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自從爲何娟整理遺物時,見到那本雪白封面的筆記本時,便似乎被一種神奇的魔力附身一般,將它偷偷的收進了自己的書包內。雖然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何娟的家。
剛下了幾段樓梯之後,張萍便迫不及待地將那本雪白的筆記本拿了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當這本筆記本拿到手裡的時候,張萍立刻感覺到一股十分冰涼的感覺自觸摸着筆記本的手掌開始迅速襲像她的全身。突然間她內心中萌生出一種很想打開筆記本看看裡面的內容的感覺。
然而就這她右手拿着筆記本,左手拇指觸碰到筆記本邊沿準備打開的同時,貫徹全身的那股冰涼的感覺瞬間消失,而後她猛然聽到樓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換亂之下她迅速將筆記本藏到身後猛一擡頭,只見下方樓道的轉角處,一位大約三十左右,五官棱廓分明,身着醒目的制服的中年男子,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
大概是由於做賊心虛的原因,張萍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因爲經常而狂亂跳動的心聲。她緊張地注視着正皺眉看着自己的這位警察,一時間竟感覺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無法動彈。
然而那穿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並沒有如張萍所想的那樣對自己的異常舉動而進行盤問,只是對着她微微笑了笑,隨後便轉身直接上樓去了。
中年警察走後,張萍緊張的拍了拍自己的起伏不定的胸口,努力的將自己幾乎已經跳到嗓子眼的心定了定,隨後她將藏在身後的筆記本拿出來看了看那雪白的封面,又將它裝回到自己的書包內的夾層中,匆匆忙忙地下樓直奔車站。
第二天,同學不知道是爲了避免自己傷心還是因爲對何娟的感情不夠濃厚,班裡幾乎都沒有人公開討論何娟的死亡。當然凡事皆有例外,而一向跟何娟形影不離的楊蕊溪自然就是班裡最爲鮮明的例子。
從前總是從滿歡聲笑語的楊蕊溪,今日卻紅腫着雙眼沉默不語,並時常不由自主地看着何娟生前的課桌發呆,顯然何娟的死,對她造成了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打擊。
由於全校幾乎都知道楊蕊溪的家庭背景,再加上她最好的姐妹莫名地死亡,而死亡的何娟也是所有老師都非常重視的一等一的好學生。別說是視她爲親姐妹的楊蕊溪,就連科任老師自己也都爲何娟的死亡而感到惋惜,所以即便是上課時楊蕊溪看着何娟的課桌發呆,科任老師們也只是看了看何娟空蕩蕩的課桌暗暗嘆口氣,並未對楊蕊溪進行任何的阻撓。
張萍自從拿了何娟書桌那本雪白的筆記本後,每一次當她見到楊蕊溪時,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她的眼神,似乎生怕被她看出自己內心的恐慌一般。
好在今日楊蕊溪並未能從何娟死亡的悲痛中走出來,一整天都紅着眼悶悶不樂地看着何娟的桌位發呆,而張萍也總是在下課的第一時間便急忙離開教室,知道上課鈴響起,才踏着鈴聲進入教室。
對於張萍今日這些異常的表現,同學們卻似乎並不知情一般,一如既往地和自己的同伴天南地北的閒聊着。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放學,張萍急忙收拾好書包風一般地衝出教室,離開了學校。
時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張萍的書桌前略微有些昏暗的檯燈依舊亮着,此時張萍正左手壓着一本教科書,右手握着筆不停地在課本上飛速地遊走着。片刻之後張萍如釋重負般地放下手中的碳素筆,將身體猛地靠到椅子的靠背上,臉上帶着今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將雙手拉得老高地伸了一個懶腰。
“終於做完了。”張萍似是對自己說話一般,輕輕地說了一句,而後便開始整理書桌,順便明日要用的課本一一整理出來放到了書包之中。爲了防止有所遺漏,她又繼續在書包裡檢查了一遍,這才帶着一臉的倦意準備休息。
就在她的右手即將從書包中拿出來的時候,卻無意中觸碰到了書吧內的夾層,頓時一股冰涼的感覺立刻襲向她的全身,倦意也在瞬間被那冰涼的感覺一掃而空。這時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昨日曾經將何娟書桌上那本雖然看起普通,卻又似乎讓人有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力的筆記本藏在了其中。
張萍自小家教雖然並不是很嚴格,但是也深刻知道不問自取視爲賊也的道理,然而當時自己卻說什麼也無法抵擋住那本筆記本的吸引,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將它藏進了書包裡。
此時想起這一切,張萍心內頓時升起一股無限的自責和擔憂。然而好奇心卻是人類最無法控制的情緒之一,於是她帶着滿心的自責和罪惡感,打開了書包的夾層,將那本全身透着一股冰涼感覺的筆記本拿了出來。
昨日由於過度緊張導致張萍並沒有仔細的觀看這本筆記本,然而此時此刻,在自己的小小天地中,她可以慢慢地,細細地觀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光線的原因,張萍總覺得這本筆記本的顏色似乎比昨天更加的潔白,那種白是一種十分吸引人的眼球,卻有讓人忍不住感覺到非比尋常的感覺的白。
張萍帶着內心那種突如其來的好奇心,緩緩地打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這一頁就如同筆記本的封面一般,並沒有任何的字跡。張萍愣了愣,又翻開了第二頁,然而這一頁卻依舊空空如也,再翻開一頁,再翻開一頁。正本筆記本每一頁上都沒有任何的字跡,張萍心裡那強烈的好奇也似被這雪白的頁面抹去一般黯然無存。
失落的張萍將筆記本隨手扔到自己的牀鋪上之後,便離開房間前去洗漱。
當房間的門被張萍關上的瞬間,那本就昏暗的檯燈突然閃了一閃,隨後原本安靜地躺在卡通傳單上的那本無字的雪白筆記本,突然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翻開一般猛然自己翻開了來,緊接着它其中的頁面也開始又慢到快迅速地翻動起來,在翻動的過程中那些潔白如雪的頁面上,開始慢慢地浮現出密密麻麻地,鮮紅的似人血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地字體。最後這本筆記本“碰”地一聲,輕輕地再次合了起來。
週末總是轉眼即逝,新的一星期再次開始,張萍剛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便見到一臉睡意朦朧的楊蕊溪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還跟着雙眼帶着黑眼圈的羅偉和李飛。
三人剛一走進教室,便直奔楊蕊溪的座位開始嘰嘰喳喳地低聲談論起什麼來。
張萍好奇地看着眼前這三位同學心裡嘀咕道:“正是破天荒啊,這楊大小姐居然能來這麼早!”
現在不過六點五十,由於要負責開班裡的門,所以張萍每天都來的很早,然而對於總是踩着鈴聲近教室的楊蕊溪來說,今天居然破天荒地來的這麼早,難免會引起別人的好奇。
爲了弄清楚張萍便一臉笑意地走向三人打了個招呼,楊蕊溪等人正說着起勁兒呢,三人皆對着張萍點了點頭表示回答,之後便又繼續開始討論起來。
“你們三個今天怎麼來那麼早?再說什麼好事呢?”他們也是這樣,張萍就越是覺得好奇,一面說着一面便做到了三人旁邊。
由於何娟身前和張萍關係還算不錯,楊瑞慈等人也沒有阻撓,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後,楊蕊溪便繼續道:“我覺得李飛說的有道理,如果那本筆記本和案件沒關係的話,那張隊長肯定不會那麼在意。”
羅偉這時候卻道:“或許,他只是爲了敷衍我們而隨口問問呢?”
李飛搖了搖頭很肯定地道:“第一,我們調查小娟的事他並不知道,第二,通常警察所問的問題絕對不會是空穴來風,所以我覺得,我們或許也可以在調查的時候,順便注意一下那本筆記本。”
聽到這兒,張萍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暗自道:“難道是我拿走的那本筆記本,還是說……”正這樣想着,突然張萍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猛地拉住,這一拉差點沒把思考中的張萍嚇個半死。
當她回過神來,卻看見楊蕊溪拉着自己的右手,和其他二人一樣一臉驚訝地看着她。
“怎麼了?”明白自己失了態,張萍急忙心虛地用左手撥了撥自己的髮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楊蕊溪。
楊蕊溪一臉疑惑地道:“我就是想問問你,那天整理娟兒的遺物時,你有沒有看到一本白色的筆記本?”
張萍聞言心裡再次一驚,但是臉上卻裝的若無其事地道:“沒有啊,我那天走的比較早,所以沒有留意到。”
楊蕊溪聞言一臉失落地道:“會不會是那警察搞錯了。”
張萍此時心裡已經緊張到了極點,毫無疑問從他們的口中她可以推斷出警察要找的估計就是自己偷走的那一本筆記本,雖然那裡面根本什麼都沒有,但是如果被同學知道是她偷走了那筆記本的話,那她多年來一直保持的良好形象將會毀於一旦,以後大家又會怎樣看待自己呢?賊嗎?如今她所了能做的,就是祈禱沒人見到她偷走筆記本的經過,並且回家以後立刻將那筆記本銷燬。
想到這兒,張萍已經能感覺到自己手裡不斷地溢出的冷汗,她強作鎮定地對楊蕊溪一笑道:“或許其他同學有留意到,你可以問問其他人嘛。”
楊蕊溪塔拉着肩膀道:“也只能這樣了。”
這一整天,張萍都在極度的不安中度過,她不斷地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的,一定沒人注意到,否則的話早就被人知道了。然而雖然心裡這樣想着,可每當有同學發出笑聲時,她都會驚恐地看着對方,知道確定對方的笑聲並不是因爲知道了自己偷竊,才安下心來。
這一天,張萍卻感覺似過了百年一般煎熬,終於到了放學她恨不得馬不停蹄地衝回家裡,卻在她收拾好一切之後,收到班主任老師的通知,由於即將進行期中考試,所以今天得留下上自習。一時間張萍感覺到自己似乎再次掉入地獄之中。
當張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
一進屋張萍便直奔自己的房間,隨後她一個箭步來到牀邊,準備拿起那本雪白的筆記本。
就在張萍的手指觸碰到那雪白的筆記本的同時,那股冰涼的感覺再次佈滿的全身,與此同時房間內的燈光突然閃了一閃。
這一閃把張萍嚇了一大跳,她猛然回過頭看了看屋頂的吊燈,卻發現那吊燈並無任何異樣。“大概是電壓不穩吧。”張萍一面說着,一面回過頭。
“啊!”突然間張萍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喚,緊接着她腳步踉蹌地急退數步,驚恐的雙眼瞪得猶如銅鈴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枕頭旁那本雪白的筆記本。
此刻那本原本光潔如雪的筆記本的封面上,赫然出現了四個鮮紅的大字“自殺手冊”,這每一個字的紅色都顯得那麼的刺眼而真實,它們就好似有人用自己的鮮血書寫上去的一般令人不寒而慄!張萍甚至看到了那些未乾的血跡順着字跡緩緩向下流淌,淌過筆記本的封面滴落到了牀上,並將整個穿襠全都染成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鮮紅。
時間彷彿就此凝固住,周圍的一切一下變得詭異的寧靜,張萍出了自己狂亂的心跳外,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張萍甚至感覺到連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空氣中開始慢慢的瀰漫起一股十分刺鼻的血腥味,那股彷彿來自地獄的氣味如利刃一般狂插着張萍的心臟。此時此刻她很想跑,很想發瘋似的大叫,但是似乎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她根本無法將身體移動分毫,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張萍很害怕,她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渾身是血地躺在牀上,鮮血正從自己的身體內肆意地流向體外。在身體無法移動,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的情況下,張萍最終選擇了閉上雙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出了那本筆記本的封面上,確實多了“自殺手冊”四個鮮紅的大字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以往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什麼被鮮血染紅的牀單,也沒有什麼刺激着自己身體每一個細胞的血腥味,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雖然此刻張萍依舊很害怕,很恐慌,但是她的內心裡卻似乎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不斷地叫她拿起那本自殺手冊,雖然她本能地很想反抗這個聲音,但是她的身體卻開始不由自主地緩緩走向牀頭。
先前筆記本上那種冰涼的感覺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很舒服,很愜意的溫暖,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回到一個闊別已久,真正屬於自己的天地之中一般的感覺。緊接着她緩緩地打開了這本令人感覺的無比溫暖而溫馨的筆記本。
“所有的人都在嘲笑我,用骯髒的語言侮辱我。我已經認錯了,我已經不停的懇求他們了,爲什麼他們的眼神中除了冷漠和嘲笑之外依舊再無其他。爲什麼?我只不過是放下了一個小小的錯誤,他們就要這樣對我?難道在他們心裡別人就是如此的不堪嗎?骯髒的人心,骯髒的語言,骯髒的世界,或許只有天堂纔會是一個真正充滿友愛的地方。”
張萍看着筆記本里的內容,眼神中卻充滿了說不出的驚訝,這裡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像是在對她說的,似乎這裡的內容都像是自己寫的一般,那麼的真實,漸漸的她的眼神從驚恐轉變成了平淡,而後又轉變成了微笑。
半個小時之後,張萍微笑着將浴盆裡放滿溫水,而後她手裡拿着一把塑料尺子,進到了浴室裡,將門從裡面反鎖上,脫光了身上的衣服近到浴盆裡,一面微笑着清洗着自己的身體,一面笑嘻嘻地道:“好好洗乾淨,就不怕會帶走這個骯髒世界的東西。”片刻之後,她靠着浴盆,將自己的左手手腕擡了起來,隨後她右手拿着那把塑料尺子放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輕輕一拉,頓時一股櫻紅的鮮血猛地自尺間與手腕處噴涌而出,隨後她將不斷向外滲着血的手腕從新放回浴盆之中,看着在水中緩緩擴散開來的紅色,她表情自若,顯得十分享受地笑道:“馬上我就可以離開這個永遠只會被人說三道四的世界,去到那個充滿友愛和尊重的世界了,在那裡任何犯了錯的人都會得到原諒,在那裡,纔有真正的朋友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