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烏國國師拿過玉碗,轉身走至榻前,餵給太后,接着起身準備離去。
烈如歌黛眉蹙起,不敢置信解開咒語就那麼簡單,只用她的心頭血即可?美眸充滿了懷疑的神色,視線大大方方地掃向一身訃文素袍的國師,“國師,貴國陛下答允,要等到我國太后娘娘醒來且痊癒,身體毫無大恙,你方可才能離開。”
訃文素袍行雲流水地劃開一道弧形,國師扭過身,那張普華的臉上露出慈悲和藹的淺笑,聲音平靜清透,“貴國太后娘娘的詛咒的確解開,二小姐大可檢查。而且,既然陛下有言,我必當遵從。”
烈如歌神色淡漠,放出神識,仔細觀察下,發現太后是如國師所講,身體無大礙。但是,烈如歌沒有忘記私仇。
“有一事,還請國師替我解疑。”烈如歌信步繞過屏風,走到偏殿的椅子坐下,即便在牢房中待了一宿,依舊風采依舊,渾身散發的寒氣,冷若冰霜,顯然她已經動怒,對這個助紂爲虐的月烏國國師是極大的不爽。
“二小姐請講,我且盡力而爲。”月烏國國師淡笑道。
烈如歌睨過去一眼,話題直接切入,一點兒準備都不給他,“你非月烏國皇室中人,卻替申屠無憂施行覡術,此事貴國陛下可知曉?倘若知曉,那他留你下來,是要給我們任由魚肉咯。”
聽聞,國師朗聲大笑,坦蕩地對上烈如歌那淡漠的小臉,有一絲的邪氣被烈如歌敏銳捕抓。烈如歌黛眉顰起,深深端詳着面前之人。
國師大大方方地由着烈如歌觀察,坐於烈如歌的右手,寧靜地品茗,此刻一身素淨的訃文道袍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乖張,然而在烈如歌所認識的人當中,有一人氣質與他相當。
腦中一點通明,烈如歌小臉一冷,陰沉地問道,“你可是認識九門姬君昊?”
“甚是熟識,時常通宵達旦,把酒言歡。”國師淺笑道。
“死禿驢,果真是你。你什麼時候跑去月烏國做勞子國師,還是替着申屠無憂那個麻煩公主來陷害我,你說說,究竟申屠無憂給了你多大的好處,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險做如此的勾當。”烈如歌倏地站起身,兩手蹦嘎蹦嘎的扭動鬆骨,怒不可遏地低吼。
國師一見,毛毛蟲般濃密的眉毛高頻率地跳動着,左腳悄悄地往一邊邁開小步,企圖趁機溜走,嘴中是一改方纔的仙風道骨般素雅風華,對着發怒的烈如歌急了眼,“丫頭,你現在需要冷靜,事情不是如你所想,你且聽我解釋。”
烈如歌脣角冷然勾起,呵呵,兜來轉去,原來她是被熟人給坑了,此事恕不能忍。
“死禿驢,什麼時候和尚也能輕而易舉地改行?你的話,我還能相信嗎,我有一個問題,你便有一萬種的答案來回來我,你是在我忽悠我啊。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此事我暫時給你記下,待會我們在府內見。你要是敢不來,就別怪我把你的老巢給掀了。”烈如歌怒氣砸下重言,美眸危險眯起,僅
僅露出一線乍冷的鋒芒。
國師咽口口水,對烈如歌暴烈的性子是完全招架不住,雙目咕嚕嚕的狡猾轉動,意圖轉移烈如歌注意力,“丫頭,我這次自投虎口……”這個自喻貌似不大好,“你別急,我是爲你的情魂來的。”
烈如歌面色不改,抱着雙手,鄙夷地瞪向國師,“呵,你和姬君昊倆人狼狽爲奸,你們以前和現在所言,我還能相信你們嗎?指不準,你們是在密謀着什麼見不得光的骯髒事,拿着我當槍使。”
頓了頓,烈如歌小手微動,遠處的椅子滑落到她面前。烈如歌坐在鼓椅上,翹起二郎腿,睨向一臉不愉的國師,指尖繞着胸前一綹墨發,“說吧。”
在烈如歌如狼鋒利的視線下,國師乖覺地筆直站着,“丫頭,之前我們說過,你本是異世之魂,隔空來到此地,本是破壞世間平衡原則,遂你在佔據着丞相府二小姐的身份時,七魂六魄不齊全。”
國師的語氣愈發沉重,“十幾年間,經過我與姬君昊的努力,替你找回了魂魄,如今你算是完整,卻獨獨缺失一情魂。我追過去,發現你的情魂……已經被吞噬。”
吞噬,代表已經消除你的氣息,成爲其他人的部分。即便再次尋找,它已經不再純粹,無法融合入體。
薄如蟬翼的眼睫毛在室內明亮的燭光下根根纖細分明,在眼瞼下投下青色的陰影,飽滿潤澤的紅脣抿着。良久,烈如歌低嗤一聲,淡聲問道,“禿驢,我一直不明白,你們爲我尋找齊集魂魄,讓我成爲一個完整健全的人,我是很感謝你們,但是你們目的究竟是什麼?”
十幾年前入了九門,烈如歌憑着卓越的身手和實力快速站到行業的領頭地位,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幸運的。可是在六年前開始,周圍之人對她好,還有其他一些細節,令她的預感愈發濃郁。
倘若他人對你的好,是定義在需要你爲他謀求利益的前提,你的心還能平靜,猶可和以前如出一轍嗎……
“丫頭,你是被選中的人,我們不會害你,這是你要走的路,是命運使然。天機不可泄露,我是不會告訴你,但你要相信我們。情魂遺失,我與姬君昊在想辦法,再魂魄沒有齊全之前,你切記不要動真心,不然你會遭到天譴。”國師低聲道,神色是莊嚴肅穆,不苟言笑。
烈如歌微垂眼瞼,雙眸晦暗不明,對國師所言只是輕輕地嗤笑,似嘲諷似無奈。
片刻後,一股凜然威嚴的氣息靠近,烈如歌眉梢挑起,諷刺地睨向國師,“你要是說的是他,麻煩就大了,不過我儘量控制自己,不破壞你的陰謀。哦,我要的,哪怕是天譴,我也能受得住。”
“以後,你們需要我做什麼,不明要暗地計劃,明面上告訴我,看在你們救了我娘倆一命,我還是會報恩的。媚娘已經被你們所害,你們要是敢動清塵的歪念,咱們割袍斷義,反目成仇。”
“丫頭,你不屬於以前的自己,也不屬於這裡,你的留處該
是那片未曾踏足的神秘大陸。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萬物皆是化祖,烈如歌的命運因爲你的出現,冥冥有了巨大的變動,你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與老天較勁,可你認爲現在有足夠的能力了嗎?”國師沉聲問道,面上多了一絲的嚴厲。
“無能者,藉助其他橋樑,不違反世間常態,不突破界限,有何不可?我知道你責備我們誤導媚娘,令她淪落至此境地。但媚娘可有後悔,高永竣對她有情,按時日離世,也會成爲怨鬼,不得投胎轉世,如今兩人無願,他已經進入人道,再度投胎。”
話落,烈如歌神色略顯詫異,原來媚娘所言的此生無憾,真的是無悔。
“媚娘擅自給高永竣用壽命續命,這不是違背天理嗎?她日後還有路可走,還有下一世?你們終究還是害了她。”烈如歌咬脣,冷聲道。
聞言,只聽身後國師一聲微弱的長嘆,“丫頭,你把感情看重,卻犯了一葉障目。媚娘真的違背天理,還能有命存活,你以爲那幾個老頭再厲害,真能把死人給救活啊。”
烈如歌回頭,目光寸寸降冷,一瞬不瞬地瞪向他,示意他給個明白。
國師心虛的摸了摸鼻頭,小聲嘀咕着,“姬君昊那個小子給媚娘承擔下責罰,換回媚孃的一命,等那幾個老頭救回媚娘,她以後啥事都沒有,這斷經歷猶如她做了一場美夢罷了。”
烈如歌恍然大悟,上次她見到姬君昊,兩人隔着一個屏風,她且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但是當時氣在頭上,恨不上前給姬君昊補插幾刀,哪裡管得上他狀況的好壞。
脣瓣微動,察覺到司徒拓已經在門外,烈如歌只好停住。
殿門被打開,司徒拓那俊美如鑄的峻臉與芝蘭玉樹的身形立刻出現在眼簾,當然還有那一股不言語都牛掰震懾人的王八高冷霸氣。
“太后情況如何?”深邃鋒利的鳳目威逼地落下國師身上,寒聲問道。
“已解,明日老道與貴國太醫一併前來問診檢查。”國師對司徒拓微頷首,一本正經道。
烈如歌默默翻了個白眼,分明是個禿驢,還裝着仙風道骨的道士,臭不要臉的。
“嗯,宮內已經準備國師的住處,國師遂宮女前去即可。”司徒拓驀然看向烈如歌,烈如歌立刻把白眼收起,心下嘀咕着司徒拓這廝會不會看出什麼,醇冷磁性的嗓音緩緩響起。
國師立刻辭行,出門之際臉上流露出一絲懊惱,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隨即眼角幸災樂禍地瞟向烈如歌。
正巧,烈如歌敏銳捕抓到國師十分不友好的眼神,頓時反應過來,這死禿驢是故意藉口溜走,把她留給司徒拓這頭危險的雄獅的。
下一刻,烈如歌馬上起身,對着司徒拓福身行禮,“九皇爺,嵐姨的詛咒已經解開,我身體略有不適,先行……”
話未落,司徒拓神色徹骨冷寒之氣便隨影而來,牢牢地把烈如歌纖細的身影給籠罩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