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昆玉/蔡總統如何面對這個灰色的520?

吳昆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專欄作家

疫情大爆發、缺水跳電、老共武統威脅,四頭灰犀牛一起朝着蔡政府衝過來,蔡總統本週就職6週年的這個520,恐怕不會好過。

之所以說這四件事是「灰犀牛」而不是「黑天鵝」,是因爲這四個大問題都足以動搖國本,而且至少在去年年底前便可預見。但民進黨政府,沉迷於緊抓反共便可在高臺上跳舞,產生了「狹視」,忽略其他灰犀牛正在快速衝過來。

當這四頭灰犀牛連續衝到眼前,結成了一次完美的風暴,一次極難處理的「複合式災難」,足以危及大多數人的生活與生命。民進黨念茲在茲的四個公投、臺鐵改革、黑道治國等政治衝擊,都如灰犀牛眼前的小老鼠,暫時沒那麼重要了。

▲全國防疫消毒大隊持續環境消毒 。(圖/環保署提供)

黑天鵝與灰犀牛

所謂「黑天鵝」,是指小機率發生卻足以造成重大損害的突發事件,像日本311地震加核爆那種。「灰犀牛」,是指大機率發生又足以造成重大損害的衝擊,人們常常視而不見,或因無法解決又無急迫性而予以擱置,等到犀牛衝到眼前,已來不及阻擋或逃命,只能任其衝撞踩踏,靠機率或上帝保佑僅求保命。

以疫情來說,當英國變種病毒發生時,全世界都在關注其高傳染力,但臺灣仍在迷戀「佳玲」,對自己的防疫措施繼續造神。當一個月前印度疫情猛爆時,也沒有注意到這隻病毒已經不怕熱了,打完兩劑輝瑞疫苗的美國傳染病專家卡比拉死在印度,政府警覺性仍未提升,甚至沒人給予大衆任何警示。

成功抵擋疫情一年以來的經驗與信心,讓大家都鬆懈了,我們以爲這套對付較低傳染率病毒爺爺的辦法,可以同樣拿來對付變種的孫子,結果大家都錯了。

▲國外醫護人員對民衆進行採檢。(圖/路透)

戰場上不講面子

相對於臺灣的鬆散,病毒原產地中國小心得多。同樣入境檢疫,對岸所有入境者得在防疫旅館住21天,每天有穿防護衣的工作人員送餐和量體溫全程須經過三次快篩全陰性,取得「綠卡」後才能入境。我們呢?居家隔離即可,全程僅有裡幹事或衛生所簡訊連絡,全賴當事人回報,嚴謹度高下立判

搞軍事的人常有個觀念:戰場上不能講面子,敵人做得比我好的事,得馬上學起來。請問,經過這次破口,邊境檢疫的流程,不該重新調整一遍嗎?疫情數字顯示,病毒顯然已經流竄一個月以上了,不該全臺提升戰備嗎?

乾旱、能源也是一樣的狀況,而且更嚴重。沒有水,誰都活不下去。再一個月不下雨,政府的備案是什麼?海淡廠來得及嗎?臺電跳電雖是意外,但電網脆弱可見一斑。水力發電又將因缺水停擺,靠太陽和風力能補足嗎?家戶屋頂太陽能、風光互補、微水力發電等綠能方案已經講了十年以上,依然成效有限。

▲澎湖海岸邊的風力發電機羣。(圖/資料照)

不要口號 要決斷與命令

分散式綠電做不起來,集中式火電的天然氣三接又跟不上,水與電這兩大民生基本議題,已經成了明顯而急迫的國安問題,蔡政府要怎麼面對?

這些問題,都不是什麼全民集氣、相信政府、團結一致這些口號可以克服的。一如老共軍事威脅,不是冷兵器時代那種憑着勇氣拼大刀就可以應付的。面對灰犀牛等級的巨大威脅,光是用口號與貼圖安定民心是沒有用的,一時成功幾乎等於將來破功。那需要真實的投入資源與人力,需要多線縱深防禦的危機處理方案,需要長期的政策改變,而不只是戴好鋼盔躲進戰壕而已。

換句話說,蔡總統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道歉、認錯、震怒、拔官、下詔罪己這種公關危機處理,而是真槍實彈的應變手段,以最壞狀況設想的兵推與計劃,需要連開七天七夜的國安會。蔡總統現在是個槍林彈雨中帶隊攻堅的排長,班兵需要你的決斷與命令,而不是「保護領導中心」這種政治解決方案。

▲總統蔡英文。(資料照/記者李毓康攝)

蔡總統更該深思的是:爲什麼我們的官僚系統,會允許這些顯而易見的灰犀牛一步步衝到眼前?連過去一年最受信賴的指揮中心也無法倖免?是誰老哄着你安心放心?從政黨到政府,政治圈總是得意得太早,反應得太遲。

我們的社會總是驚慌得太大,又麻痹得太快。首長們總是聚焦於今天的聲量,而忽略那些不開心的警訊。每天早上,大家開的第一個會報是「輿情會報」,而不是「情報摘要」。幕僚們總愛讓老闆去參加剪綵,而不是去到問題點會勘。

臺南市黃偉哲、準副總統賴清德等人共同爲臺南市「河樂廣場」剪綵啓用(圖/記者林悅攝)

甚至做數字、封言路,報喜不報憂。這些陋習,讓長官們看不見灰犀牛,也無法準備可行的危機處理方案,出事就靠上臺下臺政治解決,整棟樓充滿了盯着上級屁股怎麼挪移升遷的「政治癡漢」,「萬能接包手」卻永遠被丟在前線

蔡總統該下決心調整的,是整個政治體系與官僚系統的態度與觀念,善用公民社會的自律與資源,處理各種挑戰。而非所有資源與訊息都捏在官僚手裡,他不動還不準人家動。舉例來說,醫護能量已逼近滿載,快篩站醫護在高溫下作業,甚至網上在幫和平醫院與中興醫院叫便當,在在顯示衛福部缺乏細密的應變與備援方案。

那麼,政府可不可以號召有醫護經驗的EMT、衛生兵、或前醫護人員,組成義務醫療隊支援前線?政黨或企業能否提供室外涼風扇與帳蓬降溫?或編組團隊固定支援醫院送餐?民間有很大能量想幫點忙,卻不知道怎麼幫?人們並不期待這個政府有能力搞定一切,也不需要被呵護照顧來當成首長政績,但大家都需要一組明確指令與行動方案,讓大家可以做點事。

▲化學兵消毒。(圖/記者林敬旻攝)

如何重拾、穩定民心

也許,520蔡總統需要的,不只是一篇文告,而是一次坦誠的「爐邊談話」,明白告訴大衆現在面對的威脅與風險,與政府的行動方案,擔起危機領導人的責任,動員整個社會的力量,一起擋住這些灰犀牛。

事情既然已經來了,就只能勇敢面對。政治考量是這個時節最不重要的問題。也許就從這個520開始,每天早上的輿情會報可以晚點,由危機處理會報取而代之。臺灣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站在前線指揮的隆美爾與巴頓,而不是面對灰犀牛傻在那原地不動的小公主。

蔡總統,危機纔是證明一位領導者領導能力的最好時機,承認現實,即使被灰犀牛衝撞踩踏還能再站起來,纔是一位合格的危機領導人,應有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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