,向士兵頻頻揮手,以示辛勞之意。」

不過,王百姓的旅程還沒結束,因爲劉汝珍打算將整個獨立第27旅都拉到察哈爾省宣化,去投靠他的哥哥劉汝明。身兼察哈爾省主席與第143師師長的劉汝明,手下指揮着29軍麾下最後一支還算完整的步兵師。劉汝珍相信與哥哥會合以後,兩兄弟可以整合出一支令中央政府不敢小看的西北軍抗日武裝。

只是南口車站稍早曾遭日軍飛機空襲,因此王百姓等軍人還被動員協助鐵路局的人員搶修設施被炸燬的設施。等到搶修結束後,他們才搭上了往宣化行駛的火車,正式結束了在河北省的駐防任務。在北平突圍的過程中,獨立第27旅損失了迫擊炮四門,步槍200支,擲彈筒20餘個,騾馬200餘匹,同時還有1,200多人傷亡與失蹤。

抵達宣化後,劉汝珍先是在宋哲元的命令下出任獨立第27旅旅長,隨後又因爲143師擴編爲陸軍第68軍,而擔任暫編第36師的師長。儘管沒有在日本侵略者的鐵蹄之下守住北平,而且部隊也在與日軍的交火中損失慘重,王百姓等29軍官兵,仍舊留在第一線戰鬥。雖然是以大刀與血肉之軀對抗敵人的飛機大砲,但是西北軍健兒們沒有屈服,誓言要看到抗戰勝利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