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沈春光又輕喊了一聲,很快發現關略另外一隻手上纏着紗布,臉上也有傷,於是趕緊撐着坐起來撈過他另外一隻手:“怎麼弄成這樣?手上的傷哪來的?”
關略不啃聲,搖頭,卻再度反手將她兩隻手都握在掌中,合十,抵在自己額頭上。
沈春光覺得他做完這些動作好像花了許多力氣,以至於需要低頭緩一會兒才能開口說話:“沒事,一點點皮外傷而已。”
“皮外傷?”沈春光當然不信,“你把手給我看看。”
“不用看,都包好了,真的只是一點皮外傷!”關略堅持。
沈春光也就不矯情了,她也大概已經猜出這些傷的由來。
“把我從車裡拉出來的時候弄的?”
當時她在水裡好像聞到了血腥味,模糊記憶裡應該是這男人敲碎了玻璃才把自己從車內拽了出來,可能就是在那過程中他才把自己弄傷了。
“臉上也是?”
“沒有,臉上沒什麼。”關略又低頭。
沈春光學着他平時撩自己的動作去勾他的下巴,看到他額頭和嘴角都有擦傷,“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叫沒什麼?”
“……”
“帥哥,你都破相了,以後怎麼用你這副皮囊去勾搭姑娘啊?”沈春光故作輕浮地開玩笑,可聲音還啞着,臉色也不好看,那模樣真是叫人看了難受得緊。
關略偏過頭去錯開她的手指,又把她的手握到自己掌中:“別鬧!”
“……”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沈春光動了動身子,全身都痠軟,不過除了頭暈無力之外倒沒覺得哪裡特別不好:“沒有,你呢?除了臉上和手上有傷之外,其餘地方?”
“沒有!”他回答果斷。
沈春光卻探身又去撩他的外套:“那你給我看看!”
“看什麼?”
“看你身上!”
“……”
我去,這姑娘可真是臉皮夠厚,關略瞪她:“好好坐着,別瞎鬧!”
沈春光咯咯直笑:“哎喲您還害羞啊?”
“……”
“來嘛,給我看看,哪兒是不是還磕到碰到了?”沈春光難得見關略這樣,又仗着自己還是病人,撒歡子就要去撩他,關略被她弄得實在沒轍,外套又被她揪在手裡,拽着他裡面的衣端直接拉到牀邊,伸手摸着就往他衣服裡面鑽進去……
冰涼的手指,滑不溜秋,先摸到他一小截腰肌,然後…
“喂!”關略吼她,拍她的手臂。
剛好那時候護士推門進來,就中午對關略態度很熱情的那個小護士,結果進來就把關略他們撞了個正着。
沈春光那會兒半個身子掛在牀頭,一手攬着關略的腰,一手還鑽在他衣服裡。
“……”
“……”
小護士驚呆了,這男的不是白天見義勇爲的人嗎?怎麼才半天功夫兩人就開始在病房裡瞎搞?
關略趕緊拽着衣服往後退了兩步,沈春光的手摸了個空,黑着臉不甘心地縮回牀上坐好。
護士心裡大概已經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糾結似地走過去,咳了一聲:“抱歉,我們這凌晨之後是兩小時查次病房!”
“這麼勤?”沈春光舔着臉皮。
小護士也沒給她好臉色看:“對啊,兩小時一次!”
“哦,那我們會盡量錯開你們查房的時間!”
“……”
“……”關略臉都黑了,不由瞪着牀上沒臉沒皮的姑娘,護士也是滿眼驚愕,回頭又看了關略一眼,憋着嘴就走了!
“喂,不是說查房嗎?”沈春光在牀上喊。
小護士扭頭頓了一下:“查完了,207號病牀精神抖擻,生龍活虎!”完了轉身就出了病房,那小矯情樣兒看着沈春光心裡直爽。
“喂,那小護士喜歡你?”
“別扯!”
“真的,我看得出來!”沈春光擡頭靠在牀上,“像她這種年紀的小姑娘最喜歡你這一型?”
“我哪一型?”
“嗯…”沈春光偏頭又看牀前的男人,他算哪一型?
其實這麼多年沈春光也說不出這男人哪裡好,不算溫柔不算細緻,不會甜言蜜語哄女人開心,還特沒耐心,幾句對不上他就要操了,但她還是不可抑制地被他吸引。
或許是因爲他身上那股勁,時而沉冷時而滾燙,血氣之中藏着刀鋒,可偶爾又會突然露出特別柔軟的一面,比如他泡茶剔花刺的時候,比如他和阿喜在一起的時候,這男人便如水如雲,異常溫馨。
沈春光忍不住抿起嘴角笑。
關略見她臉上表情神神叨叨,又問:“嗯?我屬於哪一型?”
“屬於…表面看着人模人樣,其實背地裡就牲口一隻!”沈春光說完自個兒先樂起來,以爲這男人又會燥了,可關略也只是淡淡一笑,笑容澀得很。
牲口啊。
自己在她心中是不是真的就是這麼一個形象?
“沈春光…”
“嗯?”
“你真這麼看我?”
“……”沈春光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今晚這男人很反常。
“不是,其實我也就開個玩笑,你怎麼會是牲口呢對吧?”她剝着手指在牀上尷尬地笑了兩聲,又補充:“再說你今天還救了我,不管怎麼說我也該謝謝你,所以就算是牲口也是見義勇爲的牲口…”
沈春光原本也不會哄人,平時嘴巴又毒,結果原本一句玩笑話被她這麼一粉飾就更加顯得有嫌疑了。
關略也只能苦笑,懶得再問了,走到牀邊坐下,扭身定定看着牀上的人。
沈春光莫名就覺得壓迫感好強,伸手又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喂…生氣了?哎喲你別介意,我就開個玩笑,其實…”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
“沒什麼。”
“……”沈春光無語,這男人今天講話也是莫名其妙。
“算了!”
“什麼算了?”
關略搖頭,又替沈春光拉了拉被子:“餓不餓?”
“……”話題跳轉太快,沈春光有些難以適應。
“還好!”
“你昏迷十幾個小時,真不餓?”
“……”
“餓的話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在這等我。”關略起身就走了出去,空留沈春光一人坐在牀上幹瞪着眼睛。
雅岜那會兒已經回去了,臨走之前還是照老麥的吩咐去給買了兩份宵夜來,不過現在已經半夜,宵夜早就涼了,關略拎着去住院部的水房熱一熱。
大晚上水房也沒人了,頭頂是一長條日光燈,地上和牆上都鋪着白磚,被燈一照顯得四周空得令人發慌。
關略將裝宵夜的盒子拿出來放進微波爐裡,擰了開關,裡頭黃色的燈亮起來,他便獨自一人靠在水池邊上。
加熱五分鐘,他有五分鐘思索的時間,摸了煙出來點上,邊抽邊思索有些問題該不該問。
五分鐘過後宵夜熱好了,關略把煙掐在水池裡,又把食盒裝着拎回去。
病房的門虛掩着,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推開才發現牀上的人已經崴着頭靠在牀靠上睡着了。
關略也只能無奈笑笑,將裝食盒的袋子放到牀頭,又搖下牀靠放平。
沈春光不安分地動了動,但最終沒有醒,只是舔了下嘴脣翻身過去繼續睡。
關略只能俯身替她把被子蓋好,自己抽了張椅子坐到牀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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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空寂靜,這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
“再往前一句?”
“對,再往前一句!”
“再往前一句,我好像是問…病人以前肩膀是不是受過傷?”
“你從哪裡能夠知道?”
“片子啊,怕她落水過程中傷到骨頭,所以剛纔給她做全面檢查的時候順便拍了片子,片子顯示她肩膀好像受過傷!”
“哪一邊?”
“右邊,鎖骨過去右肩的位置,而且從片子上來看當時應該傷得不輕,不像是普通的摔傷,因爲骨頭是呈反射性粉碎斷裂,這不是一般摔傷能夠造成的,而且你看啊…這邊,這是肋骨的位置,肋骨上也有舊傷,中間有兩條裂痕……”
關略耳邊全是醫生說的話,當時感覺整個世界都炸了,轟隆一聲,全部毀滅,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直到醫生喊他他纔回神。
整個下午他覺得自己一直是飄乎乎的,可牀上的人此時卻睡得如此安穩。
這世間難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如果不是巧合那她又爲了什麼原因要改名換姓?
失憶?不像!
另有圖謀?可她謀什麼?
還有孩子!對,之前那婦科醫生斷定她曾經流掉過一個孩子,她自己後來也承認了。
可她哪來的孩子?跟誰的孩子?
這些問題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把關略死死困在裡面,他找不到突破口,或者確切地說他不願意去找那個突破口。
他怕一切都只是單純的巧合,更怕這背後有更殘忍的事實。
關略埋頭又用手揉了揉額頭,牀上的姑娘卻又翻了個身,臉對着關略,關略呼吸斷了斷,這張臉,以前覺得有七八分相似,現在呢?
說不清了,可是很多感覺他很熟悉。
關略又俯身過去將沈春光擱在枕邊的手撈了過來,捏在手裡,腕上纏的那根紅線似乎變得特別刺眼,下面吊了個玉墜子,仔細看才能發覺是鑰匙形狀。
關略雖然不懂玉,但也看得出這塊玉並不像是好東西。
第二天天色剛亮雅岜就來醫院了,神色嚴肅。
沈春光那會兒還沒醒,雅岜一進門關略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比了一個“噓”聲:“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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