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話沒有如果
在等着上菜的空檔，唐知歆把眼前這個被拉來同自個兒相親的倒黴男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說句實在話，這個男人給人第一眼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那對清亮的眸子一直含笑望着她，確是讓人挑不出什麼不好。
看得出來，小姨這次給她張羅的相親對象質素都很高，單單只是把這兩次相親的對象看一眼，唐知歆就知道小姨爲她費了不少心力。可問題是，她上個月已經相親相得想要吐了，也深信一句話：相親的時候遇到優質貨色？呸！
好吧，唐知歆承認，若是不談性格是否相合那些，只是單看外形，氣質什麼的，這兩次吃飯的對象看上去都算挺不錯的。若是這事提前一個來月，唐知歆肯定立刻拍板，撲上去問人家要不要直接交往看看了。
可這已經不是一個月之前了。
一個月之前她的相親雖然很悲劇，但是卻在街上抓到了尚安閒。尚安閒這傢伙，是有些天然呆，也是有些太懶散，可其他的還是挺好的。再說了，像她唐知歆這麼有道德觀念的人，斷不可能拋下尚安閒做出那種“背信棄義”的事！
“唐小姐你好，一直聽唐阿姨提起你，這次終於有幸能夠和你見面，我真的很高興。”
被唐知歆盯着看了半天，來同她相親的倒黴蛋終於開口說話了，那清朗的嗓音在空氣裡響起，像滾雷一樣在唐知歆的心尖炸開。
這個男人的聲音好熟悉，特別是那股子清朗味道，唐知歆莫名的想起了卓知寧。
這麼一想，唐知歆又把目光重新凝到了同她相親的倒黴蛋身上，將他好好打量了一番。
他穿的是一件灰色的短大衣，從敞開的領口看去，那裡面着的是件黑色襯衫。如墨的黑色，彷彿是長滿了倒刺的荊棘，將她的心底那塊痛處纏繞的精準而又徹底，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本以爲已經漸漸抹去的記憶，卻沒想到那些關於他的事情早已經沁入血液，鑽進了自己的骨子裡。就算已經過去了五年，依舊有能力不時的跑出來影響她的生活。只是隨便遇到一個男人，只是同樣穿了件黑色的襯衣，她就忍不住拿出來和他做對比。
所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記性並不好，可關於卓知寧的事情卻這麼難忘掉。
真是有些可笑。
“這是湯子奇，是位外科醫生，年輕有爲……”作爲牽線人的小姨在旁邊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可唐知歆心底的那塊痛楚被荊棘纏繞之後便再也聽不進去任何一句話。
這頓相親飯吃的很是乏味，兩個本該好好聊聊的年輕人總共也沒說上兩句話，一直都是當媒人的兩方家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完飯，以爲可以就此離開再不相見，豈料小姨和對方的家長卻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一起離開了，故意給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
唐知歆知道這是小姨的好意，可她真的無法繼續和這個男人面對面的待下去。繼續待下去，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會成爲問題。
“對不起，湯醫生。”兩方的家長走了沒一會兒，唐知歆就開口打破了沉默，想趁早把話說清楚然後拿包走人，“我想起自己還有些事……”
“你這是在變相拒絕我嗎？”
唐知歆一愣，倒不是因爲自己的話未說完就被人打斷，而是因爲這人說話的語氣和最開始雙方家長都在的時候截然不同。他剛纔的語氣裡似乎多了一股子痞味兒，這並不像他吃飯時所表現的那般溫文有禮。
“湯醫生，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有問題。”唐知歆回過神來，不想去深究這個問題，反正今後兩人也不會有機會再接觸了，管那多做什麼？
“你有問題？”湯子奇微微挑眉，那清亮的眸子漾着笑意，說了句讓唐知歆差點噴血當場的話，“你難道要告訴我，你其實喜歡女人？”
唐知歆眉梢抽搐了半天，這才耐着性子對湯子奇說道：“湯醫生，我先告辭了。”
湯子奇突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靠近唐知歆輕聲說道：“你總得告訴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吧，爲什麼拒絕我？”
唐知歆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有着令人惱火的偏執，可也正是這種偏執，讓唐知歆在他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她自己的影子。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唐知歆嘆了口氣，不打算隱瞞什麼，很直接地說出了真正的原因：“因爲你的聲音。”
“我的聲音？”湯子奇微愣，這拒絕人的理由夠新鮮，“你不喜歡？”
唐知歆深吸了口氣，扯動嘴角勾出一個不那麼自然的微笑：“你的聲音讓我感到很熟悉，會讓我想起一個人。我並不希望想起他。”
“那我，應該說很榮幸，還是該埋怨那個因爲聲音很像我而讓我被打槍的人？”
“你很幽默。”唐知歆想，如果湯子奇的聲音沒有那股子清朗味道，如果自己的生活裡沒有尚安閒，也許和他交往真的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惜沒有如果，從來就沒有。
“謝謝，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
“可是，對不起。”
“有什麼可對不起的？”湯子奇笑了起來，“出來相親，就該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不過，你拒絕我的理由倒是挺新鮮的，下次我也用這個理由去拒絕別人。”
“你可以把這個當作是我的藉口。不過這個如果真的是藉口，那就真的太蹩腳了。”
“啊啊——真可惜呢，看來我還得繼續相親下去了。”湯子奇聳了聳肩，沒有就着剛纔的題繼續說下去，而是嘆了口氣，對自己的相親大業感到異常無力，“不過我很好奇，你的條件挺不錯的，怎麼會沒有男朋友？”
“說起這個……”唐知歆一笑，想起了尚安閒那乾淨純粹的笑臉，“其實我有男朋友的，小姨不知道而已，所以纔有了這次的見面，真的很抱歉。”
“那你拒絕我的那個理由……”湯子奇眼底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旋，他發現自己竟然對眼前的這個女人感到好奇了。他好奇爲什麼她拒絕自己的理由不是有了男朋友，而是說自己的聲音會讓她想起某個人？
“很晚了，回家吧。祝你下次相親能遇到合適的對象。”
“謝謝。能不能留下聯繫方式？我覺得，就算相親不成，交個朋友也是挺不錯的。”
“有這個必要嗎？”唐知歆微微蹙眉。
“沒有這個必要嗎？”湯子奇微微一笑，又恢復了最初的那種斯文模樣。
“我覺得我們不大可能有機會再見面了。小姨可能沒告訴你，我並不生活在這座城市裡。”所以唐知歆覺得他們兩人還留下彼此的聯繫方式挺多餘的，她壓根沒想過會和這個男人繼續保持聯繫。
“唐阿姨可能沒告訴你。”湯子奇笑着說，“開年之後我就會調到你居住的那座城市裡上班了，還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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