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觀察記錄中詳細記錄了每一天的監測數據,包括心跳、血壓等常規項目,還有心電圖、X光片、血常規、肝腎功能的檢測結論分析。從記錄日期看,每日不間斷,在最下面還有記錄人員和科室負責人的簽名。他在這些簽名裡,看到了三個名字:周林峰、夏文楠、王守志。周林峰就是那本日記的主人嗎?夏文楠和王守志會是被感染的村民咬傷的那兩人嗎?
從這本記錄中可以看出觀測對象的身體指徵很平穩,只是體溫和心跳略低於正常人的數值。
劉開文放下這本,在抽屜裡翻找出一本記錄簿,封皮上寫着“砷化物檢測記錄”。這本記錄簿裡的日期間隔皆爲兩天,裡面有詳細的表格,記錄了頭髮、血液、胃液、尿液中的砷元素數值,提到了“甲基化衍生物”這個概念。
甲基化衍生物是什麼意思?
他剛想找吳爲問問,便見郝有富和吳爲打着手電步入這個房間。
郝有富見到劉開文,就出聲抱怨道:“你們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那邊的東西不太擅長”,劉開文揮了揮手裡的本子,對吳爲說道:“吳爲,你來看看這個,有些我不太明白。”
吳爲走去,接過本子,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
郝有富沒見到莫延遲,左右查看,最後在屏風內的一張牀上找到了人,有些幸災樂禍道:“您老累了?”
莫延遲躺在牀上,一雙大長腿支出牀外,對郝有富晃晃小腿道:“累了!可這牀也太小了,睡不開!”
“嘁!”郝有富嘲笑道:“您老也不看看你腿有多長?別人屁股下面纔是腿,您吶……胸部下面全是腿!”
莫延遲噙着笑,翻身下牀,嘆道:“你比泥鰍差遠了!”
“什麼意思?”
面對郝有富的發問,他笑道:“你被他保護得太好了,缺少磨練。這樣不行!該出鞘的時候,不能藏着,好刀法是拿血養出來的。”
郝有富一聽,徹底黑臉了:“你管我叔怎麼教我!不要仗着年紀大,就冒充我親戚指手畫腳。”
莫延遲挑挑眉,走出了屏風。
郝有富氣呼呼地坐上牀邊,想着想着,也往病牀上一躺,感覺太憋屈了。牀不夠寬,也不夠長,好像比醫院裡正常的病牀要小一些。難不成這是張兒童牀?
劉開文見吳爲看得很認真,輕聲問道:“什麼是甲基化衍生物?”
吳爲已經快速翻完了這本,又從一旁的櫃子裡找出另外幾本。他頭也不擡地回答:“砷被人體吸收後在肝臟進行甲基化,並受體內谷胱甘肽、蛋氨酸和膽鹼狀態的影響,以甲基化衍生物的形式由尿液排出……這裡有治療方案和用藥記錄,洗胃、導瀉……青黴胺……這是砷化物中毒的常規治療方案。”
“砷化物中毒?”
劉開文思索着,如果這個人是墓主,砷化物中毒似乎也說得過去,之前墓裡的文字提到過墓主癡迷煉丹修道,很有可能誤食了含有砷化物成份的丹藥。
他看向莫延遲問道:“這人就是墓主嗎?”
莫延遲沒有回答,倒是郝有富一骨碌地從病牀上跳下來,大聲問道:“你說誰是墓主?”
見郝有富從屏風後跳出來,劉開文沉聲道:“我揹包裡那本日記和幾封信的主人在日記裡提到過,他的研究對象令人驚歎,打破了常規科學的認知。我和吳爲剛剛查閱了這些記錄,發現這幾個研究醫生在對一個活着的人做各種檢測,每日監測並記錄,其中有個醫生叫周林峰。不僅如此,我還發現了兩個人的名字,夏文楠和王守志,正好對應了日記中被村民咬傷的工作人員‘老王和小夏’。這些線索合在一起,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郝有富半眯起雙眼,眼裡閃過一抹不可置信:“我叔他倆真把那牛鼻子老道給弄出來了!那牛鼻子老道還活着?這……不可能吧?會不會是怪屍那種存在方式?”
“不是!”劉開文斬釘截鐵道:“怪屍,包括後來的賈晶都沒有脈搏,而這些觀察記錄裡詳細登記了每日的體溫、脈搏和血壓。”
“那人呢?”郝有富接着問道,隨即恍然大悟,指着屏風說道:“難怪裡面那病牀要小一號,墓主不是都瘦成杆了嗎?”
吳爲大踏步走進屏風,查看裡面的佈置,復又走到莫延遲的面前,盯着他問道:“人呢?”
莫延遲倚靠在櫃子上的身體慢慢站直,低頭直視吳爲的雙眼,突然一笑:“不知道。”
郝有富上前把吳爲拉到一邊,自己頂着莫延遲的視線,問道:“你那麼高的層,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不愛管族裡的事情”,莫延遲推推鼻樑上的墨鏡,“況且,那段時間我被其他事情絆住了,和他們失去了聯繫。等我回到家族總部的時候,已經是四年後了。”
“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郝有富繼續追問。
莫延遲周身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出乎意料地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喝道:“沒大沒小!連郝泥鰍都不敢這樣對我說話!”
郝有富抱着頭,瞄向那人,呆呆地問:“你和我叔到底是什麼關係?”
“嗤!”
莫延遲嗤笑一聲,走出房間。
郝有富和劉開文對視一眼,心想這老輩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複雜了。
“這些資料好像缺了點什麼?”劉開文問道。
郝有富不解:“缺什麼?”
一個清冷的聲音答道:“病人的反饋信息。”
“對啊!”劉開文終於想通了關鍵點,“這裡的記錄都是醫生單方面的檢查記錄,沒有病人口述的病情變化或對藥物的生理感受。他是不能說話,還是不被允許開口?”
這時,門外傳來莫延遲的召喚。劉開文和郝有富急忙走過去。
兩人走進第三個敞開的房間,裡面是各種儀器設備,莫延遲正站在一道金屬門前。
郝有富拍拍這道金屬門,感嘆道:“還好是開着的,這和上面那門一樣。”
劉開文則走進門內,用手電光把裡面探照了一圈,發現在最裡邊有一個打開的保險櫃。
“保險櫃?”郝有富在他身後說道。
二人直奔保險櫃,只在裡面找到了幾份文件。
“碳十四是什麼?”
劉開文一聽,拿過郝有富手裡的文件,翻看起來,直到看到結論頁“2000年,誤差±500年”。
“這裡原先存放的是玉帶嗎?”
郝有富摩挲着下巴:“有可能!那個白影抱着的東西就是裝有玉帶的盒子?”
劉開文突然睜大雙眼,問道:“如果是墓主身上的玉帶,除了玉以外,還會有什麼?”
郝有富倒吸一口涼氣,瞬地看向劉開文,同樣看到對方眼裡的驚駭。
難怪這裡會有黑霧,有變異的四腳蛇,還有那些白影……
劉開文看看手錶,有些着急地說:“時間不多了!我們先去和一慧匯合,再去找那個盒子。盒子不會在這裡!”
“怎麼說?”
“怪蜥在外面,而這裡只有骨架!”
郝有富恍然大悟,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兩人一對眼神,同時瞥向門邊的莫延遲。
郝有富湊近劉開文的耳朵,用極小的聲音問道:“他是不是你爸爸?”
劉開文使勁搖頭否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郝有富使勁點頭表示明白,無聲地說了兩字:完蛋!
在他倆看不見的角度,莫延遲對着天花板搖了搖頭,擡手敲了敲金屬門。
劉開文和郝有富裝模作樣地走出金屬門,對莫延遲說道:“裡面有個空的保險櫃。”
郝有富也一本正經地問:“是不是你們的人已經把東西拿走了啊?就那些混在訓練營裡的人。”
莫延遲掃過四周,說道:“既然這裡沒有,就趕緊離開。”
郝有富連忙表示贊同,這才發現吳爲不在這裡。
“吳爲呢?不會還在看那些記錄吧?”
三人折回那間病房,果真見吳爲還在那裡看着資料。
“有新的發現嗎?”
吳爲指着幾摞放在桌上的記錄簿,回道:“我把這些資料大概瀏覽了一遍,通過裡面一些術語和用藥記錄分析,這個病人的身體很虛弱,很有可能處於長期昏迷的狀態。”
劉開文挑眉看向桌上的資料:“有沒有腦部X光的片子?”
吳爲皺起秀眉:“標註着‘X光片’的櫃子是空的。”
郝有富瞄了瞄莫延遲,嘀咕道:“把那些片子帶走做什麼呢?省錢?”
劉開文也想不出答案,看看錶,提醒道:“上去吧!”
四人從一側主道回到了000室門口,劉開文突然回頭,走進000室,站在玻璃牆前,閉上雙眼,腦子裡迅速勾畫出整個地下建築的佈局結構。
郝有富站在階梯上,轉身喚道:“怎麼了,老劉?”
劉開文轉過身來,沒有說話,只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莫延遲。
身後的莫延遲挑起嘴角,邪魅一笑,伸出左手,對他打了個手勢。
劉開文瞳孔一縮,果然是那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