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4只不同性格貓同住 儘管每天被煩死還是甘願當貓奴
作者： 町田康 原文作者：まちだこう譯者：塗愫芸摘自：愛米粒《都是爲了貓》
●精選書摘內容
自尊心強、很有威嚴的可可。非常親人，令人懷疑是不是貓狗混血的源藏。愛玩、天真無邪的哈啾。外表看不出來那麼好強的奈奈。他們是有緣在一起生活，滿有意思的小傢伙。儘管被他們煩死、說也說不過他們，還是要跟他們膩在一起。
＊我喜歡貓
有多喜歡呢？ 比如，走在路上，看到停車場的車子底下有貓，我就不行了。我會當場蹲下來，用簡直是嗲聲嗲氣的嗓音，對僅僅只是路過的不認識的貓不停地說「你好可愛啊、好聰明啊」，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一個臭着臉走在路上彷彿這世上沒啥樂趣的大叔，突然雙手、雙膝着地，用白癡般的聲音說「你好可愛、好聰明啊」，想也知道，一定會被當成怪叔叔、奇特大叔。
而且，我總是這樣跟路過的貓玩，樂此不疲，所以經常錯過在某時、某地的約會，因此失去重要的客戶，以致終年生活窮困。有時在市場閒晃，看到比目魚，心想：「哇，看起來好美味，今晚就用這個下酒，小酌一杯吧。」但又想到：「看，你窮成這樣。」馬上感慨地喃喃自語：「一片二百克要九百八十圓，太傷荷包了，下不了手。」最後就放棄了。類似這樣的事也經常發生，所以，也可以說都怪路過的貓太可愛，害我吃不到比目魚。
＊我家的守舊派
我家的貓兒們搬過幾次家呢？ 可可五次、源藏三次。儘管經歷過這麼多次搬家，每次還是都會暴怒。
大致上，貓這種動物都缺乏改變現實、改變現狀的意志。凡事都要維持現狀、重視現狀，非常討厭打掃、改變佈置這種事。譬如假日早上，我看着亂七八糟的房間，就會說：「哇噻，才忙了幾天就變成這樣。好，趁現在整理乾淨吧。」撿起散落一地的報紙、雜誌，放到該放的位置，然後把手伸向前一晚回到家就脫在地上的外套，想掛到衣架上。幾乎可以說是每一次，可可一定會坐在那件外套上面，擺出母雞蹲的姿勢，舒舒服服地打盹。我很想說：「喂，那可是我外出的衣服耶。」可是這麼說，硬是把可可趕走，會是什麼結果呢？
可可一定會大叫着威脅我說：「人家正舒舒服服地打着盹，你在幹什麼啊？ 而且，我可是大費周章才讓掉在地上的這件外套皺得剛剛好耶。我是用前腳抓撓、然後轉圈圈、再用後腳踢踹、最後全身在外套上摩擦，才讓外套沾滿了毛。如果你敢毫無道理地破壞我這麼辛苦建立起來的居住環境，我也有我的想法，發出暹邏貓特有的又粗又歇斯底里的鳴叫、大喊，讓你的神經受不了，不能工作。你聽，就是這樣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他這麼討厭改變現狀，連椅子的位置稍微變動都會暴怒，對這樣的他／她來說，搬家這種事確實是暴行、是愚蠢的行爲。爲了安撫他們，我可是費盡了種種心思呢……
可可跟我和源藏這樣的平民不一樣，是非常高傲的貓。譬如，可可很喜歡坐在我的肚子上打盹，但不是因爲她喜歡我，純粹是因爲我肚子的溫度非常適合打盹，她只是把我這個人類當成了溫暖的臺子。證據是，她覺得已經很溫暖了，就會馬上從我的肚子下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那個背影，絲毫沒有眷戀。
而且，當肚子的條件不好，譬如角度不對或穿的衣服太粗糙，睡起來不舒服，可可就會當成應有的權利受到迫害，提出抗議。翻譯成人類可以理解的內容就是：「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正在你肚子上打盹耶。你這樣窸窸窣窣地動來動去，又穿着這麼粗糙的衣服，不就沒有意義了？ 你是白癡啊？ 你到底是爲什麼而活？ 不就是爲了讓我睡在你的肚子上嗎？ 你這樣窸窸窣窣動來動去，不就沒有活着的意義了？ 真受不了你，不知道該說什麼。太荒謬了，我纔不要坐在你的肚子上呢。」可可撂下這些話，就會從我肚子下來，快步走到哪裡去。可是因爲太生氣，會稍微伸出爪子，經常卡到我的衣服的布，這麼一來，可可就會更暴怒。
＊哈啾的遊戲
可能是以前的生活環境太過惡劣，也可能是不可思議的粉末起了效用，哈啾看起來逐漸恢復了健康。蓬亂如麻、宛如沾滿泥巴的便宜毯子的毛，現在摸起來像柔軟的天鵝絨，骨瘦如柴的身體也長出了肉，摸起來鬆鬆軟軟。
虛弱無力的腰部也變得強壯了，現在可以嗖地跳上去了，也學會使用貓砂盆了。起初，可能是踩到貓砂腳底會痛，所以我把他放進貓砂盆裡，他就會擺出「我不要」的姿勢，揮舞着四肢跑出盆外，在沙發上大便。因此，我必須在沙發上先鋪一層寵物吸水墊，再把垃圾袋割開成墊片模樣往上鋪，最後鋪上一層吸水墊片，非常麻煩。據我推測，哈啾以前生活的馬路上，可能有很多狗或醉漢等，對哈啾來說是很兇惡的存在，所以，會不會是因爲不能在馬路上好好大小便，只好違反天性，跑到圍牆上等比較高的地方大小便呢？ 但是，有一天，我突發奇想，把砂子放進有雕刻裝飾的水盆裡，他就嘻嘻笑着，悄悄走進去，腰一沉，露出奇妙的表情小便了。我也很高興，嘻嘻笑了起來。
如此這般那般，終於學會使用貓砂盆的哈啾，起初是吃力地躺着，呼吸也很痛苦。漸漸好起來後，開始會玩遊戲了。我真的很久沒跟小貓玩了。因爲可可來我家時已經是成貓，所以只稍微玩了一下，沒怎麼玩到。源藏來我家時還是小貓，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對他搖繩子、拋球，他也只會歪着頭，用空洞的眼神望着那些東西，幾乎不會去追。
哈啾不一樣，是很喜歡玩的貓。一搖繩子，他就會露出熱情高漲的眼神，把肚子頂在地上，注視着繩子。一鎖定目標，就很有彈性地左右甩動屁股撲過來。但我不會那麼輕易讓他抓到，在他快搆到的瞬間，我就會把繩子拉到半空中。他的反應也很快，會把雙手如高喊萬歲般張開，原地跳到半空中，但還是差了一點，沒搆到。我以爲他會大叫「哎呀，好可惜」就放棄了，沒想到他又在稍遠的地方，把肚子頂在地上，放低姿勢，貓視眈眈地盯着我在搖晃的繩子，鎖定目標，準備捲土重來。
球被做成貓玩具的老鼠模樣，或許也是引起他興趣的原因之一，總之，我儘可能拋到房間最遠的地方，注視着球的哈啾就如脫兔般衝出去，然後，咬着球一溜煙跑回來，再把球丟在我膝上，用熱情、清澄、信賴的眼神，仰頭看着我的眼睛。我拿他沒轍，又把球拋出去。他又跑去咬起來，開心到不行地跑回來，丟到我膝上，用信賴的眼神仰頭看着我。所以，怎麼樣都沒辦法停止拋球，但又擔心他的身體可不可以做這麼激烈的運動。
起初，我只是覺得他動不動就抓脖子。一有空，他就用後腳抓脖子附近。這就是人跟貓不一樣的地方。我若是覺得脖子癢，會用手抓癢。但是，哈啾等貓咪，會用後腳抓癢。對人類來說，那就是腳，我不懂貓爲什麼要刻意用腳來抓癢，心想，說不定用腳來抓癢會很舒服呢，就自己嘗試着用腳抓抓看，結果只有痛苦，一點都不舒服。
我覺得他這樣真的很詭異，就盯着他看，才發現不知道是不是抓得太頻繁的關係，臉頰的地方有毛脫落，禿了一塊。我就知道不能那樣抓嘛，於是，我對哈啾說：「我不知道你有多癢，可是，你就是抓得太頻繁，纔會這樣禿掉啊。癢就要抓，這是沒辦法的事，但凡事都要有個限度嘛，你要學會中庸之道才行。」
但哈啾這傢伙，根本沒在聽我勸。話都還沒說完，他就笑嘻嘻地走到森田芳光導演送我的盆栽後面，使勁地咔哩咔哩抓起脖子，抓得很舒服。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聽不懂人話，但久而久之就出大事了。因爲抓得太過度，禿掉的地方逐漸擴大，從起初的豆粒大小，變成五圓硬幣大小，最後變成了名片大小。
更糟的是，即便這樣，哈啾還是不停地抓。不覺中，禿掉的地方皮膚破了，露出粉紅色的真皮，變成血淋淋的雞肉般的狀態。即便這樣，哈啾還是不停地抓，但抓還是會痛，所以他邊抓邊咿咿呀呀地慘叫。看得我好心痛，就叫老婆帶他去給獸醫看。
根據醫生的見解，哈啾全身的健康狀態都非常不好，所以，是空氣中通常不會造成影響的黴菌、雜菌，使他產生了症狀。醫生幫他塗了藥，還給了他伊莉莎白頸圈，就是看起來很像喇叭形狀的圓筒，可以防止他再去抓。
這是個好辦法，這樣就沒問題了。我和老婆馬上合力把伊莉莎白頸圈戴在他的脖子上。那樣子真的好可憐， 因爲哈啾的身體非常小，體重只有一千九百公克。對他來說，一般的伊莉莎白頸圈太大，就像日本童話故事裡的「戴鉢公主」。左右視野都被遮蔽的哈啾很害怕，不能正常地做任何事的哈啾好可憐。
可是，不戴伊莉莎白頸圈，臉上的傷就會越來越擴大，最後全身都會變成像血淋淋的雞肉。老婆和我看着像戴鉢公主般，邊上上下下動着脖子，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我和老婆都無法正視那樣的他，就把頸圈拆下來了。拆下伊莉莎白頸圈後，哈啾的表情看起來非常愉快。可是，不戴頸圈，他臉上的傷就會越來越嚴重。
最後老婆自己裁剪厚紙板，做了適合哈啾身體大小的伊莉莎白頸圈。戴上後，他就不再去抓傷口，沒多久，傷勢就痊癒了。但脖子周圍纏繞着厚紙板，似乎還是讓他非常不舒服，他很討厭那東西。經過一段時間，厚紙筒有點爛了。爲了更換新的頸圈而拆下舊頸圈時，哈啾顯得神清氣爽，露出非常快活的表情，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一個半月後，脖子的傷都好了，哈啾卻逐漸沒了精神。
＊倔強無比的NANA
NANA平時也喜歡喝放在桌上的飲料。尤其喜歡裝在玻璃杯裡的水。只要我把氣泡水從寶特瓶倒到玻璃杯裡，NANA不管在哪裡做什麼，都會像發生了什麼大事般衝過來，把鼻子塞進玻璃杯裡。我勸阻她說：「妳又不喝礦泉水。」她就說：「少囉唆，我說喝就喝。」把人的手推開，硬是把鼻子塞進玻璃杯裡。我拿她沒轍，對她說：「既然妳這麼說，那就喝吧。」就不管她了。
因爲是剛打開的天然氣泡礦泉水，氣泡嗶嗶啵啵爆開，噴到鼻子，她的整個鼻子都沾滿了泡泡。貓的鼻子是靈敏的感覺器官，被噴滿泡泡當然很難受，NANA嚇得跳起來。「看吧，我就說妳不能喝這種氣泡水嘛，不要喝了啦。」我給她忠告。但好強的NANA說：「少囉唆，我早就知道是氣泡水了，只是突然被噴到有點嚇到而已。可是，這個玻璃杯裡的水太可惡了，居然敢把我NANA嚇成這樣。」我看着她，心想：「妳要怎樣呢？ 」就看到她滿臉嚴肅，把手慢慢伸出來，伸到玻璃杯上面停下來，緊接着，拍打杯子裡的水。氣得拍水說：「真是的，你幹嘛啦！」但杯子裡的水不是一般的水，是添加了氣泡的水，所以她的手也滿是泡泡。NANA就像被放進洗澡水的小孩，嚇得把手縮回來。
在縮回來的同時，她又憤怒地說：「不只鼻子，你還害我連手都沾滿了泡泡，我絕不饒你！」忍耐滿手的泡泡，揮出了好幾拳，直到把杯子擊倒，搞得那一帶都是水。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是因爲NANA不是一般的好強。有多好強呢？ 譬如有事情不合她的意，她就馬上跟人家吵架。而且，她的做法十分直接，就像人類會嗆聲說：「你瞪什麼瞪！」故意挑釁找碴。NANA不會嗆聲，而是突然把眼睛吊成三角形、張開雙手雙腳、張開血盆大口，擺出惡鬼般的模樣，撲向對方。
這時候，飛撲的對象沒有任何限制，包括所有不合她意的事物。掛着的西裝、外套惹她生氣，她就撲過去扯破。她自己只有巴掌大，卻敢張開雙手雙腳，撲向比她大很多的源藏。那模樣就像小學生撲向相撲力士，被飛撲扭打的源藏，莫名其妙地挨一頓打，當然很生氣，但想到：「跟這麼小的對手來真的，萬一把她打傷了，自己反而會變成壞人。」就「嗚嗚嗚」地叫着，把耳朵貼平，擺低姿勢忍耐。
NANA更藉機發揮，爲所欲爲，簡直就像每打一拳、每踢一腳，就用可愛的口吻自己播報「揮拳」「踹踢」「攻擊」，那樣子跩得不得了。
★本文經愛米粒授權，摘自《都是爲了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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