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美對話時機日益成熟

劉佳

朴槿惠訪華受到中國高調接待,中韓元首就雙邊關係半島問題達廣泛共識。對於韓國來說此輪中韓對話的成功之處主要在三個方面,一是明確了中國繼續向朝鮮施壓,幫助韓國解決朝鮮核問題;二是推動了中韓FTA談判;三是擴大中韓民間交流。朴槿惠此行的成功,使韓國更加確認了中朝關係正在從血盟關係走向正常國家關係。半島的自主接觸,中國將不會阻攔。而對於中國來說,韓方所表現出的對朝奉行陽光政策的態度,也是中國所期望看到的。

中韓對話的成功舉行與朝鮮特使訪華無果而終的結局形成強烈對比,這似乎讓朝鮮沮喪,但事實上這一切對朝鮮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因爲中韓元首的成功會晤,使得朝美對話的條件正日趨成熟。

首先:中國在半島問題上逐漸退居幕後

中國對韓方堅持半島和平與對話的立場十分支援,朴槿惠在北京出席韓國在華人士的集會時,甚至表示如果朝鮮進行改革與開放,韓國將理解與支持。而中國也對韓國主張的朝韓雙方進行協商,實現半島和平以及建立新型朝韓關係等主張給予明確的支持。隨着中朝之間從原先的血盟關係逐漸過渡到普通國家關係,中國將不再幹預半島南北雙方的自主接觸。而美國已經明確表示將於2015年向韓國移交軍事指揮權,日後半島的戰與和,將主要依據韓方的研判,美國轉而以支援爲主。朝鮮半島戰爭的開關將轉移到韓國的手中。屆時,朝鮮即使沒有與美國簽定和平條約,只要朝韓雙方沒有衝突,半島發生戰爭的可能性也會大大降低。半島和平的主動權將第一次掌握在朝韓雙方的手中。

其次,美國需要接觸朝鮮,以便維持其在半島的軍事存在並平衡中韓關係

韓國對華積極溝通,並奉行對朝陽光政策,不利於美國維持在半島的軍事存在。美國需要採取措失,強化自己在半島地區的影響力。因此制裁與刺激朝鮮依舊是美國的政策,美國總統奧巴馬錶示對朝鮮的經濟制裁將延長一年,可以看作是對中韓倡議的半島和平與對話機制的迴應。但僅靠刺激朝鮮還遠遠不夠。此前,美國就曾以朝鮮危脅藉口,將韓國軍隊的戰時指揮由2013年推遲到2015年移交。如果再如法炮製,效果無疑會打折扣。所以,美國如果試圖繼續在半島維持其軍事存在,除了繼續刺激朝鮮,製造緊張氣氛外,與朝鮮進行接觸也很必要。此外,在交出了戰時指揮權後,美國面對中韓的緊密交流,也需要用朝美接觸來加以平衡。此時,金正恩如果能主動向美國靠近,正合美國的心意

最後,金正恩立志改革和發展朝鮮經濟,迫切需要改善與美國的關係。

金正恩在朝鮮半島製造一系列危機,目的就在於與美國接觸。目前朝鮮已經開始了改革進程,美國作爲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擁有最強的經濟實力與最先進的科學技術,還有最龐大的消費市場。朝鮮推動國內的改革與實現對外開放,想要發展本國經濟,就必須與美國進行接觸。即使朝鮮進行經濟改革與對外開放,也依舊是東北亞最弱的國家,爲了本國的利益,朝鮮需要像緬甸一樣,在中美兩國之間尋求新的平衡。另外,朝鮮對華接觸的無果而終,2021年之後《中朝盟約》很可能難以續簽,這也促使朝鮮更迫切的想與美國進行溝通。

最後再談談核武器問題。很多學者不看好朝美接觸的一個重要理由,就是朝核問題。朝美兩國在朝鮮擁核問題上,一直表現出針鋒相對的立場。但事實上,朝核問題並不能阻礙朝美接觸。美國對朝鮮擁核心態矛盾,朝鮮擁核雖然加劇了東北亞的緊張局勢,這是美國不願意看到的,但朝鮮擁核也讓美國找到了在東北亞加強軍事存在的理由。美國重返東亞,強化與日本和韓國的軍事同盟,雖然暗指中國,但表面上的口實就是應對朝鮮的威脅,保護日韓不受侵犯。

從這個角度講,美國其實希望朝鮮掌握一定程度的核力量,一個無核的朝鮮實在太構不成威脅了。讓朝鮮顯得「危險」一點,符合美國的利益。因此只要對美國有利,朝鮮擁核並不能阻礙美國與朝鮮進行接觸,甚至可以爲這種接觸提供藉口。就像美國爲了對抗蘇聯的擴張,可以與打了幾十年仗的中國建交一樣。美國外交從來不缺乏靈活性,而這也正是朝鮮所期待的。

朝美兩國在朝鮮擁核問題上,看似勢不兩立。但事實上,朝鮮希望能以核武器爲法碼與美國進行接觸。而美國則希望保留一個適度「危險」的朝鮮,爲自己在東北亞擴大軍事存在提供藉口。因此只要條件成熟,朝鮮擁核並不能阻礙朝美接觸,反而能爲這種接觸提供理由。

在美國即將於2015年向韓國交出戰時指揮權之際,樸總統訪問中國成果斐然。中韓兩國在半島問題上達成廣泛共識,事實上是在爲半島和平定調。這非常不利於美國維護其在朝鮮半島甚至東北亞的軍事存在。美國需要用對朝接觸來平衡中韓兩國的日益接近,美朝對話的時機正在走向成熟,如果金正恩能抓住機會主動貼上去與美國溝通,無疑正逢其時。半島形勢走向緩和,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因此朝美對話也正爲我們所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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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佳,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館員。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文章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