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再成全我一次
寂靜的夜裡她清晰的聽到什麼東西磕在了石板上的聲響，等她跑過去，張承意已經坐起來了，皺着眉摸着後腦勺好象很難受的樣子。
蘇青璃心幾快跳出來了，一邊哭一邊檢查他身上，“你有沒有事？”
好在他常年健身，倒地的時候還是知道怎麼保護自己，饒是如此，最後着地的時候，頭還是撞上了，後腦勺有些溼溼的，他想大概是出血。
張承意掙扎着站起來，有意不讓蘇青璃看他的頭，“好了，沒事，這臺階也不算高。”
蘇青璃還是發現他白色的開衫上的血跡，“流血了，走，現在跟我去醫院。”
他是有些頭暈，見眼前蘇青璃發白的臉色，心裡又有些不落忍，“沒事。”
她衝他吼，“都這樣了，說什麼沒事啊，你讓我怎麼跟蔣樂姐交待！”
沙歌還站拱橋中，臉色複雜，眼神有些懊喪，轉瞬看蘇青璃很緊張的樣子，瞬間又成了恨。
張承意現在心裡也窩着火，沙歌怎麼變成現在這德性，不聽任何解釋，劈頭蓋臉的就來斥責蘇青璃，一個連起碼信任的都沒有的人，他會帶給蘇青璃幸福嗎？如果不是蘇青璃在，他很想把沙歌揍一頓。
“沙歌，你鬧夠了嗎！說了是巧遇你爲什麼就不信，如果我們真有事，她光明正大離開你不是更好嗎？你連解釋都不願意聽，不分青紅皁白來責難她，你懂什麼時候是愛嗎？”
“張承意，你又懂嗎，如果你懂就應該離我們遠遠的！而不象現在，明明有了蔣樂，還象個鬼一樣橫在我們中間。”
蘇青璃此刻真覺得沙歌可恨，對他真失望極了，可是眼下她更擔心張承意，他的開衫領子已經被血溼了一大片，看他雙手緊緊握成拳也想揍人的樣子，忙拉住張承意，“什麼都別說，先去醫院。”
張承意站着還不肯動，蘇青璃幾乎快要崩潰了，指着黑乎乎的河道，咬牙問他，“走不走，不走我從這裡跳下去，你信不信！”
沙歌站在半明半暗的夜色裡，側臉的線條看過去越發的堅硬，眼裡盡是暴虐之氣，“蘇青璃！跟我回去！”
張承意驀的抓住她的手轉身往回走，他沒想過未來要怎麼辦，只知道至少現在不能把蘇青璃留給沙歌，他不確定暴怒中的沙歌會對蘇青璃做出什麼事來。
蘇青璃知道沙歌在看她，身體深處象要被人撕開般的疼痛，她還是把他傷了個徹底，他也讓她失望透了。
他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青璃，你要是現在跟他走了，我們就完了。”
張承意轉身看向蘇青璃，詢問意味明顯。
他曾經慶幸蘇青璃至少還有沙歌，可是現在或許他們真的不合適，可這個決定要讓蘇青璃來做。
她只是腳略頓了下，淡淡的道：“我隨便你，反正你從來也不曾相信過我，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
她拉着張承意繼續走，聽到身後有血肉砸在什麼東西后的聲音，緊接聽着沙歌一聲痛苦的嘶吼聲。
蘇青璃好象沒聽見，只顧一個人往前走，一邊還問他，“醫院在哪兒？是這條路吧。”
他兩步上去跟上她，她果然滿臉的淚光，他覺得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跟着塌了一角，空落落的難受。
“要回去看看他嗎？”
她好半天才硬嚥的開了口，“不去，他在氣頭，現在說什麼都不會聽的。”
她陪他去了醫院，頭磕破了，縫了幾針，等從醫院出來都已經兩點多了。
“你和蔣樂姐要收留我一晚了，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他笑笑，滿心裡都是苦澀，差點脫口而出說，我要收留你一輩子。
甚至想幹脆自私一回，抓住蘇青璃不放手算了，可是看到那個亮着燈火的小院落，想到還在黑暗裡掙扎的蔣樂，他又不能，他對她有責任有道義。
回了家，蔣樂已經披了衣服出來了，看見張承意頭上纏着紗布，很擔心的過來看了又看，“出什麼事了？怎麼搞成這樣。”
張承意安撫似的拍了拍蔣樂的手背，“沒事，就是磕破了點皮。”
蘇青璃撞上蔣樂詢問的視線，覺得很抱歉，“對不起。”
張承意嘆了一口氣，“爲什麼要跟我道歉。”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蔣樂，怕蔣樂也誤會，“我爲沙歌的魯莽跟你們道歉。”
蔣樂是何等玲瓏的人，已經猜到大概是怎麼回事了，很釋然的笑笑，“又不是你的錯，道什麼歉，看你的臉白的，小姑娘家的一個晚上嚇壞了吧。”
張承意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蘇青璃晚上住這兒，我去給她整理房間。”
“不用了，讓她跟我睡吧。”又扭頭衝蘇青璃笑笑，“跟我睡，你不介意吧。”
她悶聲悶氣的搖了搖頭，“你不嫌我麻煩就好了。”
洗了澡出來，穿的還是蔣樂的睡衣，蔣樂靠在牀頭看書，“很合身。”
剛纔街上很暗，也沒仔細看清蔣樂，現在這麼近距離看，才發現蔣樂的臉色很暗黃，整個眼底透着很重的陰影，就連笑起來都有虛弱無力的樣子。
張母那句蔣樂不知那天就沒了的那句話又很清晰的敲在心上，蘇青璃聽到自己的心猛的一沉，這樣好的女人真的會死嗎？該活的比誰都幸福才公平啊。
蘇青璃一直欽佩蔣樂，現在更是對她自然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惜。
關了燈，其實她們都沒有睡意，蘇青璃一想起沙歌就覺得傷心，她不知道明天要怎麼面對這些問題，以前說過分手，那也不過是氣極了嘴上說說，從沒想過真的要分開。
她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蔣樂突然問她，“你喜歡這個地方嗎？”
蘇青璃怔了一下，蔣樂說話柔聲細語的，聽起來也很舒服，她也不自禁的放緩了自己說話的聲音，“挺漂亮的。”
她跟沙歌鬧成這樣，如果他們真的分開了，即便有再美的景色也不過是傷心之地。
蔣樂沉默了一會，“青璃，你還喜歡張承意嗎？”
蘇青璃聞言頓時有些緊張，她怕蔣樂誤會，“不喜歡，我只把他當成朋友，今天這事說來很丟臉，回去的時候.......”
蔣樂突然握住她的手，有些無奈的笑，“好了，不用跟我解釋了，我相信你也很感激你的成全。”
蘇青璃有些驚訝，“我聽張妮說過你們的事。”
蔣樂坐起身來，“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如果幸運的話可以活個十年，如果不幸的話可能明天就會走。”
她見蘇青璃有些悲憫的神色，幽幽的道，“你早就知道了吧，那麼大方的成全了我，我對你心裡一直很愧疚。你知道嗎，我那時候已經不打算活下去了，他突然出現了，我想那怕是苟延殘喘的活着，我也要抓住他一天是一天，我太渴望他了。可是現在我後悔了，我沒有別的願望，只想要他活的幸福健康，不想他跟我一起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想要他找個健康的女人結婚生個孩子過平淡的生活。”
“我不懂。”
“蘇青璃，回到張承意身邊吧，即便他都不說，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還愛你，你的心裡也還有他的吧，那就在一起吧，你是個好女孩，如果有你陪着張承意我纔會心安。”
蘇青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她愛過張承意那麼多年，終歸心裡是有感情的，她不忍看他傷心，知道他過的累也會難受，偶爾看到相似的場景也會想起他，從心底裡覺得溫暖，可是卻再也不會再覺得心痛，看見他和蔣樂在一起也不會嫉妒不會抓狂。可是對沙歌卻會，只有他會讓她傷心，讓她扯心撓肺的疼，那是愛嗎？
蔣樂很安靜的看了她一會，以爲她在糾結，“我是局外人，所以我看得更清楚，張承意纔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你需要一個懂你能包容你的人，而顯然沙歌不是，他個性張揚又霸道，你們在一起吵架的時候比不吵架的時候多吧。”
見蘇青璃沒說話，有些悽然道，“你成全過我一次，你再次成全我一次行嗎？也成全你們，有你陪着他，那天我走了，我也會心安的，你們也會幸福。”
蘇青璃心裡一酸，驀的雙手握住了蔣樂的手，“你不會死的，現在醫學很發達，沒有什麼病是治不好的，如果你真的愛張承意，就讓他陪着你，他親口跟我說的，對你不止是責任還有愛，你們彼此相愛，其實誰也不欠誰的，那怕是爲了他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只有在你身邊他纔會幸福也纔會心安。而我，也有自己的歸宿，沙歌他很小心，也很小眼，所以今天才有了今天的誤會，可是他很愛我，我也同樣的離不開他，明天就會回去找他，跟他解釋清楚。”
蔣樂象是有些失望，扭頭看向窗外，許久才長長一聲嘆息，“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吧。”
她重新躺下來，蘇青璃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別多想了，安安心心養病，這比什麼都重要，以後你們結婚我可是要來參加婚禮的哦。”
蔣樂強笑了一下，又緩緩閉上眼睛，“對不住了，我可能要自私任性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