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爾耕捂着膝蓋，喃喃道：“楊衰……他騙了我。他說……說會帶錦衣衛殺入皇宮，這怎麼可能呢？”
錦衣衛是保護皇上的存在，就算田爾耕是指揮使，也沒本事控制他們逆反。十天來閹黨策劃這些事情，錦衣衛都是置身事外的。楊衰沒有來，就是因爲他對田爾耕說自己會讓錦衣衛進宮皇宮，只要他們那些人能支持一時半刻就能成事了，如果在這期間幹掉了崇禎，更好。
就在此時，門外一個士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叫道：“皇上，大事不好！錦衣衛帶兵闖皇宮，見人就殺啊。我們那三千人就快要頂不住了！”
啥？這怎麼可能？他們是中了生死符還是吃了三尸腦神丹啊？怎麼會聽楊衰的攻打皇宮呢？聽了這個消息，鰲拜也愣住了。
田爾耕心裡有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的腿已經不能動了，只希望楊衰能儘快帶人攻打進來，把這些人都殺了替他報仇。
崇禎怒道：“錦衣衛竟然也要反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那士兵跪在崇禎面前，急道：“啓稟皇上，錦衣衛並沒有逆反，他們也是爲了救皇上來的，只是誤會了……小人是遼東經略王大人麾下……擔心皇上安危，所以沒有收到暗號就從正門進攻了，閹黨的人已經被我們盡數殲滅。但錦衣衛來了以後，卻以爲我們就是閹黨的手下，所以衝進宮來不分青紅皁白就殺人……皇上……還請你出宮讓他們停下。”
訛傳之計！鰲拜馬上就明白了，之前從邊關調來的那三千人在城外待命，隱藏了行蹤。田爾耕不敢用錦衣衛的人，這事也會保密，現在突然出現三千人在國宴的時候攻打皇宮，錦衣衛不明真相，很輕易就被挑撥了。天這麼黑，誰認識誰啊。如果皇上不出去阻止，只怕這仗得打到一方死絕爲止。
鰲拜趕忙對崇禎說道：“皇上，現在唯有你出宮澄清此事，讓他們停下。請儘快吧，否則自己人打自己人，只會造成無謂的傷亡。”
崇禎不停的哆嗦着，看着皇宮大廳內遍地的殘肢、死屍，他腿有些軟了。
之前鰲拜曾提議過，在宮裡埋伏高手解決閹黨，可以防止事態擴大，最好不要用部隊。鰲拜這麼說當然是想借這個機會剷除異己，現在他的烏鴉嘴說中了，崇禎只覺他高瞻遠矚，早預料到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可惜自己執意聽東林黨的建議，讓這三千人回京了，他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剛剛登基沒多久就出了逆反的大事，今天又是慶祝登基而辦的晚宴，弄成這樣，崇禎已經快要氣死了。他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自己人打自己人這種事呢？
因爲搶功。東林黨不想鰲拜和蘇夢兒把功勞都佔了，派了五百人進宮還覺得不錯，閹黨一動手，他們馬上就沉不住氣了，立即也出兵。閹黨是被內應放進去的，沒鬧出多大動靜，但他們一攻打，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攻打皇宮。
楊衰早就聯絡好了錦衣衛駐京的兩千人馬，他義正言辭的說閹黨已經秘密調集了幾千人，稱是從邊關調回來的護駕部隊，目的是圍攻皇宮。而他是皇上欽命監視田爾耕的金牌奸細，忍辱負重好幾年，就等這一天。
這些人一聽說從關外調回來護駕的部隊，就覺得好笑。他們錦衣衛就有幾千人，還是皇上的親兵，護駕哪用的上從京外調動。肯定是閹黨無疑了。錦衣衛整裝待發，一接到消息真有幾千人圍攻皇宮，馬上就由和他平級的僉事範餘良帶兵向皇宮進發，救皇帝去了。
楊衰卻沒有一同前往，連“皇上御賜的金牌”也丟給了範餘良，他找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小弟臥底多年，皇上不會虧待我的。範兄弟，這個功勞，還是你來拿吧。接金牌。”
老範也想升職，接過金牌，感動道：“大哥……咱啥也別說了，緣分啊，謝謝哦！”
一羣錦衣衛衝向了皇宮。
東林黨那三千人剛剛打進皇宮掌控了局勢，還沒來得及高興，錦衣衛就衝了進來了。他們當然說自己是皇上的人，但錦衣衛們已經聽楊衰說這些話一百遍了。哪還會信他們？邊關來的三千人也懷疑錦衣衛是閹黨，因爲田爾耕是指揮使，這些人又是楊衰帶來的。兩撥人誰也不信誰，在皇宮門口拼了個你死我活。月黑風高殺人夜，一羣人全瘋了。
直到崇禎在鰲拜等人的護衛下現身，才平息了這場無謂的內戰。
統計了一下傷亡人數，崇禎派出了宮中全部醫生來救治傷員。
鰲拜找了一個錦衣衛，問道：“楊衰呢？是不是他領你們來的？”
那錦衣衛現在也知道上當了，殺了自己人，哭道：“是範大人帶我們來的，他已經死了。楊衰說讓範大人帶人救援立功，他去天靈山辦一點事情……”
去天靈山了？他要辦事，肯定不是一點半點啊。今晚一戰後，鰲拜直覺想起這個人來都心裡發毛。
鰲拜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連環計。這個瘋子根本就不幫任何人，他是想把朝廷徹底攪亂。已經有數千人在今夜喪生了，他現在天靈山，還幹什麼好事？鰲拜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最壞的可能——放火。
紅樓是錦衣衛的重要據點，不是因爲人多，而是存放了大量的資料，所以才建在那裡。平時要想攻打很困難，但楊衰身份還是錦衣衛，他如果這麼上山去……
鰲拜大叫道：“錦衣衛抽出五百人聽命。立即跟我騎快馬趕往天靈山，其他人保護皇上和諸位大臣安全。”
崇禎奇道：“你這時候去天靈山幹什麼？”
鰲拜急道：“去救火。我敢肯定楊衰會在天靈山放火燒紅樓！”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錦衣衛都知道天靈山紅樓對這個阻止有多重要，馬上幾百人出列，找尋剩下的馬匹，跟着鰲拜出發了。蘇夢兒、樑彬等人也都一起。
鰲拜感覺自己的烏鴉嘴一定會再次言中了，如果換成是他的話，就會選擇放火。在他知道的歷史上，錦衣衛一直是明朝最厲害的間諜機構，幾乎沒有什麼能逃過他們的眼線。但是在明末，各地都有人民起義，明朝收集情報卻總是做的不多，錦衣衛這強大的組織似乎忽然消失了。這件事史書上少有提及。而天靈山的紅樓被毀也許就是原因所在。
在他們沒動身的時候，楊衰已經獨自來到了山頂。他手持火把，遙望山下，晚風吹在臉上，覺得有些愜意自在。
兩個留守的錦衣衛士兵看到他，問道：“什麼人？”
“兩位不認識我了，我是僉事楊衰啊。”楊衰亮出了自己的令牌。笑道：“現在樓中還有多少兄弟，都召集起來吧，皇上有命，要我們做一件事。”
“呵呵，原來是楊大人啊。”那兩名錦衣衛馬上就服從命令去找人了，將留守紅樓的八十二格人全都召集了起來。
楊衰像一個體諒下屬的好領導一樣對他們說道：“兄弟們，我知道時間晚了，大家都很累，但是上面交代下來了，這件事情必須現在做。等完了事，明天我請大家到酒館吃飯。”
衆人都不知道眼前的天使其實是墮落了的，有幾個覺得他全無架子，高聲應道：“爲大明辦事是應該的，大人請吩咐吧。”
楊衰笑着問道：“很好，我們倉庫裡現在有多少火油？都搬出來，堆到門口就行，一會兒會有兄弟上山來取，朝廷要用的到。”
一人問道：“楊大人，您之前讓弟兄們待命，不是說有大事嗎？現在皇宮那邊怎麼樣了？”
楊衰笑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閹黨想造反，已經被我們控制住局勢了。用火油，是上頭的密令，估計是對付人用的，你別再廢話了，耽擱了時間，不想要腦袋了嗎？大家快點幹活吧，早幹完早休息。”
衆人不疑有假，紛紛開始行動，將倉庫中的火油都搬到了紅樓正門口。
一個老錦衣衛覺得這命令奇怪，問道：“楊大人，這些都是易燃物，擺在門口不好吧，要不讓兄弟們辛苦點，擡到空地上來？”
楊衰哈哈一笑道：“堆在那個地方正好，要是搬到空地上，我可就要辛苦了。這火要是燒起來了，真是神仙難救啊。”
他身邊另一位錦衣衛問道：“大人您說什麼？”
“哦，我說出來了嗎？”楊衰笑道：“那好吧……其實我聽到了消息，今晚隨時可能會有賊人攻上山來，對這紅樓不利。大家可一定要小心啊，這個賊人有可能會是任何人，比如……我！”
說完，楊衰動手了，咔咔兩聲，擰斷了身邊兩名錦衣衛的脖子，對方連叫一聲也不能做到。然後楊衰把對方腰間的一把繡春刀抽了出來，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大聲道：“各位辛苦了。你們搬了這麼酒，肯定很累了？安息吧。”
“大人你幹什麼？”站在門口的一人驚道。
楊衰把繡春刀朝那人丟了過去，擊碎了他手中抱着的罈子，然後他將手中的火把也丟了過去。火一碰到油，劇烈的燃燒了起來，在門口形成了一道火牆。有一大半人還在樓裡搬火油，頓時被困在了樓中。
外面的人都拔刀衝了過來，叫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我喜歡，至於我爲什麼喜歡，去問佛祖吧！哈哈哈……”楊衰狂笑着，又撿起了一把繡春刀，朝剩下的人衝去……
鰲拜等人離得老遠，就看到了沖天的火光。
他心中嘆了一口氣，晚了。
瘋狂只是一個人，就把大明攪了個天翻地覆。這一把火會燒的朝廷實力大減。沒有身份證明，很多外編的錦衣衛都要變成黑戶了。這麼一來，全國最少要減去三分之一的錦衣衛。
鰲拜越想越覺得心驚，他只是算計了朝中的文臣集團。瘋狂卻是把京城所有的官員都算計在內了。瘋狂兵沒有依靠武功，只是用計，就讓明軍損失了幾萬人，錦衣衛收集的資料被焚燬，影響遠不止於此，以後想調查什麼，都要重新開始了。大明邊關耗費着大量軍餉，已經讓國庫吃不消，如果再花錢重建錦衣衛，那得用多少銀子？這場大火的後果幾乎是讓大明名存實亡！
這個人雖然本名叫張巖，但“瘋狂”的稱號無疑更合適他。這種連環計，鰲拜是想不出來的。當然，這件事情對他其實也有利。畢竟他是要反叛的。拿來主義雖然方便，可也有風險。錦衣衛這種間諜組織如果無法收爲己用，毀掉倒也不錯。
大批錦衣衛趕緊上山救火。可房子在山上，附近沒有水源，那這麼容易救的？瘋狂也已經不知去向了。一個時辰後，鰲拜知道沒希望再找到他，就和蘇夢兒等人回宮覆命了。
崇禎的臉色很難看，見他回來，輕聲問道：“黃鵬，我聽說紅樓已被楊衰放火燒了，我問你……朕這一仗是贏了，還是輸了？”
鰲拜不知道怎麼回答。朱由檢上任後，表現的太積極了，如果他不和東林黨密切聯繫，閹黨也許不會被逼反。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做事，講究的是循序漸進，如果太急，心是好的，卻可能會起反效果。
崇禎嘆道：“你覺得不好回答是嗎？今天朕明白了一件事，朝中能信任的人太少了。你和樑彬、蘇夢兒、哈日查蓋護駕有功……朕今天太累了，想靜一靜，等我想好了再賞賜你們吧。”
衆人告退各自回家。
鰲拜一到家，衆人都等在大廳裡，道：“你們總算回來了。聽說很多人攻打皇宮，我們都快擔心死了。如果不是有人來通知你沒事，我們都想找人去尋你了。”
“哦？有人來通知我沒事？誰啊？”
姚芊羽微笑道：“就是你那個很有意思的朋友，楊大哥。他說忙了一晚上，都沒來得及吃飯，我讓齊布帶他在後院烤肉呢。”
鰲拜頭上的冷汗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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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章又晚了，很抱歉。瘋子的作爲總是讓人想象不到，主角一個不慎就有可能駕鶴西遊去了。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