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就找城隍爺報案！鄭耕亞：自殺比沒死還痛苦，只能在陽間繞
▲農曆7月1日子時一到，新竹都城隍廟「開虎門」，讓陰間裡的鬼來到陽「放暑假」。（圖／新竹市政府提供）
「我常常講千萬不要自殺，你自殺以後會比你沒死還痛苦」，新竹都城隍廟總幹事鄭耕亞語重心長地說，「自殺後只能在陽間繞，時間一到纔會讓你進去（陰間）。」在鬼月，如果遇到「不好的事」該怎麼辦？鄭說，來找城隍爺「報案」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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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耕亞接任新竹都城隍廟總幹事鄭耕亞將滿20年，他說，人千萬不要自殺，「會比沒死還痛苦」。（圖／記者陳俊宏攝）
▼鄭耕亞拿出手機給記者看新竹都城隍廟的臉書粉專直播影片，自豪地說，今年開虎門直播超過17萬人次瀏覽。（圖／記者陳俊宏攝）
新竹都城隍廟建於清乾隆13年（1748年），至今已有269年曆史，供奉全臺位階最高的「都城隍威靈公」。新竹市唯一的民俗類無形文化資產－－「竹塹中元城隍祭」，每年的農曆七月熱鬧登場，包括「開虎門」、「夯枷」、「查夜暗訪」、重頭戲「遶境賑孤」和「普渡」等活動，時代在變，現在參加的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人，人鬼一起開心「放暑假」。
鄭耕亞介紹，陽間是城隍爺管，陰間則歸閻羅王，各管各的、互不干涉；人死後進陰間，得先在奈何橋喝「孟婆湯」，洗掉記憶，忘掉一切後，到陰間也沒有什麼好爭執的，「最麻煩是這些還沒進到陰間的，記憶還在，所以我們常講『猛鬼、猛鬼』，他們心裡面有怨恨，陰的會聚集，積得越多力量越大，纔會有什麼『猛鬼旅社』 。
▼愈來愈多年輕人和外國遊客參拜新竹都城隍廟，圖爲一羣日本年輕男女開心在廟門口合照。（圖／記者陳俊宏攝）
▼新竹都城隍廟供奉全臺官階最高的城隍爺。（圖／記者陳俊宏攝）
「七月就是把陰間的鬼放出來，我說叫『榮譽假』，當然是不會鬧事的纔可以出來」，鄭耕亞表示，只要有人死了，城隍爺把靈魂帶到城隍廟，文判官手上有一個生死簿，記錄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的功過，寫判文後，帶到陰間交給閻羅王。
鄭耕亞指出，人出生時，一生經歷都已確定，什麼時候到世上也早有安排，時辰是好是壞，要看有沒有業障，業障越深，出生的時辰越不好；所以有「八字」，出生的時辰星宿排列不一樣，依此看是「凶日」還是「吉日」。
▼「都城隍威靈公」肅穆、莊嚴。（圖／記者陳俊宏攝）
鄭耕亞說，如果不幸意外身亡，像車禍、玩水溺斃、起衝突被砍死，「這個都是壽命未到就死了，城隍爺要把你送過去（陰間），那邊沒有你的名單。我常常在講千萬不要自殺，你自殺以後會比你沒死還痛苦，只能在陽間繞，等着時間到纔會讓你進去。但你在這邊（陽間）也不能作怪，你一亂，城隍爺就會出來找。」
七月怪事多？鄭耕亞表示，「其實這些從陰間放出來的量很大沒有錯，可是這些都沒有問題，有問題是本來那些孤魂野鬼，平常數量不多，城隍爺好管，現在一下子跑出那麼多個出來，它就有機會作怪。」
鄭耕亞指出，「很多人說七月好像特別容易不舒服，如果發現刑案第一步要做什麼，報案啊！如果你不去派出所報案，警察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怎麼可能處理。覺得心裡面有什麼、不舒服，來城隍爺這邊拜拜、稟報。」
▼香客虔誠參拜。（圖／記者陳俊宏攝）
「城隍爺看看，其實你也沒什麼事啊，只是你心理作用，身體清一清就可以回去。」鄭耕亞說，「如果真的有怎樣，城隍爺有將軍、捕快、兵馬，捕快還有兩個排爺，只要一出動，管你是什麼江洋大盜也沒轍。」他特別提到「馬將軍」、「牛將軍」，「人想像『馬將軍』跑得比馬快 ，『牛將軍』比牛的力氣大，沒有一個（鬼）能逃掉。」
鄭耕亞接任新竹都城隍廟總幹事，2018年3月就滿20年，他詳細介紹中元節的重頭戲，怎會從一開始的「賑孤」變成「遶境賑孤」。他說，咸豐2年（1852年），他的祖先、「開臺第一進士」鄭用錫挖到閩客械鬥的死者骨頭，因進士是官職，請福州代秉告北京；咸豐3年（1853年），奉咸豐皇帝聖旨做「賑孤」。
鄭耕亞表示，第一年賑孤，城隍爺農曆七月初一從城隍廟出發走北門街，到鄭氏家廟對面的北壇（厲壇），坐鎮半個月或一個月，接受人鬼稟報冤屈，再轉給閻羅王參考。至於爲何是北壇？他解釋，道教認爲北方最接近陰間，像「秋決」處斬犯人也選在這裡。
▼「大爺」謝將軍。（圖／記者陳俊宏攝）
▼「二爺」範將軍。（圖／記者陳俊宏攝）
鄭耕亞說，咸豐5年（1855年），有鄰里認爲城隍爺每次都只走北門，建議繞東、西、南、北門，讓城隍爺坐下來休息，接受其他人的奉茶、送禮，因此賑孤又多了「遶境」，變成至今的「繞境賑孤」。他指出，同年改由陰陽司公代替城隍爺坐鎮北壇，讓城隍爺進行繞境。
他指出，咸豐5年出現「夯枷」活動，讓信徒租戴古代犯人的枷鎖代表罪過，走到北壇向陰陽司公懺悔，解厄運、祈求好運，半個月的時間天天都有；光復後，覺得這樣很麻煩，在陰陽司公初一從廟到北壇途中，同時進行夯枷 ，但木頭枷很重，且廟方無法大量生產，因此改用外型很像「三角錐」的紙枷，沿用至今。
1888年（光緒14年），鄭耕亞指出，舊曆過年，光緒皇帝在太和殿宴請百官，包括宗教領袖；期間，張天師對光緒帝說，在牛郎和織女中間看到「天狗星」，天狗會吃太陽、月亮，也就是所謂的「天狗食日」、「天狗食月」，代表天有異象，可以在臺灣辦法會化解。
▲▼城隍爺的「六司」，分別是延壽司、樂善司、糾察司、速報司、罰惡司、增祿司。（圖／記者陳俊宏攝）
鄭耕亞介紹，當時張天師問臺灣哪裡適合辦法會？竹塹城林祥雲第五子林汝梅建議新竹城隍廟，因該廟相當靈驗，但有個問題是位階僅是「縣城隍」。張天師說，這樣不行，該法會效力得影響全臺，因此向光緒皇帝請聖旨，下旨升爲「都城隍」。鄭說，「新竹沒當過省都怎麼會有都城隍？就爲了這20天的法會。」
鄭耕亞表示，張天師對林汝梅說，「你先回去準備，一年後回來，我會交給你三樣東西 ，一個是光緒皇帝的聖旨，一個是跟上天請的天符，第三個是請天令，拿回去交給城隍爺。」鄭解釋，天符在法會時燒掉，城隍爺手上的天令至今還在，「天令就像尚方寶劍，神不能亂當的，要經過上天同意，所謂天機不可泄漏也，泄漏天機就會出事。」
當年光緒皇帝的聖旨上寫，「每年中元城隍爺有遶境賑孤活動，希望能繼續延續」，鄭耕亞說，本來賑孤是奉旨，現在連遶境也是了。
▲▼城隍爺的四位「喜怒哀樂」捕快。（圖／記者陳俊宏攝）
鄭耕亞指出，日本人殖民臺灣，幾乎破壞全臺道館，能拆就拆，不能拆就拍賣，無法拍賣就在廟前開一條路，包括北港朝天宮、新港奉天宮、臺南最古老的城隍廟「府城隍廟」都遭殃；唯獨日本官員想動新竹都城隍廟，前一天晚上就暴斃牀上，「日本人不怕死，怕鬼，一直覺得這裡有鬼，叫和尚到場唸經也死了，當時全臺古老的廟，幾乎僅新竹都城隍廟保留完整的廟埕。」
初一開虎門，鄭耕亞表示，陰間的陰魂放假到陽間，要先讓城隍爺點名，「不然到時候收假不回來怎麼辦」；新竹都城隍廟從廟內往外看，左青龍又白虎，左邊的龍門是讓鬼「進來」，右邊的「虎門」是讓鬼出去，開虎門後「他們就放假啦 ，30號收假，沒回來就抓回來。」
鄭耕亞說，「孤魂野鬼如果一直要出來玩，抓到了關進枉死城，新竹枉死城在南壇大衆廟，等於是人的監獄，時間到了再送去陰間。」
▼今年的「夯枷」活動共有1834人，場面浩大，也可看到外國人蔘加。（圖／新竹都城隍廟提供）
269年曆史的新竹都城隍廟也跟上潮流，從去年開始「直播」活動盛況，讓無法到場的人也能參與；鄭耕亞自豪地說，今年開虎門臉書直播共有8000多人按贊、17多萬次瀏覽。這幾年也推出文創商品，引發熱烈迴響，從前幾年的「符令毛巾」、「平安紙膠帶」，今年還有「保你平安手機立環」、「送你希望束口揹包」，搶攻年輕人市場。有信徒說，出國一定要帶符令毛巾，纔會安心。
那鬼月的香客會比較多嗎？鄭耕亞笑說，以前舊曆4、5、6月三個月叫淡季，「淡季到你看我我看你，沒有幾個人進來，現在沒有淡季了」；他回憶剛接總幹事時，「奇怪，進來的都是老頭子，年輕人怎麼不進來？後來我才發覺年輕人不像老一輩，老一輩從小被父母帶來拜，一直拜到老，已經習慣了，沒有來拜不行。」
「但年輕人不吃這一套的，他們心裡會想『我根本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東西，就是一個木頭刻的東西，要我來拜？』」鄭耕亞說，「所以我剛跟你（記者）講一大套，要給他們知道，像今年開虎門直播回了2000、3000則留言，大部分人都寫『這活動很有意義』、『我明年也要參加』。」他笑着表示，「明年七月十五剛好禮拜六，這下我就頭痛了，今年不是假日就很難動了。」
▼農曆7月13日的「查夜暗訪」，每位信徒都拿一把火炬。（圖／新竹都城隍廟提供）
鄭耕亞指出，今年的夯枷活動一共1834人蔘與，現場報名部分快400人，以前大約才200人；活動開始後，「有6個人氣喘吁吁跑來，『我們趕得要死，剛好塞車』，他們戴上紙枷後，急忙跟上已經出發的隊伍。」
他預估明年夯枷超過2000人，「年輕人知道習俗後就來了，還有外國人，現在很多年輕人拿着香，跟城隍爺不知道講什麼，一直講，以前怎麼有這種現象？所以我在講，覺得有什麼，你要來報案，沒有報案，城隍爺就不處理。」
▲▼城隍爺初十二出神龕。（圖／新竹都城隍廟提供）
▼「竹塹中元城隍祭」的重頭戲－－遶境賑孤。（圖／新竹都城隍廟提供）
▲▼城隍爺遶境賑孤，到鄭氏家廟進行「鄭家貢燕」，由鄭耕亞替城隍爺奉茶、洗臉。（圖／新竹都城隍廟提供）
●「竹塹中元城隍祭」流程（鄭耕亞講述）
●6月28日陰陽司公出神龕。
●7月1日子時開虎門。下午4時陰陽司公代替城隍爺坐鎮北壇，途中進行「夯枷解厄」。
●7月12日城隍爺出神龕，準備繞境賑孤。
●7月13日查夜暗訪。晚間6點，關節可動的「軟身」大少爺和二少爺出發，先走一遍城隍爺繞境的路線；因城隍爺15日下午1點開始繞境賑孤，但陽間是白天活動，陰間則相反在晚上，所以請大二少爺先行。大二少爺每年輪流查夜暗訪，今年是二少爺。
●7月14日入關。在城隍爺繞境賑孤的路線敲鑼打鼓，讓民衆知道城隍爺當天會經過。
●7月15日城隍爺繞境賑孤。鄭厝貢燕：民國13年，鄭家申請重建新竹都城隍廟，也就是現今的廟體，大家就講好，每個人都不準請城隍爺到家裡，現在城隍爺繞境賑孤，只到鄭氏家廟接受奉茶、洗臉。
●7月16日城隍爺外莊繞境賑孤，今年從苗栗後龍「保安宮」出發。
●7月19日普渡。「抓回來的孤魂野鬼在廟內，讓它們吃飽，之後該抓到枉死城去，時間到了就送陰間。」
●7月20日普渡結束，城隍爺入神龕，竹塹中元城隍祭儀式到此結束。
●7月30日關虎門，沒特別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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