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聯盟》專訪MSE戰隊成軍之路（上）
圖、文／英雄聯盟官方提供
「只有少數隊伍擁有好的經營團隊，而那些隊伍通常都位於金字塔頂端。」15 年醞釀期、無數小時歸納研究，Ethan 讓志業於臺灣生根。不以民族性的感召爲動機，這絲毫不減低 MSE 創辦人看到隊伍成功的渴望。爲自己所愛、所選付出，Ethan 讓電子競技在這瘋狂又荒謬的世界中開展出它最深層的嚴肅性。
去年十月 Ethan 來臺灣探望外婆，也想順道看看有沒有投入電子競技的機會。就像多數喜歡打電動的孩子，他在學業上的表現並不出色，但爲了能讓遊戲表現更上層樓，他極有紀律地自學，潛心於吸收所有電腦與網路知識，也因此踏入了 IT 產業。然而在臺灣，如果你不會中文，搜尋資料只會是事倍功半。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世界上存在着Ethan 的表弟 Mumu 這號人物。多年前 Ethan 還在念高中，趁着暑假回臺灣探親，他帶着仍在念國中的 Mumu 玩起著名射擊遊戲，從此以後表弟的生活就從沒離開過它。「他的父母應該很想殺我，但這是電競啓蒙，你不能因爲家人的阻礙就停止這項有意義的運動。」Ethan 一本正經地解釋。
Mumu 和 Ethan 在許多方面都很像，他們都不喜歡上學，他們共享着許多關於電動的話題，然而 Mumu 有一點和 Ethan 不同，他有社交這項技能。「他不像我，我的個性常讓人難以忍受，因爲我太習慣說真話，當我覺得你是笨蛋，我就會直接告訴你，很多人都是這樣被弄生氣了。」Mumu 從自己的交際圈下手，他試着幫 Ethan 尋覓有在持續關注電競的人，然而一個禮拜過去了，Mumu 音訊全無，而 Ethan 即將返回美國。
2014 年 10 月 1 日是臺灣電競史上重要的轉捩點，Garena 宣佈成立臺港澳區專屬的 LMS 聯賽。GPL 創立之初受到 Riot 支持，卻非承襲 LCS 賽制，許多問題因此浮現，像是多數臺港隊伍沒有正式途徑加入職業聯賽，而 LNL 資格賽制度出現後，GPL 各地區隊伍的實力落差仍使聯賽缺乏可看性。LMS 聯賽使這些問題迎刃而解，而Ethan相信，如果他要讓畢生志業起頭，這絕對是一生中難有的機會。
Ethan 出生於臺灣，一歲便隨家人遷居美國阿拉斯加，之後無論成長、求學、工作都不曾脫離美洲大陸。離開熟悉的環境需要很大的勇氣，遑論從頭髮展事業。以 Ethan 的人脈，理應能在北美或歐洲創立職業戰隊，這些地方更接近他的家園，也毋須忍受文化的疏離感，但許多原因讓他卻步了：「LCS 聯賽的競爭度不會高於臺灣聯賽，然而在西方成立戰隊是讓人受挫的事。」在西方，Challenger Series 玩的是一場不公平的商業遊戲，這些次級聯賽隊伍努力從學園、從天梯、從每個可能的地方尋找有天份的新人，而一旦培育有成，資力雄厚的職業戰隊便可能以翻倍的薪水挖角選手，Quas ( Team Liquid ) 就是很典型的例子。Riot 雖有防挖角制度，但那隻在最高聯賽中才具規範性。
Ethan：「『好吧，那我再從頭來過。』他們只能這樣想，這情形可類比於職棒、職籃，次級聯賽的隊伍多是爲了培育選手給職業戰隊纔會存在，他們自己永遠無法晉升職業。我不想淪爲『農場隊』，這是我不在西方成立職業戰隊的原因。
之所以選擇臺灣則是另一個理由 ─ 我看到了契機。LCS 生態已然定型，每季只開放三個名額給 CS 隊伍競爭；相對來說臺灣在那個時間點上提供了更多機會，LMS 正在醞釀自己的聯賽，所有隊伍都必須爲春季聯賽的席位從頭競爭，即便對於 TPA 或 ahq 都一樣，MSE 隨着 LMS 誕生是更好的起始。」
離開美國前 Ethan 從事 IT 產業，若他願意，大可以像資產階級一般擁有平順的人生，現在他必須面對各種壓力 ─ 無止歇的例行開銷、艱困的贊助環境、人際與文化間的摩擦，沒人能擔保他和 MSE 的未來。Ethan 面露倦容但躊躇滿志：「對多數人來說，工作就是工作，你是真的在勞動，日以繼夜身處壓力鍋之中，那並不有趣，某方面來說那很瘋狂。這份工作也有壓力，但我很享受，這之中的差異僅在於我是否依循自己的熱情而活。我不是那種喜歡三心二意的人，所以我放棄了美國的前程，全心與自己的選擇共存。」新機構將生根於陌異的國度，這絲毫不減損 Ethan 的熱情，不過艱辛的路上他不能踽踽獨行，他需要夥伴。
離開臺灣前一天 Ethan 接到了 Mumu 的電話，他說他找到了一位着迷於電競的女生，叫作橘橘。Ethan 在 skype 上初次與橘橘會晤，當 Ethan 告訴橘橘自己想組一支職業隊，她滿懷疑惑和擔心。「她不覺得我的腦袋正常。我告訴她我的確是個瘋子，但我決心要做。」橘橘略有遲疑，但仍願意幫忙，由於 Ethan 不諳中文，蒐集資料的工作便由她一肩擔起。
橘橘畢業於臺大，在電競圈裡這是較爲罕見的一種身分，然而在從小生長於外國的 Ethan 眼裡，橘橘只是一個上了大學的普通人，人們着實無須大驚小怪。當時 Ethan 尚不識臺灣第一學府的光環，亦不瞭解這圈光暈將如何照亮 MSE 的成軍之路。「最初她是從粉絲的角度告訴我選手的小故事，但我迫切需要的是商業情資，特別是尚未公開但應該會發生的事。」橘橘繼續辛勤地尋找情報，而最有效率的方式莫過於直接與 Garena 連繫，藉着母校的人脈，她連絡上了記得。
「如果你想要找到推廣臺灣電競不遺餘力的人，記得就是這樣的人，他對電競有愛。某個程度上，他協助這個機構邁出第一步。」回憶起半年多前的際遇，Ethan 說出了他的想法。記得爲他們說明聯盟大致的現況與可能動向，評估整體情勢後，Ethan 很快地擬定籌備新隊伍的方式。他對臺港澳電競生態不夠了解，因而最好的策略會是找現成的班底。
「我要簽下一支業餘隊伍，這是最好的方式。」Ethan 說。但難題接踵而至：如何找到最有潛力的隊伍？在這個辣手的問題上所有人都愛莫能助，Mumu 說他對遊戲不夠了解，橘橘也說她沒有辦法，她說，MSE 需要一位教練。
MSE 團隊再度向記得求助，而命運女神亦眷顧着這個新機構，同一周，Lilballz 離開了曾深耕的隊伍 TPA 並考慮退休，在記得的牽線下，Ethan 對 Lilballz 訴說他的構想，相對地，他必須知道 Lilballz 離開 TPA 的原因，「如果那些事情註定會重演，建立合作關係就將是徒勞無功的事。」Ethan 解釋道。面談過後一週，Lilballz 傳來了肯定的答覆。
當時，阿曼城市汽車旅館第二代傳人正考慮回去屏東，以 Lilballz 的知名度，開實況的收入也能應付開銷。Ethan 能夠說服這位傳奇、性格強烈的人物重執教鞭有着絕對的因素：「戰隊中，教練的理念是最重要的東西，不是我的。我會和 Lilballz 交換意見，但我們之間有着明確的分工，我專注於商業、經濟層面的運作，他負責選手陣容的最終裁定，唯有當某人的行爲足以傷害公司我纔會介入，這是讓 Lilballz 繼續執教的動力。就我的角度看來，唯有當教練相信他的選手，他纔會設法突破難關，我要 MSE 以這樣的模式運作。」
MSE 的後勤團隊逐漸成形，成員兵分二路進行工作，Lilballz 負責研究業餘隊伍的實力，其他人則想辦法提升 MSE 的知名度。他們在 PTT 上釋出訊息，宣佈提供一支打入春季聯賽的隊伍正式的選手合約，網路社羣既興奮又期待，但密密麻麻的繁體字對 Ethan 來說就像無字天書，他很高興社羣反應熱烈，可是看不出這些評論的風向。解釋 PTT 系統的工作自然得由橘橘和 Mumu 勝任。
「它爆了。」他們說。
「你說爆了是什麼意思？」Ethan 問。
「就是爆了。這代表有超過 100 個人給你好評。」
「那現在有多少人？」
「不知道，你看它紅紅的就是爆了。」
所有人都覺得整件事非常酷，IT 產業養成的工作習慣卻讓 Ethan 渾身不對勁，他抱怨：「在 PTT 你不能像 Reddit 一樣一目瞭然地看到實際數字。101 人是爆、2,000 人也是爆，對我來說要有精確的數字才酷。」但總之，得到正面的迴響也就代表 MSE 有成長空間，社羣給了他動力。「我們擬定下一個計劃，設法與業餘隊伍連繫，而 Lilballz 是我們組隊唯一的憑藉，他的加入是團隊裡最美好的事情之一。」Ethan 毫不遲疑地說道，彷彿這評價在他心中已思量過千萬遍。
幾天之後，MSE 再度發出聲明告訴所有參加資格賽的業餘隊伍，他們能夠提供免費資源指導隊伍籌備資格賽，業餘隊不須做出任何承諾就能享有這項服務。看似賠本的交易對 MSE 來說卻是在新開發的寶庫，這新生的機構組織起自己的網絡，Ethan 精算着每一個環節和交集：「所有隊伍都曾主動和我們連繫，而這階段我們的目標已然實現。Lilballz 可以利用這機會觀察隊伍是否接受指導。電競界常有選手認爲自己程度頂尖而聽不進建言，這樣的人必然會拖累團隊進步的步調，我們要避免這件事發生。」
Lilballz 大致掌握了所有團隊的狀況，他知道誰有潛力、誰話多、誰有什麼弱點。資格賽的結果出乎人預料，Machi 與 EBD LEGENDS 於小組賽失利，共計三支業餘隊伍加入第一屆 LMS 聯賽，這結果對 MSE 極度有力，卻不必然表示 他們能構築目標。「我有過最壞的打算，如果三支隊伍都婉拒了我們的邀約，我會離開臺灣，這樣的結果也能接受，至少我已經盡力嘗試過。」
最後，MSE 簽下了 No Game No Life ( NGL ) 的大部分班底，但過程風波不斷。首先是關於 Darling You 的流言蜚語，諸多言論指出他們是 MSE 的第一選擇，Ethan 不避諱地談起這件往事：「我們寄出三封形式相同的 E-Mail 給三支隊伍，內容是邀請他們交流彼此的想法，過程中我們沒有做出任何承諾，一切都只是在開啓溝通的階段。也許當中有些誤會，而事實是，我們從未再和他們進一步接觸。」
其次，NGL 成員爲香港人，臺灣社羣對於不是「本土」隊伍雀屏中選頗有微辭，但對於 Ethan 與 MSE 管理團隊來說這並不是真正的問題：「這樣的反應是可預見的，然而我來臺灣的目的是爲推廣電子競技，我要組織一支真正的隊伍、我要讓它成功，我不會因爲一支隊伍來自臺灣就盲目地支持。LMS 賽區包含臺灣、香港、澳門，我們用盡方式力求找到最有潛力的隊伍，而當時的結論就是他們來自香港。我認爲他們的代表性無可置疑，只要不涉及私人層面，我們始終都很樂意告訴人們這項決策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