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18歲「小壯丁」成長記之三十三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我和小壯丁有段對話，愈想愈像是小說情節。對話中的兩個角色，似乎代換爲情人也適用。
我說：「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在廚房發現一隻腳很長的那種蜘蛛。」
「嗯！那是喇牙。」小壯丁說：「妳下次把它放出去就好。」
「我也是這麼想啊，所以我用捕蝶網希望它掉到網子裡再去放生，結果它一直逃一直逃，最後逃到後陽臺，我就把門關上，希望它自己找到出口，不要進到屋子裡來。然後⋯⋯」
這時候我們家那隻貓咪東坡正在對着小壯丁喵喵叫個不停。因爲每次小壯丁住校一段日子之後返家，都會開貓罐頭給東坡吃，滿足東坡肉食本能的需求。
我看着小壯丁與貓咪溫馨的互動，繼續說着：「結果今天晚上我回到家，看到通往房間的地磚走道上，出現一根喇牙的腳。我原本想要保留案發現場給你看，但是我每次經過都油然而生一種家有分屍案的恐懼，最後還是忍不住拿掃把和畚箕把那根喇牙的腳清除掉了。你說，那個喇牙的身體在哪裡？會不會在東坡的肚子裡？」
正在和東坡打情罵俏的小壯丁，始終未露慍色，他淡定地看着東坡，說：「你跟我們住在一起這麼久，怎麼還是個野貓啊！」
「你想東坡明天拉的屎裡面會不會有喇牙的頭？」我的語調平靜溫柔，但是內心充滿恐懼：「我真的很怕各種昆蟲，尤其是蜘蛛。下次萬一出現黑寡婦怎麼辦？」
「那個在南美洲。」小壯丁繼續淡定。
哦！簡單幾句話過招，小壯丁用自然科學常識撫慰了我的焦慮。奇怪這個文科生竟然對生物學還有點研究，第一時間就明白該用何種理性的態度讓獨居深山的伴侶克服恐懼。
對，伴侶！我和小壯丁的關係已經由母子進化到伴侶。兩者之間最大的差異就是，做媽媽的時候說話幾乎是命令句，做伴侶的時候說話則變成祈求句。
小壯丁接招的過程當然也有了轉變，當他還是小不點時，會以男子漢的態度跟我說：「媽媽不怕，我會保護你。」現在真正邁向男子漢的年紀，卻不再直抒情感，而是面對事情做出判斷。
許多伴侶的關係也是如此，尤其到了我這個年齡，幾乎都走向老夫老妻的歲數。激情的百分比不斷降低，曾經說過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語，最後都被生活磨蝕成爲家人的「感情」，平平安安陪伴遲暮之年成爲最奢侈的幸福。
大概只有自作多情的我，才能夠領略到小壯丁理性冷漠處理事情的背後，仍然有着一絲絲眷愛着我的心意。
至少，進入後青春期就開始惜話如金的小壯丁，每次回家還願意跟我說說話，即便他的腦海裡翻騰出遠在南美洲的黑寡婦也沒關係，因爲我對他的愛，也已經繞過地球一圈又回來，而且循環不息。
作者爲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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