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安/《我們與惡的距離》我們又離精神疾病有多遠?

莊博安諮商心理師。經營臉書粉絲專頁「標註自由 - 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精神疾病,是當人遭逢巨大壓力時,不得不發展出來的應對方式。」如果說精神疾病有一些正面功效思覺失調就是讓他能夠還有一個假想的目標,能夠繼續撐着生活。假如沒有這樣,當他面臨失去摯愛的事實,可能難以承受到改以躺在家中爬不起來,沒有任何生活的動力,想要死去,變成嚴重憂鬱症的形式冒出來。他也可能產生身體上的疾病或狀態,比如說心跳加速、皮膚變差肩頸痠痛,極度恐懼死亡的情況下過度換氣,產生恐慌,這是一種「失去」之後的喪慟反應。

林哲熹在《與惡》中飾演罹患思覺失調症應思聰。(圖/公視提供)

在我接觸過的思覺失調案例中,絕大多數人在產生幻覺之前,都有至少一件壓力極大的事件,需要他承受難以負荷現實重擔。從這個角度來看,當他扭轉現實產生幻想聲音影像,心靈深處的索求只有一件事──得以生存。 比如說應思聰認爲被監聽,看起來是一種干擾與懼怕,但今天如果沒有這項明確的聲音讓他焦躁、讓他有拍片的動力、讓他覺得女友還活着,他就得面對這些血淋淋的現實,他會不會瞬間就活不下去?畢竟那太痛苦了。心理治療的作用在於,看見痛苦的背後是什麼,而讓人有能力面對痛苦、接受變化無常的痛苦,理解靈魂原貌與這一世的終極渴望。精神疾病,即是自我爲了抗衡內心痛苦的過程中,被創造出來的產物。所以更重要的是探究其根源,也就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痛苦?」而我們與惡的距離,說的是隻用標籤人爲精神疾病的方式,不去面對真正的原因。

我們與惡的距離,說的是大衆媒體不顧真實情況,一昧地爲了收視率煽動觀衆情緒

我們與惡的距離,說的是我們壓抑內在悲傷、困惑與恐懼,只爲了宣泄情緒,殊不知冥冥之中成了創造社會更多痛苦的共犯。無法理解他人,是一種沒有同理心的表現。但不願覺察自己,是扔棄做爲一個人該有的責任。 扔棄後,它會擴大,意識上好像就感覺不到憤怒、悲傷、罪惡感了。因爲它跑到潛意識中躲藏起來,成爲所謂的陰影,一點一滴侵蝕着意識的光亮。當逼到你不得不去面對自己時,臉上的微笑面具再也掛不住了。若內在原有的憤怒爆發,燒着火紅的雙眼,思考就變成了「誰都可以,就是想殺人」;若內在原有的悲傷泄洪,擁着沉重的內臟,感受就變成了「死了就不會這麼難受」;若內在原有的罪惡感崩塌,懷着躁動的心跳,補償的行爲就變成了「停不下來的人」,然後下一出悲劇再度上演,成爲惡性循環。倘若願意多些理解,也許會發現,精神困擾者只是經歷了太大的壓力,家屬作爲身邊人總是一同被拉入泥沼,觀衆即便作爲社會的凝視者,卻也難以深入看見事情的更多面向,因爲社會的眼光與期待,現代人很難活出一種清明自在的神態。我們被困在一團迷霧中。像是《英雄:大屠殺、自殺與現代人精神》的作者指出:「人類事件的複雜度與速度已經超越意志的力量......不斷重組的殘缺影像已經取代了歷史。隨機重組的臨時性狂熱活動,也取代了政治意識與策略。」我們被世界的混亂搞昏了頭,失去了感受他人溫熱的能力。所以《我們與惡的距離》重現與貢獻的是:「試圖還原每個重要關係人立體人生,從『人』的多元性去建立他『作爲一個人』的真實感。」

▲家屬的陪伴常常是患者得以支撐下去的動力。(圖/公視提供)

當我們罵着他人是神經病時,換個觀點:「我們又離精神疾病有多遠呢?」世界很複雜,爲了方便理解與掌控,我們容易將各種人事物簡化成最不會傷害自己的樣子,以及最能保護自己的形式。 但如果你願意再深入一些,看見對方的苦,看見自己的痛,會發現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在爲了理想、安穩、幸福,而匆匆地努力着。當有了「我們」,纔有機會一同超越苦痛,從最細微之處,重建一個良善的社會。

熱門推薦》►常自責、有罪惡感的人:心中都有個受傷的孩子►在心碎之後:接納哀傷,花時間與悲傷相處

►隨時加入觀點與討論,給雲論粉絲團按個贊!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標註自由 - 莊博安諮商心理師」。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雲論》提供公民發聲平臺,歡迎能人志士、各方好手投稿,請點此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