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無痕

新詩

屋漏無痕

一半瓦屋與一半平房

妳在五十年前擴建的臥房

梅雨季一到就充滿感傷

連牆壁向來多愁善感

總會淚痕滿布

我和陽臺上的灰鴿都不知道

妳總擔心孩子無法穿越

風雨、閃電和陷阱

我們總往天涯盡頭狂奔

到天黑時依舊貪玩在歧路

從沒看穿妳假裝不在乎的眼神

當妳老時我在銅鑼灣街頭

接到簡訊要我買

兩瓶萬里追風油治肩痛

其實早在妳負重買菜時

一次次把遠在天邊的風箏線扯回時

肩膀裡的韌帶早已撕裂

妳在我的夢中迷路

門窗毛玻璃上點點滴滴

畫不出回家的導航地圖

問我爲什麼找不到進門的路？

原來是來不及撕去的春聯

灼痛妳的雙腳

一半瓦屋與一半平房

回到妳在五十年前擴建的臥房

屋漏無痕，在庭院中撿起蟬蛻

透明的軀殼再也擁抱不了

靈魂的重量，我再也不能在返家時

爲妳抹去笑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