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會議室裡何進的人馬最多，但回憶了一下剛纔的戰鬥，又想了想窗外不知道潛藏在哪裡的狙擊手，何進還是衝着顧成怡哼了一聲，轉頭對桓楚問道：“桓兄弟，你看該怎麼處置這傢伙？”
只是這話語裡，卻多多少少帶上了一點尊重。
爲什麼？
自然只有兩個字——實力！
桓楚自然明白，何進對於顧成怡從來都是欲殺之而後快的，自己也是一樣。
但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搞明白，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桓楚朝着身邊打了個眼色，陸昊立刻會意，帶着八個如狼似虎的大漢將獵頭幫的那羣手下壓到一邊，只剩下顧成怡和王博兩個人站在人羣中間。
顧成怡自知必死，卻也沒有做出什麼不堪的舉動，而王博不時擡起頭瞄了旁邊面露兇光的隊員們幾眼，站在人羣中瑟瑟發抖，顯然心中十分害怕。
桓楚給自己點上一根菸，帶着李峰走到了顧成怡身前，美美地抽上了一口，才淡淡問道：“老顧，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顧成怡冷笑着答道：“不管你要問什麼，我的回答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啪！”
野狼團的一個隊員明顯對於顧成怡的表現十分不滿，雖然沒有得到兩個大佬的命令，仍然一步上前，一個耳光打在顧成怡臉上，扇的他踉蹌着退了兩步，罵道：“他媽的，給臉不要臉，你還真以爲自己還是獵頭幫老大？！”
顧成怡臉色陰沉，伸手擦了擦溢出鮮血的嘴角，擡起眼死死盯着那人，目光陰森得如同夜間森林中獵食的野狼一般。
那人見顧成怡居然敢這樣看他，登時火氣更大，擡起手就要打下去，卻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了，如同被鐵鉗鉗住一般，動不了分毫。
“下去。”
那人擡頭，才發現抓住自己手臂的是一個算不上高大的男人，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和銃劍團的老大桓楚一起來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見耳邊傳來了桓楚的聲音，當下感覺到手臂上力氣一鬆。
他雖然不是銃劍團的部下，面對桓楚時卻絲毫不敢怠慢，當桓楚聲音響起的時候，便已經悻悻退了下去。
顧成怡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依然是滿臉冷笑，卻沒有開口。
何進撇着嘴走了過來，他倒也是條漢子，不屑於羞辱顧成怡，只是雙手環抱，說道：“我說老顧，桓老弟有什麼問題，你就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多好？早點說完，早點上路，也省的遭罪，你說是不是？”
顧成怡是聰明人，何進也是。
這個時候如果說什麼坦白從寬，老實交代就饒你一命的話，只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顧成怡知道，何進自然也知道，所以說起話來也是直接的很。
顧成怡和何進對視片刻，又看了看桓楚身邊那個把自己手下活生生撕成兩半的變態，沉吟片刻，終於笑了起來：“何進，你說咱倆也鬥了這麼久了，我顧成怡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你覺得我會吃威脅這一套？”
說到這裡，他乾脆背過了雙手，雙眼看着現在主事的桓楚，絲毫沒有露出畏懼的神色：“桓楚，我承認自己小看了你們。這次我顧成怡輸的不冤。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就是，我顧成怡只要喊了一聲，便算不得好漢。”
剛纔被桓楚喝罵下去的那人又站了出來，指着顧成怡的鼻子就打算開罵，卻被何進一個耳光扇的踉蹌着坐倒在地上，自己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只能捂着通紅的臉頰一臉無辜地看着團長。
“滾下去！”何進衝着坐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大罵一聲，見手下里出來兩個人把他拖了下去，自己才轉頭看向顧成怡。
雖然心中每天巴不得顧成怡出門被車撞死，走在路上被冷槍打死，但何進心中仍然對自己這個對手保持了一分尊重。
也許算不得是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但在何進看來，整個W縣人類基地，可以與他平起平坐的只有顧成怡一人，當然，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桓楚。
什麼？唐子豪？不過是個仗着出身好點罷了，如果他和自己一樣在末世中無依無靠打下一片江山，自己再去尊重他不遲。
因此，對於何進而言，你可以對付我，我也可以殺了你。但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手下這麼放肆。你把我的對手這麼羞辱了，那把我這個老大擺在什麼位置？
他相信顧成怡心中也是一樣，如果今天失敗的是自己和桓楚，他也絕對不會讓自己那些手下來盡情的羞辱自己。
顧成怡的臉上終於不再是冷笑的神色，倒是第一次浮現出一抹寂然。
這場豪賭，是自己輸了，輸的傾家蕩產，再也沒有了翻盤的機會。
桓楚深深看了顧成怡一眼，這個幾分鐘之前還意氣風發的大佬此時看起來顯得那麼寥落，就連一向挺得筆直的脊樑也略微彎了下去，看起來卻也衰老了許多，終究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是不是每一個失去了權力的大人物，都會變得和現在的顧成怡一樣？
桓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何進嘆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顧成怡的肩膀，嘆了口氣，轉過身對着桓楚說道：“桓老弟，老顧是條漢子，給他個痛快吧。”
桓楚心中的疑團雖然沒有解開，但旁邊還有個明顯與此事關係不淺的王博，也不至於爲這駁了何進的面子，便點了點頭，給陸昊打了個眼色。
陸昊會意，擡起了手中還沾着血跡的五四手槍，瞄準了顧成怡的眉心。
顧成怡笑着閉上了雙眼。
“砰！”
一顆子彈殼歡快的從槍膛中翻滾着跳出來，幾乎在同一時刻，大蓬的鮮血猛然從顧成怡的額頭上迸現。
在人類基地橫行一時的“砍頭顧”，終於隕落了。
顧成怡即使是在死的時候，嘴角仍然掛着招牌式的冷笑，沒有不甘，沒有憤怒，看起來倒像是對這個世界的嘲諷和不屑。
何進蹲下身子，靜靜地看着這個倒在血泊中的老對手，拿出一張紙巾，將眉心汨汨流出的鮮血輕輕地擦去，嘴中呢喃着說道：“老顧啊，最後，你還是沒有鬥過我。”
說完，便站起了身子，衝着身後的手下們說道：“把他的屍體拖出去……燒了吧！”
“是。”立馬有幾個人應聲站了出來，七手八腳地將顧成怡已經癱軟的屍體擡了出去。
桓楚與顧成怡的接觸不多，要說對於他的死有什麼感觸，那大概也就是在心裡默默地對着葬在遠處的兄弟說一聲：“黃耀，你看見了嗎？兄弟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
王博看見眼前這羣人就這麼把顧成怡給殺了，心中又怒又怕，低着聲音說道：“你們，你們不能殺我！我是軍方的人！”
何進對於這個死胖子自然沒有什麼尊重之意，聽見他的話立刻眉頭一皺，掏了掏耳朵問道：“你說什麼？”
王博眼皮一跳，看了看自己肩上的上尉軍銜，似乎突然有了底氣，聲音也洪亮了許多：“你們不能殺我！我是警備司令部唐子豪唐司令派來的聯絡官！殺了我，你們通通得上軍事法庭！”
“噢？”何進故作詫異地問道：“軍事法庭？我怎麼不知道基地裡還有這麼個玩意？”
王博啞然，正要繼續說話，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砰！”
一發子彈貼着他的頭皮鑽進了身後的牆壁裡，塵土簌簌落下，全部掉在了他泛着油光的頭髮上。
“你、你、你……”王博顯然被這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嚇得不清，伸出手指着槍口還在冒着青煙的陸昊“你”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一句連貫的話。
陸昊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等到王博說完，整個人已經如同豹子一般衝到了王博身前，猛地出拳正打在他的下巴上，至少有一百六十斤的王博被他一拳的力道帶的側飛出去，嘴邊淌血，坐倒在牆角里。
陸昊揉了揉拳頭，寒聲說道：“這是你亂說話的教訓。”
王博捂着嘴巴，打死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最嚴肅也是最和善的大個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出了拳頭，剛纔心中最後的一層倚仗彷彿被他的鐵拳打成了粉碎一般，跪在地上等候着發落。
桓楚大步走到了王博的面前，抓着他亂蓬蓬的頭髮將他的臉提了起來，問道：“王博，顧成怡不願意告訴我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呢？”
王博心中對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已經是怕極，一邊在心中後悔自己幹嘛吃飽了沒事來招惹他，一邊捂着傷口說道：“你，你想知道什麼？”
桓楚臉上仍然是微笑，但在王博看來卻和惡魔的笑容一般恐怖，原本還算得上是富有磁性的聲音此時在王博聽來，也像是地府中來的陰曹使者一般滲人。
“王博，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把你和顧成怡之間聯絡的一切事情全部說出來，當然，還有軍方和顧成怡之間達成的約定，一件一件給我清清楚楚的說出來。”
王博瞪圓了雙眼，正準備開口，卻突然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言的恐懼：“不行，我如果說了，他們會殺了我的！”
“難道老子就不會殺了你？！”何進倒是火了，走過來一腳踹在王博的肚子上。
王博小腹突遭重擊，一口鮮血擦着桓楚的肩頭噴了出去。
但他彷彿一瞬間變成了硬漢，強撐着搖了搖頭，艱難地說道：“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