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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月到五月，居然只下過一場雨。
城後山坡上的梯田全靠人力蹬水車從四平河中汲水灌溉。
雖然招募來數十位工匠勘探打井，但兩個月間哪能有什麼明顯的成果。
從關內採購的糧食在河流可以通航後就以最大的流量運來。
雖然路費是平時的三倍，但這錢花得正是地方。
因爲從六月開始，關內的數條河流泛濫，不僅交通斷絕，連即將成熟的莊稼也一下子打了水漂。糧價馬上飛昇，地方政府當然要限制本地的糧食外流。
要不是我有先見之明，現在就是拿出再多的真金白銀，也買不到糧食。
至於那三千擔來不及運送出關的糧食，讓人就地成立粥棚，預備着青黃不接時救救當地百姓的命。
本來呂書湘一直抱怨我不該那麼大手大腳地花錢，幾乎把整個金庫都變成糧食。
現在眼看如此，樂呵呵地報告說：“北安關內的糧價已經是去年的三倍啦。我們現在把糧食賣出去，可以大掙一筆。”
幸虧掌管糧草的另有其人，否則他一時財迷心竅，說不定就會把我千辛萬苦籌集來的救命糧給賣掉。
到六月底，關內不能供應糧食的消息就跟長出翅膀似的傳遍草原。
各族牧民抓緊時間悶在帳篷裡跟老婆親熱，其餘時間就是磨刀擦槍。
按照他們世代流傳的慣例，很快就會上馬出征。
關內當然也知道草原上大旱的結果就是要入關搶糧。
毗鄰的敬天帝與明德帝都派出使者來跟遊牧部落談判，要援助以糧草。
附加條件就是這些部落要去進攻自己的競爭對手。
兩邊的條件都很優厚，慶吉老爹和另外兩個有勢力的首領意見不一致。
達摩族主張打敬天帝，斯羅族主張打明德帝。
慶吉老爹因爲與明德帝有約在先，多少有點兒履行契約的道德感約束着，一時拿不定主意，派人來問我。
我當然願意要他們去攻打敬天帝。
因爲一來攻打明德帝要從我這裡通過，萬一他們臨時起意，順手牽羊劫掠我的地盤，那豈不是自找倒黴。
二來我跟薛老頭保證過不帶兵入關，爲他守着東北的門戶。沒有巨大的利益可以交換的情況下，我當然要信守承諾。
三來我的運糧通道和商路南起瓊州，一路主要經過明德帝的地盤。要是戰亂髮生在明德帝管轄的區域中，會給我帶來相當大的經濟損失。
但是我不能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只是在回信中寫下四個字：問神武帝。
如果可以從一張牛身上剝兩次皮，當然是上佳之選。
如果能把合作伙伴出賣兩次也是合算的選擇。
神武帝肯定會願意同時出兵進攻他的兄弟之一以打破三國鼎立局勢。
至於神武帝如此選擇呢？
我猜他不會選擇最弱小的明德帝，而是會選擇次強的敬天帝。
因爲如果聯合次強者敬天帝共同消滅最弱者明德帝，自己固然勢力大增，可是對手也更加強大，甚至可能得到更快的發展。然後兩強相爭就比較吃力。
如果聯合最弱者明德帝消滅次強者敬天帝，雙方的實力差距不會改變太多，回頭來收拾弱者就省力許多。
雖然我猜想神武帝沒有學習過相對收益與絕對收益的理論，但是憑着本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他的選擇與我的利益吻合。
當然慶吉老爹肯定贊同我的辦法。反正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搶糧食，搶劫誰的都無所謂。現在可以另外收到兩份勞務費，當然樂得不行。
果然，神武帝立刻接過慶吉老爹伸出的橄欖枝，表示盛夏酷暑之時，南方溼熱難捱，他要去晉州拜訪敬天帝，順便在那裡消消暑氣。
七月，關外二十四族向着東嶺關、拓雲關、伊車關一線進發。
八月十二，攻破拓雲關南下。此後兩個月勢如破竹，橫掃西部六州。
定州在這個範圍之內，當然我及時地通知楊家避開。
另外謠言也在蠻族入關前一個月就傳遍西部六州。
大部分百姓還是對戰爭相當敏感的，聞風而動，四散奔逃。所以百姓的傷亡比預料的要少。
我研究出來的那些新式武器一件也沒有支援給蠻族的部隊使用。他們攻打城池仍舊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以成千上萬具血肉之軀爲自己的族人換得生存的機會。
我能夠做的，僅限於此。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我在保證自己生存的條件下才能顧及別人。在保證自己的地盤上百姓可以存活的條件下才能顧及別人地盤上的百姓。
如果我沒有把禍水西引，那麼倒黴的就是我。
十月二十，敬天帝自焚於瓦力城，餘部出城請降。
十一月初，草原各族攜帶大量戰利品火速北歸。
在他們家鄉的帳篷裡，老弱婦孺已經在飢餓中掙扎好幾個月，等着他們帶着救命的糧食回來。
當初南下的人馬有一半人能夠見到嗷嗷待哺的父母妻兒，其他人卻再也聽不到親人心碎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