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六

“許安平,我發現自己做錯了。

“……”

“以前有人說過,我會遭報應的。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許安平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怒道:“你做錯什麼了!姚遠!你他媽不就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嗎?這有什麼錯!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是給誰看!人少了愛情就不能活了是吧?以前的那個姚遠呢!”雖然姚遠沒有說,但他還是猜到了。他本意是想罵醒對方,罵着罵着自己心裡也真的動了怒。誰不氣呢,自己一個好好的炫酷叼炸天的兄弟變得林妹妹似的脆弱,不就是他媽愛情嗎!誰少了就不能活了!

“你說的沒錯。”

許安平愣住。

姚遠慢慢得站了起來,踢開腳邊的空酒瓶,『摸』着黑上了樓。留下許安平一個人在一片狼藉的客廳哭笑不得。他還是相信自己兄弟的,一點小事而已。

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溫路寧在溫婷婷的催促下終於定好了飛機票。a市是一座移民城市,一到過年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座空城。人們都趕着回家過年,平日擁擠的交通一下子鬆散起來。街上的小商鋪都早早關了門,大商場開始了過年打折季,可依然人影稀疏。往年溫路寧一個人過沒什麼感覺,今年他要離開,反而覺得這裡太空了。

空得讓人有些寂寞。

當然,過年這種特殊的日子,有些人會比往常更忙。比如說醫生,比如說

,比如說,明星。

溫路寧知道明星在特殊的日子裡總是格外的活躍,不過他不關注八卦,也從來不看娛樂雜誌。白辰比他先回去幾天,到了之後就打電話來催他。說家裡如何如何得有年味,說外公天天唸叨他,不過不好意思總打電話催他。

溫路寧信嗎?他自然是信的。外公確實有可能總唸叨他,不過這個目的就值得人深思了。不過該來的總會來,他沒辦法逃避一輩子。

大年三十一大早,溫路寧打車去了機場,連箱子都沒有拿,一副“不會待長久”的樣子。這個時間回家的人極少,機場空空『蕩』『蕩』的。時間尚早,他換了登機牌後決定先解決早餐。機場裡面有很多店,溫路寧平素從不吃麥當勞肯德基,這會兒四周看了一圈,最終還是進了肯德基,隨便點了份早餐。

他坐的位子旁有一排報刊雜誌,喝豆漿的時候順手拿了一份報紙來看。按照習慣,他應該是先看政治版,然後是經濟版社會版,時間充裕也許會瞄兩眼體育版。可是大概是天註定了,今天的溫路寧先翻開的竟然是娛樂版。

緊接着,他握着杯子的手竟然一抖,裡面的豆漿灑出來幾滴。

【姚家二少酒駕撞人進監獄,第三天仍無人保釋?】

那個大大的問號十分刺眼,一句話說得讓人覺得又像諷刺又像幸災樂禍。溫路寧面無表情讀了一遍文章。大意是三天前的晚上姚遠酒駕撞人逃逸,後被派出所抓起來。然而奇怪的是,直至今日都無人保釋。

看完以後,溫路寧的表情已經完全冷下來了。那口沒喝完的豆漿好似被遺棄,還有一個小時就要登機了,溫路寧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機場。

然而等他到警局的時候,請求見面的時候卻被拒了。

“爲什麼不能見人?”

接待他的

用毫無商量餘地的語氣說:“沒有爲什麼,這個人暫時不能見。”

溫路寧無法,只好先離開。他現在已經能確定,姚家一定出了什麼事。離開警局後,他馬上想辦法聯繫許安平,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姚遠已經在裡面待了三天了,這期間有沒有發生些什麼,他想都不敢想。

靈光一現,他想起一個人。

姚安。

“我現在在b市,黑鷹有下落了。”姚安冷峻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姚遠只能麻煩你了。”

溫路寧震驚於姚安的迅速,黑鷹躲藏多年終於要再次現身了。不過他現在更關心姚遠,“姚家老爺子呢?”

“姚家要變天,我暫時將他送走了。”

姚家要變天,卻將姚老爺子送走。姚安不會傷害自己的父親,那他此番舉動就是出於保護的目的。爲什麼姚老爺子需要被保護,只有一個可能,他在姚式的權利已經被架空了。就算不是徹底的,至少也無法改變局面了。會這樣做的人只有一個,姚鋒。可姚鋒已經是大半個姚式掌控人了,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唯有他其實並非表面那樣成竹在胸。姚銳澤是姚鋒驕傲的左右手,林明是姚鋒自小寵大的小兒子,那會成爲他阻礙的只剩下姚遠了。

姚老爺子會不會將股份全數給了姚遠?溫路寧分析着這個可能『性』。

總之姚遠手中一定掌握着姚式不小的一份股份,所以……這次的事件,其實是他被算計了?

想到這層可能『性』,溫路寧覺得突得一下心臟好似被捉住了。他在爲姚遠感到悲傷,被親人算計……

輿?論還在漫天飛,當下最重要的,是將姚遠接出來,還要避開記者的耳目。溫路寧在a市老友不多,但僅有的幾個恰巧能說上一些話。只是他與那些人久不來往,想要聯繫上,恐怕也得費些事。

在溫路寧想辦法四處聯繫人的時候,身在警局裡的姚遠並不知道。他在這裡待了三天,手機被沒收,也沒人來保釋。他不是傻子,立馬就知道出事了。其實說起醉駕這件事,他清楚的記得對方是突然之間冒出來的,而他的酒精含量也只是恰好到那個數字而已。這些

不會多透『露』任何信息,一律對他採取漠視態度。起初姚遠還會詢問兩句,後來意識到事情可能的真相後,索『性』閉嘴了。

姚鋒啊,可真夠心狠。

與此同時,姚式。

姚鋒收到一個匿名包裹,打開來看裡面是一疊姚遠的照片——

。雖然也不是極度『露』骨那種,可任誰都能看出照片中兩個男人的關係。最重要的是,這樣的照片不止一張!對象幾乎張張不同!皆是曖昧隱晦的動作,而且都是在酒吧或者會所之類的地方被人

的,四周環境昏暗,反而更顯得神秘『性』感。

姚鋒沒等一張張看完,就將這一箱子照片扔到了地上。

“孽障——!!!”

正巧姚銳澤進來,看到此景,驚訝道:“父親,發生什麼事了?”

姚鋒氣喘着指了指地上的東西,話都不想說。他怒火攻心,臉漲得通紅,看起來確實氣得嚴重。

等姚銳澤撿起地上的東西,一看,也僵住了。

“這是……”

“這就是你那弟弟,姚家的二公子做的好事!”姚鋒猛地拍了聲桌子,不解恨地又將桌子上的東西往旁邊大力一掃。他手指顫抖着指着那堆東西,“你看看,你看看!他除了給姚家抹黑還能做什麼!”

姚銳澤皺了皺眉,“父親,阿遠他因爲醉駕撞人的事現在還在警局呢,警局通知我們去保釋——”

“保釋?保釋他個大頭鬼!就讓他在裡面呆着吧!”姚鋒一想到這件事又是一陣氣,猶如火上澆油,只恨不得從未有過這個兒子。

“可是阿遠畢竟是姚家的人,他也是姚式的負責人之一啊。讓他就這麼在警局裡待着的話,對姚式的影響也不好。那些記者都盯着呢——”

姚鋒聞言一怔。是啊,他怎麼沒有想到。姚遠手裡還掌握着姚式不小的股份,老爺子偏袒將大部分股份給了他,可他只是個娛樂圈裡的戲子,怎麼配當姚式的董事。況且公司裡其他人對此事也絲毫不知,也許,這是一個機會……

姚銳澤見姚鋒沉默,眼神一動。

“好了,這件事我來辦就好了,你不用管了。”姚鋒擺了擺手,繼續陷入深思。

姚銳澤離開辦公室沒多久,在走廊上遇見了林明。林明剛回姚家不久,不過因爲姚鋒顯而易見的寵愛,他在姚家的日子非但不辛苦,反而稱得上如魚得水。不過姚銳澤有自己的住處,平時也不多回祖宅,故而與林明碰面的機會不多。至於僅有的幾次見面的話……似乎也還挺和諧。

但姚銳澤不是聖父,他有着姚家骨子裡遺傳的強勢,更有着母親身上的驕傲。所以他並不見得多待見林明,這個與姚遠差不了多少歲的,父親的私生子。

在走廊上遇見,他本意是點頭致個意就好,哪知道林明出聲喚住了他。

“哥哥真是好手段。”林明忽然開口說。

姚銳澤停下腳步,看着面前所謂的“弟弟”,冷聲道:“我記得我只有一個弟弟。”意思是你是從哪裡滾出來的就滾回哪裡去。

林明對這顯而易見的鄙夷態度視而不見,好脾氣地彎了彎嘴角,笑道:“姚遠有你這麼一個哥哥,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姚銳澤收起虛僞客套的態度,徹底冷了臉,“你究竟要說什麼?”

林明揚了揚下巴,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說:“你想要姚遠手裡的股份,我也想。我們的目的都是讓他離開姚式。何不合作?”

“姚遠是我的弟弟,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找我合作?”姚銳澤這樣說,也變向承認了想要姚遠股份的事實。

林明嗤笑一聲:“你還好意思說他是你的弟弟啊,有這樣陷害弟弟的哥哥嗎?不過,誠然如你所說,你與他之間有着抹不去的血緣關係。所以,你我合作,你唱白臉,我唱黑臉,不正好麼?”

“等哪天你願意帶上那隻狐狸精滾出姚家的時候,也許我會考慮一下。”說完,擦肩而過。

林明低笑一聲,篤定地說:“你會同意的,我們走着瞧。”

姚銳澤腳步一頓,繼而不再停留地離開了。

溫路寧再次踏進

局大門的時候,換成了局長來接待他。之前那個冷臉小

不知道去哪裡了。

“溫先生,是要見姚二少對吧,這邊來。”

“不用見。”溫路寧開口道。

局長一愣,奇怪道:“不見?那是……?”

“這裡是保釋金,直接將人帶出來吧。”

十分鐘後,溫路寧見到了姚遠。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臉『色』也不好,下巴上鬍鬚看着渣人。他從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姚遠。

“你——”姚遠看到來接他的人怔住了,他本來以爲會是許安平的。

溫路寧抿着脣點點頭,走過來拉住他的手,道:“我們走吧。”

姚遠本能地想要掙脫,結果沒成功。

於是局長大人就瞪着眼看着兩個男人手牽着手走出了警局。

“等等——”姚遠忽然停住。

“怎麼了?”

“記者……”就這樣出去,一定會被記者

的,那麼明早的頭條又該換了。而且還會將溫路寧牽扯進來。

溫路寧瞭然,輕輕捏了捏手中的手,說:“我叫人引開那些記者了,沒事。”

車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方纔見面的時候姚遠處在怔愣的反應中,沒顧上尷尬。這會兒兩個人單獨相處久了,他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他沒有想過,會是溫路寧將自己帶出來。

窗外的景『色』飛速變化着,在下一個紅燈前停下的時候,姚遠出聲:“你……把我從到臨江路平湖的別墅區吧。我有一套房子在那裡。”

溫路寧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給狹小安靜的車廂內帶來一絲漣漪。不過,他只是看了一眼手機,就不再管了。鈴聲響了很久,終於斷了。可沒等一分鐘,再次響起來了。反反覆覆反反覆覆,姚遠忍不住說:“誰的電話?不方便接嗎?”

溫路寧出聲,“不是。”

“不是什麼?路丁宇?”姚遠能想到的“不方便接的”電話只有這個人的了,畢竟他們因爲這個鬧得很僵……

“不是路丁宇。”溫路寧打斷他的猜想,很想撫下額,“是溫婷婷,我姐姐。”

“哦。”

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車廂內的氣氛又詭異得驚人。於是在電話又一次打過來的時候,他接起來了——

——“溫路寧——!!!!!”

巨大的嗓門驟然響起。

姚遠餘光看了眼溫路寧,發現他拿着手機,臉上有一瞬的狼狽和尷尬。這表情大大愉悅了他。

溫路寧將手機拿遠些,等那頭的聲音消失了,纔拿近了說:“姐——”

“臭小子你是想死嗎!我在機場等了你三個小時!打你電話不接你知不知道我還以爲你飛機遇難遭人綁架車禍身亡了呢!!!!!”溫婷婷想必是氣壞了,她只有在怒極了的時候纔會陷入歇斯底里狀態。

“事情很複雜,回頭再跟你解釋。”

“那你還回不回來了!你知不知道爺爺和外公都等着你呢!”

溫路寧語噎了一下,看一眼身旁的人,有些支支吾吾地說:“嗯,就這樣吧……下次聊。幫我跟他們道個歉。”

說完趕緊掛了電話,關機。

氣得那頭溫婷婷差點把手機砸了,可一向不能因爲這麼個臭小子浪費部手機。便又收了起來,調整了下面部表情,下樓跟爺爺解釋去了。

依舊沉默。

姚遠目視前方,說:“今天是大年三十。”

溫路寧想着該如何回答,最後只是“嗯”了一聲。

“你準備回家?”

溫婷婷果然剽悍,他就知道是瞞不住了。又是“嗯”一聲。緊接着又說:“不回了。”

姚遠本想接着問句“爲什麼”,可是如此明知故問的問題又太矯情。最終他選擇了沉默。就在這樣的沉默中,溫路寧將車停在小區附近的大超市外。

然後,他探身從後座拿過來一個袋子,從裡面一件件地往外掏。帽子,圍巾,眼睛,手套,外套……

姚遠默不作聲地看着溫路寧,溫路寧將東西拿出來後,動作頓了頓,把外套遞過去。

“換上吧。”

那是一件嶄新的黑『色』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剛買的。溫路寧將它從袋子裡拿出來後仍舊疊得很整齊,此刻他一隻手拿着外頭,伸到姚遠面前,眼睛看着姚遠,有種莫名的堅持。

“這是什麼意思?”姚遠沒有接過,問。他同樣注視着溫路寧的雙眼,神『色』不明。

溫路寧眼神暗了暗,忽然放下衣服,扣住了姚遠的肩。帶着溫暖的氣息,吻上了姚遠的脣。鬍鬚渣得他難受,不過他依然沒有放手。而姚遠,在最初的退後被溫路寧阻止後,就不再動作。

很短的一個吻。

結束後溫路寧卻沒有急着退後,他用臉貼着姚遠的臉。

姚遠看不見溫路寧的眼睛,只能聽見他在自己的耳邊輕輕訴說。

“我不是一個善於說情話的人。三十五年的人生歲月裡,我只對一個人說過,也許算不上情話,那個人是路丁宇。我對他說願不願意今後同我一起生活。”

姚遠掙扎,想要脫離溫路寧的鉗制。

溫路寧另一隻手探到姚遠背後,壓着他,另一隻手壓着他的後腦勺。

“聽我說完,阿遠。那不是因爲愛情,只是因爲寂寞。我和你說過,平安像是我的朋友亦是老師,母親去世後我離家出走,他可以說改變了我的人生。後來他死了,這對我的打擊很重。我沒有選擇報仇,而是懦弱地選擇了逃避。後來路丁宇出現了。對於我來說,他就像是一個希望,我不愛他,但我寂寞了。我不是聖人,同樣渴望陪伴。

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他的選擇,如果不是他選擇離開,我也遇不見真正適合的那個人。”

姚遠的身體僵住。

溫路寧將手移到姚遠的側臉上,輕輕撫『摸』着。

“這是真心話。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們一起吃年夜飯。以後的每年,我們仍舊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我今天上課的時候把後面劇情的發展大致寫出來。。。應該不會卡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