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友病”三個字彷彿觸到了謝舜名的警戒線,他背脊猛然一震,有些難以置信地反問:“你說什麼?”
鍾可情話已經到了嘴邊,不吐不快,她銀牙一咬,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爲什麼娶關靜秋,也知道十年前你爲什麼突然拋下大家跑去美國……因爲關靜秋有血友病,對不對?”
謝舜名的拳頭不由在身側握緊,他腦子裡一片混沌,一時之間竟不知要怎麼同她解釋。他一直隱瞞着她有關他的病情,卻不想事情傳到她耳中,卻變成了另外一幅模樣。
見謝舜名一直不開口,鍾可情便自顧自地說着,“我只問你一句話,美國十年,加上回國後半年多的時間,你有沒有一刻愛上過關靜秋?”
謝舜名陷在沉思裡,未能回答她的問題。
鍾可情便當他是默認:“我知道了。”
她說着,便甩開了謝舜名的手臂,想要擺脫他的束縛。
謝舜名下意識地扣緊了她的手腕,眸中夾雜着星星點點的怒火:“你知道什麼了?我什麼都還沒說,你又知道什麼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胡亂猜測?”
“我哪裡有胡亂猜測?我親眼看到的……”鍾可情不安地攪動着手指,“我半年前就在你的辦公桌上看到了她的病歷。我知道血友病是無藥可治的,但我也不能抱着那樣一種僥倖地心態,等着她死。我覺得那樣的自己,太殘忍,太噁心了。”
“其實得血友病的人是……”真相剛要說出口,謝舜名卻突然頓住了。大約是因爲鍾可情的那句話刺激到了他,致使他不能直面自己的病情。鍾可情說得一點都不錯,血友病是無藥可治的病,他遲早都要死的,他若真的和她在一起了,那便要讓她承受一次喪失摯愛的痛苦。想到這裡,他忽然間覺得渾身虛脫,什麼勇氣都沒了,後半句話就卡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口。
“所以,我們就回到十年前吧。”鍾可情的眸底漸漸閃爍出晶瑩的淚花,“你繼續當我的阿名哥哥吧。從此以後,我們的感情止於兄妹。”
鍾可情將手中的外賣帶遞給他,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謝舜名茫然地接過來,一時間,竟想不出要用任何言語去挽留。
啪——
恰在此時,走廊盡頭的一亮燈滅了。
鍾可情悄然下樓,謝舜名卻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鍾可情走到一樓洗手間附近的時候,突然間被人攔住了去路。
她一擡頭,才發現那人竟是多日不見的尹蘇婉。
“蘇婉姐姐。”鍾可情不便與她相認,便笑盈盈叫出聲來。
自打童謠被開除之後,尹蘇婉便架起了整個婦產科的重擔,她這個點還沒下班,倒是極其正常。
尹蘇婉眉頭擰成一團,隆起的腹部愈發明顯,她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道:“方纔我去四樓看剛剛轉去心內科的孕婦李妍,剛巧什麼都看到了……”
鍾可情心神一震,滿面驚慌地看着她。
尹蘇婉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現在懷了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我權當不知道,絕對不會傳出去的。只是,我想要提醒你,陸醫生是個好人……”
陸屹楠在尹蘇婉面前素來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樣,偶爾也會和尹蘇婉相約一起去拜祭已經過世的鐘可情,故而在尹蘇婉那裡贏得了極高的印象分。
“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樣。”鍾可情說道。
尹蘇婉搖了搖頭:“事情是哪樣的,我並不想知道。方纔我也聽見了結果,只要你們兩個往後斷得乾淨,我絕對不會在陸醫生面前提及此事。”
鍾可情知道這一次的誤會深了,但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楚。
尹蘇婉嘆了口氣:“自打你可情表姐死後,陸醫生就一直抑鬱寡歡,好不容易遇上了你,我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地待他。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已經過去了,就應該放手。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兩個人勾搭在一起——”
尹蘇婉是鍾可情前世真心相待的閨蜜,她最不想她誤會自己,可是眼下的狀況,尹蘇婉懷孕在身,不便捲入到這場廝殺當中來,鍾可情便忍了下來,垂頭認錯道:“你放心,我今天只是找他說清楚,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關聯了。”
尹蘇婉這才略微放下心來:“我相信你。”
兩人告別。
鍾可情沒走兩步,尹蘇婉突然回頭將她叫住,“等等,念在你是可情表妹,有件事我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