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藍聽完陸振軒的分析之後,繼續保持沉默。
詹世釧也曾對她說過,千萬別相信Monica,她做的事情,千萬不能看表面。如今,陸振軒也這麼說,那麼她是否真的做錯了?
“你們當年的事情,我或多或少也聽向瑜提過,在我看來,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在她詫異的目光中,他繼續解釋,“你要等範翊哲恢復記憶,因爲只有恢復記憶的他才知道車禍的真相是什麼。否則,我們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
“可是……”簡藍欲言又止。
“怎麼等啊?他要是一輩子都想不起過去,我們不就得陪他一塊兒蹉跎下去了?”向瑜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
陸振軒戳了她腦袋一記,嗔罵着:“你這個聰明的腦袋瓜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靈光了?”
“啊?”向瑜被他這麼一提醒,頓時恍然大悟,“對啊!他靠自己的力量,難以恢復記憶,如果藉助外部的力量就不一定了。我們可以給他找最好的心理醫生,還有,簡藍你可以陪他去你們以前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我覺得,這麼做的話,絕對能提升他的記憶力。”
但簡藍沒這麼樂觀,她幽幽道,“他不會見我的。”
就算他肯見她,她也沒那個臉面出現在他面前,相見不如不見,怕只怕只是平添幾分傷感罷了。
向瑜說:“範翊哲如果認定自己無罪的話,肯定也希望儘快還自己一個清白。所以,小藍,你不妨一試!”
“會嗎?”一旦攤上他的事,她所有的自信心全都化爲了烏有,早就失去了該有的確定性。
陸振軒跟着點頭表示贊同,“我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範翊哲肯定也想避免發生這種烏龍事件,由你幫他恢復記憶,這是最好不過的。”
連陸振軒都這麼說了,簡藍只得口頭上答允着,“那我考慮一下。”
“小藍,別考慮了。就這麼做吧!”向瑜立刻錘定案件,拍着胸脯說,“我明天幫你們聯絡會診中心的徐醫生,他的口碑在業界一直很好,應該可以幫上忙!”
“他去找過徐醫生。”
猶然記得,也是那一天,她下了決心,選擇用最慘烈的方式,結束了他們那段表面平和,實在脆弱不堪的感情。
“效果不好嗎?”
她搖頭,“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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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她心亂如麻,害怕不已,哪來的心思關心這個?
“那好吧!這事暫時就聊到這兒,待會我叫王嫂收拾一
下客房,今晚我跟你睡,我們兩姐妹說些牀頭知心話。”向瑜起身,說道。
她這番話馬上招來了身側之人的抗議聲,“不成。”
“怎麼不成了?”她斜眼看他。
“你跟她睡,那我呢?”他挑眉以示不滿。
“夫妻還有分牀睡的時候,何況我們還是未婚的。”向瑜一點情面都不給他。
見他們這般架勢,簡藍看不下去,張口幫忙說軟話,“向瑜,晚上我一個人睡吧!夜深人靜之時,也好想想下一步怎麼走。”
“多個人多個辦法吧!”
“真不用了。”她婉言拒絕,“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這麼堅定,向瑜也便沒什麼異議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十點多了,衆人也就散場了。
向瑜與陸振軒理所當然地手牽手上樓,簡藍看着他們甜蜜的模樣,內心還是會有種酸楚的感覺。原本,他們也可以這般溫馨的,只是,全斷送在她的一念之差裡。
她甩了甩頭,頭髮飛舞,伸手一摸,這髮絲竟如纏纏繞繞的情感般不知覺這般長了。
踏着樓梯,她上了三樓,穿過走廊,入了客房。
王嫂心細,早就備好了一切,將全新的睡衣整整齊齊地擺在牀上,甚至連貼身衣物都準備了,牌子全是她常穿的。時間並沒有沖淡一切,至少王嫂真的記住了她的喜好。
洗了個澡,發現自個沒半點睡意,索性踱步到了窗邊,隔窗遠眺。
她身處在望湖別墅的三樓,站在此處,就能一覽整個明湖的風光。環湖公路蜿蜒而漫長,路燈燈光點點,映射在湖面上,熒熒光亮,像少女頸項上璀璨的夜明珠子。明湖上還漂浮着幾隻遊船,亮着紅彤彤的燈籠,偶然還有一兩個人影晃過,景色如畫。更遠處就是水平面與昏暗的天際連成一片,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大抵就是如此。
思緒突然又繁雜了起來,口頭上應允着向瑜,她的內心還是忐忑的,她怕他會拒絕。
經歷過生死一劫之後,她以何來要求他的原諒?
今夜,終究是個無眠之夜。
只是,她不知,躺在病牀之人的那個人,也是這般的徹夜難眠。
範翊哲其實也很氣自己,明知應該對她斷了愛念,可夜深人靜之時,還是會想起那個她。
想起第一回見面時,就被她那雙琉璃般的美眸給吸引。
想起她泡的咖啡,她做的菜餚,她微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她哭泣時,梨花帶
雨的模樣。
想起他們做ai時,她熱情地迴應,明明身體之間有那麼高的契合度,爲何心靈的距離卻是那麼地遙遠?
黃昏之時,他就瞧出了她的異樣,只是不去開口點破。
當他抿下第一口酒之時,他就嚐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他當下就明白,她在酒裡下了毒。
他給了她機會,再喝下那杯酒之時,吞嚥的動作,比平常慢了三分,可惜,她並沒有阻止他。她冷眼看着他喝下一整杯的毒紅酒。那一刻,胸膛裡的那顆心,驟然失去了溫度。
她對他的恨意竟是這麼濃,這麼烈,恨到要奪取他的性命。
也表示,從頭到尾,她都不信他半分。
那他,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她要他的命,那麼他就給。
可是昏迷之前,他卻記得她最後的眼神,迷茫,心疼,不捨得,也深深地灼痛了他,她不是想他死嗎?爲何還流露出這麼悲涼的神情?
藍翦。
簡藍。
哪一個名字都好,只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懂她了。
轉過頭,隔壁的牀鋪上,小悅沉沉地睡去,睡顏如此之孩子氣,與平日裡吵鬧的行徑完全不同。
左轉,望向窗外。窗簾沒有拉,明亮的月光傾瀉下來,多了幾分飄渺之感。
反正也是睡不着,他索性下牀來,拖鞋一沓又一沓地發出響聲,然後,他走到了窗邊。第六醫院就座落在明湖附近,這裡風景優美,環境宜人,確實適合病人休養。他站着的這個地方,是住院部的十四樓,憑窗而望,就能看見美麗的明湖。今天的夜色有些亮,明湖的景色一覽無遺,波光粼粼,船隻點點,舉目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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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嗚嗚地吹響,像是在低語呢喃。
“翦兒,我喜歡你……”
在S市的春湖,他扶住了差點摔倒的她,頭一回親了她的臉頰,輕聲向她告白。
那時,被她言辭拒絕。
她說她不願意做破壞他幸福家庭的第三者,誰知,她就是爲此而重生的。
怎麼辦?
明知她一再地欺騙,還是深入了骨髓,這份濃情愛意,竟然是想剔除也剔除不了。
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等半昏時,月半明時。
——徐再思《蟾宮曲……春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