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代價

我回到房間後,還很鎮定坐在了沙發上歇了一會兒氣,歇完氣後,我覺得口渴,便從茶几上端起溫熱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喝了一口,覺得溫度正好,便乾脆將杯子丟掉,直接把茶壺端了起來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那些溫熱的茶水進入喉嚨並不能將心裡那股灼熱壓下去,我只能將茶壺往地下用力一摔,人便迅速衝入廚房內,打開水龍頭,不斷吞嚥着那些涼水。

門外的僕人聽到廚房內的響動後,便衝了進來,看到我正神情癲狂喝着水龍頭內的水時,均是嚇了好大一跳,她們慌亂的將我從龍頭地下拉了出來。我想將她們推開,我手剛觸碰到他們身體時,才發現自己滿手的是血,我猛然縮了回來,皺眉看着自己手心。

我趕忙抱着腦袋從廚房內衝了出來,後面的僕人全都從廚房內跟了出來。在身後大喊着:“夫人!夫人!您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眼前我的雙手,所到之處全都是鮮血。

我擺脫不了他們,那些東西對我如影隨形。

我開始瘋狂的砸着屋內一切可以砸的東西,然後指着那些圍在我身邊。對我指指點點,嘰嘰喳喳的人大聲說:“你們滾開啊!全都給我滾!別再靠近我!”

僕人們都不敢靠近,可當我聽到孩子的哭聲後,突然便冷靜了下來,抱住孩子的僕人見我有了反應,不僅鬆了一口氣。甚至還小心翼翼說了一句:“夫人,抱抱孩子吧,孩子哭鬧了一天了,您這幾天都沒有怎麼抱過他,您聽孩子嗓子都哭啞了。”

那僕人見我沒有動,抱着孩子朝我靠近了一點,孩子已經認得人了,知道誰是我,誰又是別人,他朝我伸出手,要我抱他,嘴裡也一直髮出咿咿呀呀。

我動了動僵硬住的雙手,試着去接,僕人似乎是怕我會變卦,趕忙將孩子往我懷中一塞,孩子便落在了我懷裡。

他仍舊沒有啼哭,只是不斷伸着手,抓着我衣領。

僕人彷彿怕驚醒我,繼續壓着聲音說:“夫人,孩子幾天都沒有喝奶了,現在很餓,您喂他點奶吧。”

我低眸望着孩子白瓷一樣的肌膚,又看了一眼孩子的眼睛。那雙眼睛極其像沈從安,狹長,弧度流暢完美,標準的桃花眼。脣也像他,不厚不薄,棱角分明。

我用手輕輕撫摸着孩子的臉,手緩慢的順着他那張天真無邪的臉,移到他纖細又柔軟的脖子間。

當我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時,本來已經安靜下來的孩子再次爆發出尖銳的哭叫聲。

僕人們的臉色皆是一懼,我聽見她們大吼了一聲:“夫人!您在幹什麼。”

等我反應過來時,手腕已經被五六雙手同時鉗住,有人在我耳邊焦急大喊說:“夫人!您快鬆手啊!他是您的兒子!您快鬆手啊!”

可我沒有鬆開,只是將脖間那纖細的脖子,掐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僕人突然咬住了我手,就在我感覺到疼痛那一瞬間,人便被他們反手一推,孩子從我指間脫離出來。

我撞到後面的沙發,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下,頭部撞擊在沙發的一角,耳邊一片共鳴。

孩子的哭聲,和僕人滿是不可思議的驚呼聲,在眼前化成漩渦,全都朝我襲擊而來。

我搖晃着身體,緩緩從地下站起來後,便抓起桌上的茶壺,朝僕人狠狠擲了過去。那套精美的茶杯在她們腳下化成碎片,四處四濺着。

她們都不不敢靠近我,只是滿臉驚恐的說瘋了,便紛紛從房間內逃了出去。

負責我這個院子內的主事人,聽到屋內的動靜,似乎是被僕人們的驚恐聲驚動了,從外面衝了進來,見我正披頭散髮的砸着屋內的東西。

便朝我大喊了一句夫人!試圖喊醒我,可我丟給他的,卻是一個尖銳之物。那東西在他臉上劃出一條碩大的血痕,他看到我紅了眼,抓了狂,知道事態不對,同樣不敢靠近,只是反手將門死死一關,轉身便衝出了院子。

沒多久有三四個警衛從們外一?衝了進來,將已經失去理智的我用力鉗住,便迅速用繩子將我捆綁住,一旁的醫生也跟了過來,將我手臂摁住後,便往我手臂內迅速注射了一針鎮定劑。

鎮定藥在我體內發揮作用後,我才逐漸冷靜了下來,躺在冰冷的地下,狠命的喘着氣。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我非常熟悉,來的人是誰,我清楚。

我喘氣的動作停了下來,我身體動彈不了,只能扭動着僵硬的脖子看向門口,而沈從安便帶着路徵站門外,他身後是一片白光,那白光刺眼刺眼得厲害。我看不清楚他臉,只看清楚他身形的輪廓。

沒多久,我身體便被人擡了起來,他們將我擡到牀上後,便有幾個醫生在圍着我,他們問了我幾個問題,我沒有回答上來,只是表情呆滯的看着他們。

之後,他們還說了一些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懂了,神志也見漸漸不清不楚。

我親耳聽見自己對那些我靠近的我人,喊爸爸媽媽,有時候又喊爺爺奶奶。他們神情非常的古怪,我來不及去想他們在古怪什麼。

人終於在鎮定劑的藥效中,昏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有兩個僕人在屋內打掃着,她們兩個人在閒談着什麼,我仔細的聽了一會兒。從她們的話內得知,我得了精神分裂症。

通俗易懂點說,也就是瘋了。

不過,她們沒敢多聊什麼,因爲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那兩個僕人不敢多待。迅速將手上擦乾淨的東西放好後,便立馬朝門外走去。

走進來的人,有不少人,其中一個是沈從安,而走在沈從安身邊的人,一個是路徵。另一些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從衣着上便可以看出來,那些人都是一些醫生。

在他走進牀邊時,我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聽到了那些醫生的他談話聲,他們說,我這種病是多少是帶有遺傳性的。不是急性的,而是潛伏在我身體內已久,只是被某種事情一刺激,病情便開始惡化。

那些醫生問沈從安,我的父母是否有這樣的病症。

沈從安沉默了幾秒,說:“有,她的母親有。”

醫生又小聲詢問:“那陳小姐的母親發病史有多少年?”

沈從安說:“才三十歲便因難產離世,至於是哪一年發的病,並不是很瞭解。”

醫生想了想措辭,過好久,才說:“這種病治癒率非常低,有時候病人會不自覺想要去傷害身邊的人。所以孩子再待在母親身邊,會很危險。而且治療是個非常緩慢的過程,還不一定有效果,所以……如果必要的話,還是將她單獨隔開比較好。”

沈從安聽了沒有說話,那醫生見了他的臉色,沒敢再說下去說下去,只是從僕人手上拿過醫藥箱,神情專注的從藥箱內拿出幾隻藥,再次用注射器注入我體內。

之後幾個醫生似乎是要聯合商量我的治療方案,給我注射了幾隻藥劑,便都離開了我房間。

我以爲沈從安和路徵也隨着醫生也一道離開。可當我剛睜想睜開眼時,路徵突然開口問了沈從安一句話,他說:“沈先生,秋霜現在死了,我們的計劃都打斷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良久。我感覺牀邊坐了一個人,有一雙手落在了我臉上,那雙手的指尖略微冰涼,從我額頭移到我?尖,指尖力道輕柔又略帶憐惜,我聽見沈從安低聲回了路徵一句:“還沒到最後。誰都不知道最後結局會是什麼,一切——”

沈從安說到這裡,話停頓了一下,纔再次說了一下半句:“就看天意了。”

沈從安的手從我臉上抽離下來,替我將被子往下頜處拉了拉,手從被子的邊緣離開後。又在我額前溫柔地撫摸了兩下。

路徵沒再說話,靜默地站在那裡。

沒多久,沈從安的手從我額前離開後,再次對路徵說:“從今天,我不希望她身邊再有警察存在,如果鐘樓那邊還不死心。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除掉他。”

路徵回了一聲是,沈從安從牀邊起身,看了我最後一眼,便帶着路徵從房間離開了。

等腳步聲漸漸遠去,到再也聽不見時,我才睜開眼睛。

房間內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從牀上起身,坐在那裡發着呆,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低笑了兩聲。

原來,宋勉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父母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只不過是沈家一個不要的私生女而已,我的母親,還有精神病史,而我,從今以後也會是一個瘋子,一直會是一個瘋子。

那我的孩子呢,也會是嗎?

我已經殺了兩個人了,一個是秋霜,另一個,是王媽,那以後,下一個又會是誰?

會是自己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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