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着走着,她卻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蘇後傾問她。
夜晴安沒有回答,只是扭過頭來,面向身後氣喘吁吁的徐一虎,問道:“如果沒有人來救我的話,你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這個問題也引起了蘇後傾的主意,帶到什麼地方去?他跟了這麼久,也沒有發現他的目的地在哪裡。
夜晴安有一種直覺,他身後還有更大的靠山。
“只要你說出來,我便放了你。”夜晴安道。
蘇後傾愣住,放了他?豈不是放虎歸山?
徐一虎冷笑,“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然後跟本宮回京都,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聞言,徐一虎陷入了沉思。
夜晴安趁機道:“你若是現在說了,我便放你離開,當然若是日後再見到你,我定然還是要抓你的,只是這次就放你走,怎樣?”
稚嫩的聲音,卻充滿了成人的成熟。
蘇後傾訝然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爲什麼這樣做,難不成徐一虎真的說了,她還真的放他走不成?
徐一虎思索半晌,繼續沉默。
“不說是嗎?”夜晴安再次詢問。
“當然是去可以躲避追殺的地方。”他說道。
“不說實話,本宮也不和你廢話了。”夜晴安轉過身,“我們走。”
於是乎,徐一虎與管家繼續被拖着走。
蘇後傾忽然湊近夜晴安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想到他的金銀財寶太多,不知道是爲誰囤積。”夜晴安道:“普通官員如果沒有靠山,哪裡敢綁架公主?”
蘇後傾抿脣,的確,公主的地位如此尊崇,綁架公主不就是在和皇上叫板嗎?會與皇上叫板的人會是……?想到這裡,蘇後傾嚇了一跳,會與皇上叫板的不就是……叛亂分子嗎?
乖乖,這可是個危險的問題!
“這麼說來,我們救你的時間不對?”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如此問道。
“還好。”夜晴安道:“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沒有什麼對不對的。”
“……”蘇後傾滿臉黑線,他當時只顧得上擔心她了,哪裡還會去想更深入的問題?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夜晴安續道:“具體的問題還得我的父皇也調查,我現在已經失敗了。”
“……”蘇後傾依舊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並沒有說多少話,而他們也沒有因爲人少就感到害怕,因爲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暗處有侍衛。
因爲幾天沒下雪,積雪已經融化了,趕路並不是一個大問題,但是他們還是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纔到達京都。
不過,夜晴安回到京都的這天,沒有選擇立即回皇宮去,蘇後傾無奈,只好將徐一虎及其管家關到他家裡去,讓他老爹看着,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了夜晴安身邊,彼時她已經自己進去客棧裡面了。
對於蘇後傾的到來,夜晴安表示不滿,“你來做什麼?”
“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需要保護。”他說得理所當然。
夜晴安面無表情地道:“我在等人,我知道他會來,所以你走。”
“……”蘇後傾實在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得這麼直接,怎麼說他們也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人了,難道一點友誼都沒有嗎?想到這裡,他感到很受傷。
“這樣好了,我另外要一間房,就在你隔壁,要是你等的人不來,你就來找我。”一邊說一邊退出去,他是多麼希望夜晴安能夠留住他,但是直到他緩緩退到門口,再緩緩幫她將房門關上,她都沒有出聲。
蘇後傾很無奈地去開了一間房,就住在她的隔壁,但是他等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等到夜晴安喚他,如此,夜深的時候,瞌睡襲來,他也就睡着了。
隔壁隱隱約約傳來笛音,有些悽切,也夾雜了思念,很是動聽,聽得睡夢中的他幾乎要哭出來。
可就在他即將哭出來的時候,笛音戛然而止了,沒多久,他又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而隔壁房間內,她手中的笛子被一隻大手給摁住了。
“我知道你會來。”她坐着沒有動。
“你抓了徐一虎又抓了張恆亮,現在到京都了卻不回宮,有人正在想着抓了你,以此來威脅你的父皇,我出現在這裡,只是爲了提醒你這一點而已。”晏寒裳鬆開手,淡淡地說道:“不要再用你的安危來威脅我出來了。”
“你這是在告訴我,我危險的時候你都會出現嗎?”她問。
“……”晏寒裳抿脣,如果不是因爲她是沈瑟兒的女兒,他不會出現,即使是知道她要死了,也絕對不會出現。但是這樣的話語他不想再說了,因爲之前已經說過很多次。
“你總說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我也假裝相信了。”夜晴安道:“但是現在你來了,我卻沒有辦法再假裝相信你一點都不在乎我,你瞧,我的父皇也肯定知道我到京都了,但是他卻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他可是比你更愛我的母后呢,他都沒有因爲我的母后而出現,但是你卻出現了。”
“這怎麼能完全只是因爲我的母后呢,你肯定也是有一點在乎我的。”夜晴安下了結論。
“你的父皇沒有出現是因爲他暫時不知道你危險。”
“你在說笑話嗎?你覺得我很好騙嗎?他是皇帝,難道你知道的比皇帝知道的還多?”
“……”晏寒裳無奈地笑了起來,如果當初他願意的話,怕是天下間就不只有夜離憂一個皇帝了,他幸運在他得到了沈瑟兒的愛。
“沉默,就是默認了。”她突然道。
“我沉默只是因爲覺得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等到有一天你自然會明白。”他說:“回去吧,現在在外面很危險,你的母后沒有多久就會分娩了,你的父皇不能照顧你這邊也是很正常的,到時候你又該怪罪他們不愛你了,其實一個人有什麼樣的人生不過都是自己的選擇而已。”
語盡,轉身翩然離去,夜晴安依然獨坐黑暗裡,天亮了,只是她看不到……
她聽了晏寒裳的話,回宮了,送她回去的是蘇家的人,包括蘇後傾在內。
沈瑟兒知道她要回來,立馬就拉着夜離憂去宮門口等着了,見到身穿白色襖子出現的夜晴安,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溼潤了,也不管自己還懷孕,上前去就將四歲的夜晴安給抱起來。
“安安,母后很想你。”她的情感一點都不內斂。說完,她也沒乞求什麼,只是看見她平安歸來,忽然很想哭而已。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夜晴安也伸出了短短的胳膊抱住了她,“安安也想念母后。”在被風雪冰凍的時候,在晏寒裳決然離去的時候,在面對整個世界的黑暗的時候,她想念她,也想念他……父皇。
聞言,沈瑟兒哭得更加厲害,也將她抱得更緊了。
旁邊的夜離憂上前去,將母女兩抱住,一時半會兒估計是很難分開了。
很久很久之後,沈瑟兒的眼淚終於被夜離憂給擦乾了。
而這時,夜晴安正色道:“父皇,我把徐一虎和張恆亮給帶回來了,現在那邊缺人,你調幾個好官過去吧。”
“好。”他撫摸她的腦袋,“安安做得很好。”
夜晴安微微笑了一下,雖然她不擅長和父母親近,但是她決定了,要努力與他們親近。
看見她的笑容,夜離憂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安安長大了。”
“多謝父皇誇獎。”分別與思念都能讓人更加珍惜情誼,不管是什麼情誼。
夜離憂挑眉道:“安安,既然他們兩人是你帶回來革職查辦的,不如空缺的職位便由你來挑選人才,如何?”
眼盲,心不盲,纔是最重要的。他很慶幸,她的心終於漸漸看見日光了。
夜晴安倒也不推脫,脆脆地答了一聲,“好!”
夜離憂很是高興,彎腰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再帶着沈瑟兒回宮去了,當然此之前,他已經說了,要宴請蘇氏一家,主要是答謝蘇後傾近日來對夜晴安的照顧。
蘇後傾回去之後很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爲的就是今晚去見夜晴安,每當他這麼開心的時候,總是容易忘記不管他怎麼打扮,她都是看不見的。
然而,更悲催的事情是,夜晴安回來之後太累了,簡單地吃了一些飯,便睡去了,同時也推掉了晚宴的答謝會。
夜離憂和沈瑟兒當然不會勉強她出席,畢竟她只是四歲而已,而且一路奔波也勞累了,沒必要出席一個簡單的答謝宴。
於是乎,做了細緻打扮的蘇後傾並沒有見到她,這讓他很是沮喪了一個晚上,不管夜離憂怎麼誇獎他,他都提不起精神來,哪怕是他的父母給他使眼色,他也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第二天,沈瑟兒並沒有將蘇後傾的表現說給夜晴安聽,因爲在她看來,蘇後傾沒精打采只是因爲也和夜晴安一樣疲累而已。
直到三天後,夜晴安主動問起他,“母后,蘇後傾怎麼沒到宮中來了?”純屬忽然想起而已。
“大概是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沒有來了。”沈瑟兒笑得很溫婉。
“哦。”她又問:“父皇那邊有沒有什麼棘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