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先生一下黑了臉,聲音陰沉道,“不解不能查?”
莫煙……
宋醫生……
“應,應該……不能吧……”
本是專業問題,宋醫生應該回答的輕車熟路一樣,奈何厲先生身上氣場太強,令他直接結巴起來。
厲先生很不高興,“你怎麼當醫生的?連這都不知道?”
宋醫生淚流滿面,我倒是想說實話,您那表情,我敢嗎?
反倒是莫煙尷尬起來,在後面照着厲先生的腰捅了一下,小聲道,“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厲先生轉過身,黑眸盯着她,“你就這麼解開衣服讓別的男人看?”
莫煙一張臉漲紅,羞惱道,“你胡說什麼,不解衣服,怎麼塗耦合劑,怎麼檢查。”
厲先生蹙起眉,眼睛掃到儀器旁邊貼的使用方法,微微一怔,隨即抿起脣,突然轉身走到醫生旁邊,拿起剛剛調製好的耦合劑問道,“塗在她肚子上?”
宋醫生點頭,還沒開口,厲醫生已經拿着走了。
他端着一個一次性紙碟子,表情嚴肅道,“還不解衣服?”
莫煙……
冰涼的藥膏塗在小腹上時,莫煙忍不住輕輕顫了顫,她擡頭偷偷看了一眼厲先生,對方十分專注的在抹藥膏,動作輕柔而生澀,長長的眼睫微微垂着,又黑又翹,讓女人羨慕不已。
近看,他的五官十分立體,莫煙總是會想到電視見到的那些混血男模,不過厲先生的五官,更偏向黃種人,所以更符合國人的審美,就莫煙看來,是要比那些男模好看的多。
想着,眼睛又瞄到他那頭莫西幹,莫煙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以後別剪這種髮型了。”
厲先生動作一頓,黑眸望向她。
莫煙非常老實道,“不好看。”
於是厲先生表情由晴轉陰,“誰剪這髮型好看?那個姓顧的?還是姓徐的?”
莫煙……
這陰晴不定的性格到底是像誰?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對方就丟開藥劑,戰火炮轟宋醫生,“杵着做什麼,還不來檢查?”
宋醫生……
莫煙看了一眼獨自站在一邊兒,下頜緊繃的男人,最終什麼話都沒說。
顯示屏上的畫面慢慢顯露出來,宋醫生不停地挪動手裡的儀器,併爲莫煙解釋。
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小小的豆芽,似乎長開了些,懶洋洋的窩在那裡。似乎是在睡覺。
這個孩子從一開始,莫煙就不期盼,但是目光在看見那個小東西的時候,一顆心突然被撞了一下,說不出一股感覺,酸酸脹脹的,幾乎要出她的眼淚。
哪怕再狠心的女人,看見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不動容,畢竟這孩子身上流着她一半的血液,是這個世上,除了她父親哥哥,她最親近的人。
不遠處的厲先生也將視線落在顯示屏上,眼波里漾起一絲漣漪,層層疊疊,溫暖如春。
但是這番溫馨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就聽那個不安分的女人問道,“宋醫生,如果我在一個月之內調養好身體,是不是可以做人/流手術?”
宋醫生沒想到莫煙會再次提這個問題,原諒他並不太清楚這倆人到底啥關係,一個非要打掉,一個非要保胎,他只是個醫生好吧,不是居委會調解家庭糾紛的大媽!
而厲先生,則在聽見莫煙這句問話後,一張俊臉就黑了。
宋醫生如芒在背,盯着身後人散發的高壓氣場,勉強笑了笑道,“莫小姐,我跟你說的不是開玩笑,這個孩子如果打掉的話,中途很可能會出意外,爲了您的生命着想,我並不建議你這麼做,況且,這身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調養好的,得循循漸進。”
莫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宋醫生非常有眼色的將紙巾遞給厲先生,遁出安全距離。
厲先生捏着紙巾,頓了幾秒,才走向莫煙。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她籠罩,莫煙擡起頭,苦澀的扯了扯脣角,雙眼隱隱有水光閃動,“不被期待的孩子,與其讓它一出生,就飽受非議,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他生命。”
如果有一天孩子長大了,他該怎麼跟他解釋他父親,說他是強/暴的產物嗎?與其以後痛一輩子,不如現在痛一陣子,可惜,老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
厲先生望着她,眼底暗潮涌動,許久,突然彎腰坐在牀邊,拿起紙巾一點一點將她小腹上的耦合劑慢慢擦掉,他動作溫柔,仿若對待珍寶一樣,讓莫煙心尖顫抖。
然後,她聽見他清冽的聲音,宛如浪花撞擊岩石,發出的深沉低吟,磁性而狷狂。
“如果,我是孩子的父親呢?”
莫煙足足愣了好幾秒,才低笑一聲,躲開他的視線,“這是我聽過最感動的假設。”
她一邊說,一邊跳下牀穿上鞋,“你下午應該還有工作吧,我自己回家。”
她跑得很快,他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挽留,她就已經甩門而出。
厲先生看着反彈回來顫巍巍關上的門扉,眸光變得愈發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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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睡下,莫煙也沒接到厲先生的電/話跟短信,她今天走得有點兒突兀,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在聽到厲先生那個假設的時候,心情突然變得糟糕透頂。
因爲就在當時,她心裡頭突然就晃過那晚快捷酒店那些模糊的的交纏的畫面,在她神志不清的時候,強行與她發生關係,單是這一點,就令她難以接受,更何況,她還因爲這件事,成爲雲安市衆人唾棄的蕩/婦,如果可以,這段記憶,她真的一輩子都不願想起。
翻來覆去,長夜難眠,莫煙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又看了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已經快十二點了,她摩挲着手機,半響,慢慢敲下一行字:我今天有點兒失態,但是跟你沒關係,你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了。
同樣的夜,厲先生一樣孤枕難眠,他靠在牀頭,懷裡臥着毛團,腿上翻着一本書,眼神卻始終停留在一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毛團已經困得不行,大腦袋一點一點的,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看起來特別萌。
安靜的臥室裡,突然“叮——”的一聲,短信提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厲先生擡手拿過手機,瞧見那條短信提示,厲先生一把將毛團從懷裡拍下去,坐起身,勾起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