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淮陽路八段三號

縱使胃裡能吐的東西都吐出去了,胃袋還是反射性的痙攣着,擰開水龍頭,于思秦決定接些水喝,然而只喝了一口他便吐了出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小部分水嗆在了他的喉嚨。

“嘔——這是什麼味道?”皺着眉頭看着杯子裡略顯黃色的液體,他順手將杯子裡的水倒掉,倒水的過程,他注意到杯子的邊緣有淡淡一層薄紅。

口紅?

于思秦抹了抹自己的嘴巴,然後蹭下一層同樣的顏色。

是那個叫韋……韋佳音的女人的吧?沒多想,于思秦把那沾了口紅的杯子隨手扔到一邊。

這種地處郊區、孤零零的房子一般是不會被納入城市地下水線路的,飲用水多半需要屋主親自出門採買桶裝純淨水,而非飲用水多半就需要用粗糙的淨化設施自己淨化,像這種雨水多的地區多半採用的是囤積雨水然後淨化的模式,今天的雨很大,水管裡的水八成是因爲沒有淨化好所以才味道怪怪的。

不知道程旺剛纔是不是用這種水做的飯,如果是的話還真的是一件噁心的事,可是當時明明每個人都吃的很愉快。

wωw ¤tt kan ¤¢ O

是的,很愉快。

幾個人很愉快地吃着用唐秉文身體的某部分做成的晚餐……

一想到那個畫面,于思秦的臉有些扭曲。

用塞子將洗手池堵上,于思秦隨即擰開水管,等到水漲到一定高度的時候關上水管,他把自己的臉紮了進去。

他現在迫切的需要冷靜一下,涼水是個好選擇,這水雖然不能喝不過至少應該能洗臉用吧?

臉部埋在水裡的唯一感覺:這水居然比想象中暖許多!

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讓人覺得幾乎可以在裡面呼吸般的舒適。

憋了長長一口氣,于思秦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在水裡,他打算多泡一會兒再出去,忽然——

“于思秦!”

哎?!

“于思秦!!”那個呼喚又響了一次,聲音很清楚,就像咬着他的耳朵喚出的一般。這一次於思秦沒有像剛纔那樣愣住,而是在那個聲音再度在他右耳響起的瞬間,本能地擡起右側的耳朵,這下可好:大概是擡起的位置不好,耳中一涼,感覺右耳中有液體注入的瞬間,于思秦慌忙從水裡拔出頭來,頭重重嗑在上面的水龍頭上,于思秦一時涕淚同流。

“咳!咳——”一邊咳嗽着一邊捏着耳朵單腿跳着,這下子于思秦感覺自己完全清醒了。

“你怎麼了?”蘇舒的臉出現在洗手間門口,看着于思秦狼狽的樣子不解地問。

“咳!咳!都是你們剛纔忽然叫我叫的,我猛地擡頭,結果耳朵進水不說頭還被水龍頭磕了一下——”

“?”蘇舒將一條毛巾遞給兀自用衣服擦拭的男人,回想似的偏了偏頭,“我剛纔叫你了麼?”

“叫了啊,咳,兩次。”沒有發覺任何不對,于思秦擦完臉開始擦自己的頭髮,蘇舒沒有繼續那個話題,相反,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

“那裡,有什麼東西。”

于思秦反射性的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右耳,將毛巾拿下來一看,那種淡淡的薄紅……

他的目光挪向洗手檯上被自己放在那裡的水杯,口紅麼?

自己剛剛抹嘴的時候,有將那口紅擦到耳朵上麼?

于思秦的視線忽然挪向自己剛剛用過的洗手池,伸手將塞子拔掉,水流隨即打着小小的漩渦旋入下水道,旋轉的水流發出“吸吸”的聲音,水面退下,露出光光的瓷質池面。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重新繼續手中的擦拭動作,三兩下將頭髮擦乾,除了右邊的耳朵還有些堵脹的感覺以外,于思秦感覺自己終於慢慢有了精神。雖然胃還在不斷的抽痛,可是他現在感覺自己很清醒,格外清醒,清醒到他有了一種奇怪的錯覺:現在纔是現實,而剛纔發生的一切只是做夢而已。

將毛巾扔在洗手池內,于思秦隨即一邊回頭一邊出了洗手間。

關門的瞬間,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又聽到了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還是右側的耳朵,聲音很弱,就像透過水麪而來,悶悶的。

他把那個聲音歸結爲自己暫時性的神經過敏。

“還吐麼?”一進門就聽到有人詢問的聲音,問他的是那個警察。

“沒事了。”于思秦點點頭,習慣性的笑笑。

“大家現在在一起聚在一樓比較安全。”宋鵬程是這麼說的。他們三個現在坐在客廳,透過客廳開放式的設計他們可以隨時看到對面房間的兩個女人以及樓梯、正門的情況,看起來確實是個好主意。

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蘇舒習慣地向懷裡摸煙盒,他不吸菸,不過卻喜歡看煙霧漸漸散去的樣子,每當他想想點事情的時候他都習慣點一支菸,看着菸草燃燒出的煙霧,彷彿心裡那些想不通的東西也能雲開霧散一般。

不過這回他摸了一個空:啊,他把身上的煙送給那個老人了。

代替香菸原本在他懷裡的位置,他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才發現竟然是那名老者代替煙錢強行塞給他的報紙,當然,還有他出於職業道德丟下摩托車也沒敢丟下的最後一封信。

哪怕他就是因爲這封信碰到今晚這件事。

報紙和信都溼了,蘇舒頓了頓,將信重新塞回懷中,然後雙手捏起那份報紙小心翼翼地將它攤開在自己面前的餐桌上。

“那是什麼?”看到蘇舒的動作,于思秦忽然問。

“報紙而已。”蘇舒道。

“你……你還真有興致。喂!給我們讀讀報紙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于思秦提了這樣一個建議,蘇舒擡頭看了一下剩下的人,看到無人反對於是開始念報紙。

那名老者塞給他的不是什麼大出版社出版的嚴肅正經的財經報紙,除了有一版是簡單的新聞摘要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道消息。蘇舒念着,想起了自己單位的同事,記得往常都是田裡每天在辦公室念這些小道新聞,沒想到也有自己念給別人的一天。

“……呃……第一條消息對於咱們來說就不是好消息。”看到報紙攤開的那頁的瞬間,蘇舒皺了皺眉。

“那也沒關係,說來聽聽。”于思秦看着蘇舒,笑眯眯的。

“……是車禍。”看了眼于思秦,又看了看遠處坐在沙發上的宋鵬程,蘇舒慢慢道。

“啊?”果然傳來了詫異的聲音。

“……淮陽路上再度發生連環車禍,相關部門已就該事件進行調查,初步調查結果爲……”就像陳述一個事實,蘇舒的聲音沒有任何跌宕起伏。

于思秦愣了愣,“車禍麼?不過……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這棟樓外面那條路就是淮陽路——就是你們發生車禍的那條路。”看着報紙,蘇舒淡淡道。

于思秦愣了愣,忽然笑了,“這條報道不會就是報道咱們的吧?我看今天這件事邪門,你說……會不會咱們已經死了?”

嘴裡說着玩笑的話,于思秦笑着笑着心裡卻真起了一層彆扭:怎麼說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應該不是,這是很早以前的報紙。而且……”蘇舒看了眼報紙的日期,視線隨即轉到版面下方的幾張照片,“而且傷亡人員的照片已經列出來了,看起來沒有一個是你。”

“哦哦?我看看!”像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于思秦站起來走到蘇舒旁邊,俯下身向報紙下方的照片看去——

死者一共五名,一名老人,三個孩子,還有一個則是風華正茂的年輕女人。

五張大頭並列在版面下方,下面寫着若有死者親屬看到報紙請前去警局認領的字樣。

“年紀輕輕就死了,真可憐啊……”于思秦旁邊搖頭晃腦的感慨着,順便感慨那名女人長得如何漂亮死了很是可惜云云,蘇舒的視線卻是直直落在那名老者的黑白頭像上的——

是下午見過的那名小販。

雖然照片有些模糊,不過蘇舒卻一眼認出來上面的人。照片上的老人和他下午遇見的人非但臉長得一模一樣,連身上的衣服都一樣。

他忽然想起了那名老者對他的囑咐:“千萬別去淮陽路啊……千萬別去啊……”

“今天果然是七月十五日。”看着照片上老人嚴肅的面孔,蘇舒摸了摸下巴。

“農曆七月十五?”于思秦忽然擡頭。

“嗯。”

“難怪了……”這回輪到于思秦盯着報紙沉默了。

“有什麼不對麼?”于思秦忽然的沉默引起了警官的注意,原本低着頭不知看什麼的宋鵬程也把頭扭了過來。

于思秦詫異了一聲,“警官先生不知道麼?農曆七月十五號是鬼節!鬼門大開的那一天哩!傳說這一天百鬼夜行啊,不小心就會被鬼纏上,要是不小心走到鬼門裡那就真的完蛋!糟糕……我怎麼越想越覺得今天……”

于思秦一開始只是習慣性的輕浮一下,可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最後不吭聲了。

“這條路也不對勁,你們看,這上面說這是這條路上不知道第幾場車禍了,之前還有一場車禍有人被軋成肉泥才被人發現呢……”看着相關報道,于思秦的眉毛也皺了起來。

“太可笑了吧?你想說我們今天這是遇鬼了麼?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鬼,那些討論世上有沒有鬼的簡直是一派胡言!”

很明顯,宋警官是標準的無神主義者,他寧可猜測今夜的事是否是外星人所爲也不願往神鬼方向考慮。

想起晚飯前宋鵬程對他說過的話,蘇舒挑了挑眉,眼睛片刻沒離報紙。

“……”微微擡眼,于思秦看了對面一眼,忽然笑了,“也對,怎麼可能有鬼呢?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這世上不會有鬼的,那些所謂的靈異照片我也會做的……對吧,郵差先生?”

擡頭看看于思秦,細細的丹鳳眼眯了眯,蘇舒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關於這個麼……我聽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只有沒有見過鬼的人才會考慮鬼魂是否存在,見過鬼的人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你說對麼?”

說完,對於思秦淡淡笑了笑,蘇舒隨即低下頭將溼漉漉的報紙翻到另一頁看了起來。

是的,只有沒見過的人才會考慮世界上有沒有“鬼”。

只有沒見過的人才會信誓旦旦的認爲世界上根本沒有“鬼”。

而對於看到的人來說:他們存在,他們一直在那裡,只是等待別人視線的到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存在”、“不存在”的問題,有的只是“希望看到”和“不希望看到”的事物。

起碼,對於蘇舒來說,這個世界確實如此。

所以他知道今天他來到了一個不該來到的地方,那是從他一進門的時候就知道了的事實,這裡是:淮陽路、八段、三號——他手裡最後一封信的收信地址所在!

或許是多年的郵差職業養成的習慣,和一般人不一樣的、他進門會先習慣性的看一眼門牌號,而這一次,他看到了一個讓他絕對吃驚的門牌。

想想看:在經歷了一場車禍,一場失憶之後,他們偶然的進了一間房子,而這間房子居然就是他原本要去的地方!

這……真的是偶然?

事情的偶然與否蘇舒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這裡是他要送信的地方,這裡有他的收信人,或許這只是一個暗示,暗示在將信件送達之前,他註定無法離開——

如果是這個意思的話,他的收信人又在哪裡呢?

那個名叫謝雨雲的收信人又在哪裡呢?

他/她是這間大屋的主人麼?

可是這棟房子卻是沒人住的。

更加詭異一點的想法:那個名叫謝雨雲的收信人會不會就是那六個人中的某一個,六個忘記自己姓名的人,這個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們陸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眼下不知道名字的人只剩下一個——那名尚在昏迷的孕婦。

是她麼?

在昏迷之前,她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可是即便她是……那個0101號房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至今也沒有找到那間門號0101的房間。

是的,至今沒有找到,這棟房子裡,蘇舒至今沒有看到那間門號0101的房間。

這裡的門牌號碼是從0001開始的,這裡沒有0101號,一開始蘇舒認爲那些門牌號只是單純的門牌而已,然而在唐秉文突然死亡之後,他忽然明白:那些門牌應該有着另外的涵義。這也是程旺那句話引起他注意的終極原因:回他的房間?

就因爲這句話,他本能的覺得唐秉文的死亡或許有更加蹊蹺的原因。

可是他確實死了,他的屍體至今還在廚房的地板上攤開,他的胸口被人剜下一塊肉,那塊肉被其餘的人當作晚餐進食……

他的屍體從冰箱裡掉出來,冰箱門上有着“0004”的字樣。

他在那裡,因爲0004——是他的房間。

那麼0101呢?

於是問題終究又回到了那間不知道在哪裡存在的房間上。

那亂七八糟的門牌號碼,究竟代表了什麼?

閉上眼睛,蘇舒感覺自己的腦中被一團黑霧佔據。

心不在焉地看完報紙後,蘇舒直接去了對面的房間。餐桌旁只留下了于思秦一個人,他無聊地翻着蘇舒留下的報紙,報紙已經幹得七七八八,內容都是些沒營養的內容,看了幾頁大同小異的報道之後,于思秦又將報紙翻回最早的那版關於車禍的報道。半乾的紙張變得凹凸不平,下面的死者照片頓時看起來有些變形,那張原本在於思秦看來極爲漂亮的女性的臉順着紙張的起伏變得凹凸不平,看起來還真的有些靈異。

於是他便將報紙扔開了。

客廳裡只剩下他和那名警察,對方坐在沙發上,一副抱胸假寐的標準姿勢的宋鵬程看起來完全沒有和人交流的慾望,當然,會這樣想並不代表于思秦想和這位警官交流。忽然想到了什麼,于思秦站起身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裡?”還沒走到樓梯就被叫住了,回頭一看,是宋鵬程在問他。好傢伙!眼睛不睜也看得到自己?

于思秦撇了撇嘴,掩蓋住心裡一絲被監視的不愉快: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這個警察對他似乎特別留意,不過這麼說也不完全對,不只對他,應該說這名警察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留意,或許他應該把這理解爲警察特有的警惕性?

于思秦很明白:雖然宋鵬程看起來頗爲和藹,參與度也頗高,然而他對所有人的行動都頗爲留心。

所以他儘量不和他說話,對於這樣的人,話越少越好。

“我剛纔下來的太匆忙了,相機忘在樓上了,那可是我吃飯的傢伙,我到樓上把它取回來。”雖然心裡不太高興,不過於思秦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樓上可是有殺人犯。”宋鵬程還是沒睜眼。

“只是上去一下,而且警官大人不是把他牢牢銬起來了麼?安啦!這樣好了:要是我上去太久還沒下來,麻煩大人您上去救我喲!”開玩笑似的,于思秦笑了笑,隨即上樓。

他直覺相機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把相機拿回來。就因爲這個,即使知道上面有行兇者存在,他還是決定上樓。

樓梯並不長,很快的他就到了二樓,走到最裡那間他睡過的房間進去,很快的在牀上找到了他要找的傢伙,原本相機到手就應該下樓的,可是……

回頭看看屋裡另一扇門,那扇通向洗手間的門……

摸了摸手裡的相機,于思秦腳步一轉,改變了方向:他向洗手間走去。

難得兇殺案發生的時候自己在場,更難得的是他手裡還有一架相機,天時地利人和佔全了的情況下,這樣的一手照片不拍豈不是太可惜!?

無論是“通緝殺人魔最後的瘋狂”還是“警察智擒通緝犯”都是好題材!回去之後,這樣的照片隨便賣給哪家報紙都會有人要。

樓下那具噁心的屍體緩緩再說,樓上這些不太噁心的倒是可以先拍,水漬自然是需要的,殺人嫌疑的照片也不能少……心裡很快想好了其中的關節,迅速把相機打開,于思秦隨即開始尋找自己拍攝的目標。

那片帶領衆人找到冰箱裡的屍體水漬是一個關鍵!于思秦當即決定了他第一個拍攝對象。

咔嚓兩下,他對着門口的水漬拍了兩張,一張照的是門口,另一張照的是通往中間房間的地面,簡單兩張圖便清楚的拍出了水漬延續的效果,對於他來說這裡的取材就足夠了,他不打算浪費內存和電力。他的相機並不是什麼好相機,不過這對他並不重要,因爲他對照片的藝術效果並不在意,對於他來說:一張照片的價值只是在於它的信息傳遞,找一個好的角度,拍到需要的東西,這些就足夠了,至於什麼色彩對比內在涵義那是攝影師才考慮的事情,而他並不認爲自己會是一名攝影師。

端着相機,于思秦看了眼洗手間,取了一張全景。

今天的事情對他來說稍嫌刺激了,那麼懦弱老實的男人居然會是殺人魔簡直不可思議,殺了人居然還能把人做了菜給別人吃……

停停——這件事到這裡打住,他不想想起任何關於那頓晚餐的事情,那頓飯讓他現在還在噁心,難怪人家說看起來越老實的人越容易變態,果然是有道理的。

挑了挑眉,于思秦收好相機準備尋找自己下一個決定拍攝的對象——程旺。

他正想着,身後忽然傳來“噹噹”兩聲,端着相機的手一抖,于思秦差點沒把自己寶貝的相機丟掉,皺着眉回頭一看,才發現聲音的來源原來是中間的房間。

他走了過去在門口探了探頭,這才發現得來全不費功夫——目標找到!

那間屋子的牀上,他看到了被銬在牀頭的程旺。剛剛的聲音就是他左手的手銬和牀頭碰撞發出的聲音。

眼睛緊閉的程旺看起來似乎正在睡覺,當然,他更有可能是還沒從宋鵬程給他的重擊中甦醒過來。

于思秦觀察着牀上的男人,試圖找一個最能表現他瘋狂的角度,不過他很快發現這對他來說有點難度,不是他的技術問題,而是牀上的男人實在……

他的嘴巴被塞住了,眼角還有隱約的淚痕,他看上去狼狽而可憐,非但完全沒有一個人們期望中殺人犯應該有的殘暴樣子,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可憐的劫後者。

不過……誰說這樣的人不能殺人呢?

挑了挑眉,對着沙發中沉睡中的男人,于思秦按下了相機的拍照鍵。

似乎應該換個角度多拍一張,心裡想着,于思秦離程旺更加接近了一些。

“唔!”

乍起的男聲讓他手一抖,正要按快門的手慌張按了下去。

“我、我只是想……”畢竟是“殺人犯”,以爲自己的行爲被對方發現,于思秦慌張的解釋着,他的解釋在他擡頭看到對方的時候慢慢弱了下去。

“切……只是做夢麼?”

看着牀上不斷夢囈的程旺,于思秦撇了撇嘴,“殺人魔也會有惡夢麼?”

小心的放輕腳步,他離男人又近了些,這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表情了,連對方臉上細小的皺紋也可以看得到。

剛開始沒留意,離近了才發現:程旺睡得相當……呃,猙獰。就像是在夢裡和人搏鬥一般,于思秦甚至可以看到對方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他的肌肉也在鼓動着,可是身子卻一動不動。那樣的睡姿讓于思秦聯想起被壓制住的猛獸,全身的肌肉準備待發,只要對手稍稍一個鬆動就可以跳起來將對手一口吞入!

可是即使如此用力,程旺的眼睛還是閉着的,嘴巴塞着東西,堵住了他的話語,他只能發出意圖不明的“嗚嗚”聲。總之,他身上呈現一種不協調的感覺。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可是這樣的睡姿真的看上去真的好生彆扭——

最後看了他一眼,于思秦坐到了牀對面的書桌旁,那邊有燈,他想整理一下再下樓。

然而身後程旺的囈語還是不受控制的傳入他的耳中。

他甚至小聲叫了程旺幾聲試圖將他喚醒,可是對方完全沒有反應。

“該死——”他在幹什麼?叫醒一個殺人犯?

于思秦莫名的焦躁起來,眼睛努力盯着自己手裡的相機,可是注意力卻完全集中在了後背,手指挪移着,將相機調到瀏覽相片的功能,他決定找些事情做,比如看照片。

如果剛纔拍的照片沒問題他就立刻下樓,那個警察雖然嚴肅了些,不過跟着他還是安全一些。

心裡想着,于思秦快速地瀏覽着自己相機裡的照片,其實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有機會看自己相機裡的東西:相機一開始打不開,數碼產品都比較嬌弱,浸水或者碰撞都可能壞掉,原本他以爲相機壞了,結果吃飯的時候不知誰把相機撞倒在了地上,摔了一下,閃光燈一閃,他這才發現相機居然意外的好了!

當時沒有時間讓他看照片,吃完飯幾個人就去睡覺,他很困,很快就睡着,所以現在還是他第一次查看自己相機裡的東西:前面幾十張照片沒有一張和他有關。不過卻讓他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身份:最前面幾張是一對戴墨鏡的男女剛從愛情賓館出來的照片,後面的也是類似的秘密幽會的照片。大部分照片很模糊,照片裡的人看起來也偷偷摸摸,不過就是因爲那種模糊反而讓人無限遐想。

很明顯,這些照片就是所謂的偷拍照片。

“我果然是狗仔隊員麼?”看着這些照片,于思秦挑了挑眉,反而輕鬆了下來。然而在看到第五十一張的時候,終於出現了一張“桃色新聞”以外的照片。

是車禍的照片!

好一個搶拍,簡直就是車禍發生的一瞬間拍下的!

于思秦幾乎吹出一聲口哨,他將照片放大,放到最大,通過移動按鈕他可以清晰看到車子右側那個白影是如何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撞出去的,他甚至能看到開車人的大概輪廓還有車牌號,看到車身的時候于思秦咋了咋舌:居然是警車!

心思一動,他將照片翻到下一張,這一張竟然是警車揚長而去的畫面!

不用再看下去,他知道:這兩張照片要是發表一定是大新聞!不,不只是新聞,簡直是醜聞!

“人民公僕枉顧人命,撞人後居然逃逸——”

于思秦想象着適合這兩張照片的標題。

“幸好相機沒壞,這可是好東西呢……”報紙賣的就是實效性和臨場性,新聞也好,醜聞也罷,這些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只關心自己拍下的東西可以給自己帶來多少受益,報社關心的也只是關心有了這條新聞報紙可以多賣多少張,而報紙發行後就該輪到警署擔心這條新聞給他們帶來的負面影響,唯一倒黴的應該就是照片上的警察,如果照片登報,最倒黴的人肯定就是他。

幾乎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想着,于思秦反覆看着兩張照片,忽然——

“不會吧……”仔細對比了一下,心裡一個念頭忽然上來的時候,于思秦張大了嘴巴。

照片裡那名警察是……

宋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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