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愛若不離幸福不棄

米翛在校園裡漫無目的地走着,她臉色蒼白,眼神飄忽,表情恍惚,若是在夜間,一定會有人把她當成一隻遊蕩的鬼,而在白天,經過她身邊的人都會看她一眼,然後再仔細一眼,確認他們看到的人真的是那個囂張到連教導主任也敢對抗敢給他臉色看的米翛後,然後在走出不遠後跟朋友們咬耳朵。

“嚇死我了,居然是米嫣然!”

“我也不相信哎!不過看到她那副樣子我真開心,她早就該受點教訓了!”

“聽說是失戀了呢。”

“她那樣的女生誰敢喜歡啊,不失戀纔怪!”

“……”

米翛從沒有像此刻這麼恨過自己的耳力過,那些人明明是在小聲地說着她的壞話,可是完全不想聽的她卻聽得清清楚楚。但這一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對女孩們施暴,她只是握緊拳頭,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現在的她,哪裡還有打架的力氣呢,況且,她們對她的那種深刻討厭的感覺不是打架就能夠解決的,若再用暴力解決只怕是會讓更多的人討厭她吧。

擡起頭,米翛看着廣袤的天空,昨天還下那麼大的雨,今天卻這樣蔚藍,老天一點都不照顧她的心情啊!

世界那麼大,米翛在這一刻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很想回家,可是,剛剛被陸湘銘傷害了,她愈加地害怕見到米肄。她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限,如果米肄再讓自己失望,她有可能會崩潰的。她想晚一點回家,等自己的心情不那麼壞了,有了接受傷害的能力再去找米肄。

“去哪裡呢?”米翛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陸家父母雖然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陸母的照顧,可是她不想見到陸湘銘,而別的認識的人就只剩下男生了。她莫名地想起慕容紀書,那個對她說“等我有能力愛你的時候我會很愛很愛”的男孩,她想:他會不會暫時收留我呢?

慕容紀書看到米翛的時候,米翛正站在車來車往的街邊思考何去何從的問題。慕容紀書擡起頭望着米翛,陸湘銘給他打電話說米翛可能又會失蹤的時候他立刻從教學樓跑了出來,他跑得那麼快,怕自己稍遲一步米翛從此就消失在他的生活裡了。

“還好還好,終於趕上了。”慕容紀書拍着自己因爲快速奔跑而呼吸不暢的胸口,一顆彷彿被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踏實了。

“米翛。”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米翛於是轉身,看到正朝自己走來的慕容紀書,她剛剛想起他,他就出現了,這是不是代表上天已經替她做好了決定呢?

“你昨天去哪兒了?好多人找你呢!”慕容紀書摸摸頭髮,艱難地想出這麼個話題。

“好多人?”有米肄嗎?米翛很想問。

“嗯,其實有很多人喜歡米翛的啊,像嚴瑞修,湘銘,我也……”

“不準提陸湘銘!”米翛忽然粗暴地打斷慕容紀書的話,她雖然爲打了陸湘銘一巴掌而後悔着,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原諒了陸湘銘。她向來就痛恨別人背叛她,尤其是她放在心裡的人。

慕容紀書不知道米翛與陸湘銘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從米翛剛纔激烈的反應中可以判斷米翛在生陸湘銘的氣。他主觀性地認爲米翛一定是誤會了陸湘銘,因爲陸湘銘是那麼地在乎米翛這個朋友,因此他說:“你一定是誤會湘銘了。”

米翛轉身就走。

慕容紀書立即追上去。他從米翛的反應中確定,此刻不能在米翛面前提起陸湘銘,於是他換了個話題說:“你現在是要回家嗎?”

“你管不着。”

慕容紀書在米翛面前本來就有些詞窮,被米翛這樣說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於是只好跟在米翛的後面走。

他真的很擔心米翛。

走了一段路,慕容紀書一直在自己的身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米翛本來想忽略他,把他當作跟自己同一方向的路人,可是她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住了,背對着慕容紀書猶豫着要不要問她很想問的一個問題。

“怎麼不走了?”慕容紀書看到米翛忽然停下來便跟着也停了前進的腳步。

轉過身,米翛看着眼前的男孩。他從一開始遇見就對自己是友好的,就算罵他,諷刺他,他仍對自己好,是跟嚴瑞修一樣好的人,所以,他是可以信任的吧?這樣想着的時候,米翛便覺得自己心裡的那個問題沒有那麼難以問出口了,於是她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真實回答,不準騙我。”還是有些強硬的語氣。

“我一定真實回答。”慕容紀書微笑着,看着米翛的眼睛似乎也有着微微的笑意。

米翛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討厭?”開始的時候聲音還很清晰,但停頓一次聲音就變得含糊,到最後兩個字幾乎聽不見。

慕容紀書還是耳尖地聽見了,所以他笑着說:“米翛一點都不討厭,我覺得那些說你壞話,不喜歡你的人是因爲你成績好,長得好看,又有嚴瑞修那樣的帥哥圍着,就算犯了點錯闖了點禍也有嚴瑞修和校長保護着,所以她們羨慕你,嫉妒你。”

“你騙我。”米翛不相信慕容紀書的話。

“沒有,我說的是真話,她們真的是羨慕你,妒忌你。你知道的吧,妒忌一個人就會想傷害她。”

“可是爲什麼哥哥和湘銘也不喜歡我?”

這纔是米翛真正想問的問題吧,但是慕容紀書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能確定米肄和陸湘銘都不是不喜歡米翛,相反,他們都很在乎米翛,所以,讓米翛產生這種想法,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讓米翛誤會了。“你一定誤會你哥哥和湘銘了,他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呢,我敢保證,他們都很喜歡米翛,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他們。”不論米翛去找誰問,這兩個人都會把米翛的誤會解釋清楚的,慕容紀書是這樣想的。

“可是……”米翛有些惚恍的樣子,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是飄渺的。

“米翛……”慕容紀書有些擔心,怕米翛亂想或者鑽牛角尖。

“我……我很想回家,我很想哥哥,可是我怕。”米翛低着頭,聲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語。

慕容紀書看着卸去所有僞裝的米翛,她像個害怕沒有人疼愛害怕被拋棄的孩子,模樣可憐兮兮的,看得他心疼揪着似地痛。伸出手,慕容紀書想拉住米翛的手,可是伸到一半又有些猶豫,臉已經染上了淺粉。但他沒猶豫多久,大着膽子拉住了米翛的手說:“你哥哥不會不要你的。消失了一天,你哥哥一定在到處找你。”

米翛懷疑地看着慕容紀書,腦海裡想起的是莫凡的話:米翛,如果你很愛那個人的話一定要去爭取哦!米翛很快地做了決定,回家!所以她笑着說:“我要回家了,謝謝你,慕容紀書。”然後像是等不及似的,說完了她就轉身朝着車站跑去。

米翛不是突然這個決定的,也不是因爲她忽然之間想通了什麼,而是她在一瞬間做了個比較,米肄和傅伯頤比起來,米肄對她來說重要得多,而且,米肄若說一句“我不希望你和傅伯頤在一起”,她一定會立即就跟傅伯頤撇清關係,而對於不那麼重要的傅伯頤她都能夠容忍他幾次的傷害,到了米肄這裡,爲什麼她就不能多給米肄一次呢?

望着回家的路,米翛微笑了起來。

可是,儘管臉上掛着笑,米翛的心裡還是很擔憂。她不停地在心裡說:米肄,最後一次了,這一次你別讓我再失望了好不好?哪怕是欺騙,你也一定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