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無處不在,當危機女神揭開她神秘的面紗時,你所能做的,就是要保持冷靜,絕對不能讓她看穿你所有的想法,她看到的,也只限於你想讓她看到的而已,不然,你就會被她扯入無盡的深淵。
林馥郁從院子裡回來,什麼都沒有對蓮蓉說,該吃吃,該喝喝,與平時無異,只是在與蓮蓉的閒聊中,探尋林府的些許秘密······
林庭哲帶着那個女子來到林馥郁的房中時,她正悠閒地喝着粥。
“鬱兒,你看誰來了?”林庭哲輕快的聲音,彰顯他此刻的愉快心情。
“蓮蓉參見二少爺、三小姐。”蓮蓉見到進來的兩人,慌忙放下手中的針線,給二人行禮。
“三姐姐是什麼時候到的?”林馥郁聽到蓮蓉對那女子的稱呼,心中震驚,可她震驚的不是那女子的身份,而是面前這二人的另一層關係,她決心試探,於是起身走到林庭哲的身邊,抱住他的胳膊,頭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二哥哥,三姐姐,你們可吃早膳了?過來陪鬱兒一起吃吧!”
“你三姐是昨兒個兒夜裡到的,她呀,是偷跑出來的。”林庭哲樂呵呵地越過林詩果,瀟灑地坐到圓凳上。
“啊?那父親、母親得多擔心呀!”林馥郁瞪大眼睛,捂着嘴,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在府中無聊,就跟着你們出來了。”林詩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馥郁挽着林庭哲胳膊的那雙手,全程一直黑着臉。
“這丫頭呀,真是不懂事兒,所以得委屈鬱兒單獨從這裡待段時間,二哥哥的親自將你三姐姐送回太尉府了。”
“鬱兒有蓮蓉陪着呢,不用擔心,二哥哥還是趕緊出發護送三姐姐回去吧,可不能讓父親、母親太擔憂。”
“還是鬱兒懂事兒。”林庭哲溫柔地揉了揉林馥郁的頭頂,林馥郁羞澀一笑,林詩果氣的恨不得把林馥郁囫圇個兒的吞到肚子裡去。
林馥郁熱絡的與林庭哲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說到可笑之處,兩人笑得前仰後合的,林詩果像隱形人一般,完全被忽視掉了,她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樣的冷遇,剛想發作,林庭哲的侍衛前來稟報,楊綢楊大人有重要的軍務找林庭哲商議,林庭哲放下碗筷,與侍衛去了前廳,留下林馥郁與林詩果姐妹兩個,跟斗雞似的劍拔弩張!
“我警告你,以後離哲哥遠一點兒,否則,休怪我不客氣。”林詩果突然站起身,迅速衝到林馥郁身邊,將她從凳子上拎了起來,嚇得蓮蓉連忙阻止,卻被林詩果推到一邊,蓮蓉哭着跪在地上,不斷的給林詩果磕頭,求她放過林馥郁。
“三姐姐哪裡來的這麼大火氣啊!”林馥郁不怒反笑,只有在蓮蓉跪地磕頭的時候微微皺了下眉頭,“都是自家姐妹兄弟的,多親近一些,是好事兒啊!”
“就你?也配?哼哼!”林詩果鄙夷的眼神刺痛了林馥郁。
“三姐姐,雖然鬱兒在家裡不受寵,但也是林家的女兒啊!”
“你不過就是父親從外邊領回來的野種而已,也配做我林家的女兒?”
“三姐姐?”
“別再讓我看見你。”林詩果惡狠狠地推倒林馥郁,厭惡的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林詩果一走,本跪趴在地上哭泣的林馥郁突然直起身子,盤腿兒就地坐着,看向林詩果遠去背影的眼神,變得精明起來。
“小姐,您沒事兒吧?”蓮蓉過來攙扶林馥郁,林馥郁擺擺手,蓮蓉看着她的臉,有些恍惚。
“我沒事兒,這太尉府越來越勾起我的興趣了,有意思。”林馥郁覺得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活,雙手放在膝蓋上,摸着已經結痂的傷疤,興奮的咧嘴誇張地笑着······
午後,林庭哲帶着林詩果告別林馥郁返回京城,林馥郁站在門口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想到林庭哲從前對自己的好,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抖都抖不掉。
“蓮蓉,走,一起幫忙給災民施粥去。”不願意去琢磨這些晦氣的事情,自己是帶着使命來得,那就應該去做些正經事兒。
粥棚搭建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這樣方便進城的災民可以及時看到施粥的位置,前來領粥,不至於流離失所而捱餓。
林馥郁和蓮蓉挽起袖子幫忙幹活,絲毫沒有貴族的架子,很快就得到了百姓的喜愛!
看着百姓捧着粥碗,滿足地喝着熱乎乎的粥,啃着白麪饅頭,林馥郁心裡有些發酸,卻又十分的滿足。
往往老天總是喜歡跟人類開玩笑,時不時的派出一些魔鬼,來擾亂世界的安寧。
“報——烏蘭進犯!報——烏蘭進犯!”偵察兵騎着馬火急火燎地衝進城門,直奔州府衙而去。
守城門的士兵迅速將城門封閉,聽到消息的百姓慌忙四散而去,廣場上的災民更是被驚得傻愣在原地,片刻之後,開始毫無目的的四處亂跑,希望在烏蘭軍到來之前,可以找到一個安身之所。
“七夫人,趁烏蘭軍沒來之前,趕緊出城躲避。”田博臨危不亂,帶着王府府兵緊緊將林馥郁圍住,生怕她被流民傷到。
“不用,先去找楊綢。”林馥郁從來都沒有如現在這刻般冷靜,她明白,逃跑絕對不是一個最好的方法。
她們還沒有走到州府衙,街市上已經亂了起來。
鐺鐺鐺······“走水啦——”
鐺鐺鐺······“走水啦——”
鐺鐺鐺······“走水啦——”······
隨着急促的鑼鼓喧天的響聲,整座城頓時沸騰起來,漫天火光將天空染成紅色,妖冶而美麗······
府衙里人影攢動,大家拎着桶,慌忙地來回奔跑着救火。
“快快快,那邊着起來了!”
“多打些水,多打些水!”
“火師來了嗎?”
“大人,外面亂起來了,火師過不來。”
“這幫廢物,快,大門處一定要嚴加把守。”
“是······”
林馥郁在慌亂中抓住一名府丁,焦急問道:“你們楊大人呢?”
“小的一直在救火,不知道。”
“小的看見楊大人了,他帶着他的十六姨娘跑了。”
“什麼?這個沒種的楊綢。”林馥郁憤恨的一跺腳,手扶額頭,快速想着辦法。
“七夫人,現在還來得及,奴才們趕緊護送您出城。”田博面露焦急之色,眼睛緊緊盯着林馥郁。
“不行,我不能走。”林馥郁堅定的眼神沒有一絲慌亂,“田博,你趕緊組織大家幫忙救火,現在我們不能亂,防止敵人乘虛而入。”
“七夫人。”田博憤怒的一聲嘶吼。
“時間就是一切,快。”林馥郁不管不顧地推着田博,田博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主意已定。
“小姐,您進屋躲躲吧!”蓮蓉緊張的瑟瑟發抖,緊緊地抱着林馥郁的胳膊。
“蓮蓉不怕,一定要跟好我,如今的局勢亂,可不能走丟了。”蓮蓉在林馥郁的心裡就像妹妹一般。
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更大了,吵得人心都揪在了一起,但從那些撕心裂肺的喊聲中,能聽得出來,外面不僅着火了那麼簡單!
“快,快,將府衙圍好了,不能讓賊人趁機傷了夫人!”田博在外佈置兵力,不遺餘力地保護林馥郁,或者是監視她。
“遵命!”士兵們異口同聲,響聲震天。
“田校尉,不好啦,不好啦!”
“何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田博厲聲呵斥來人,明顯已經動怒。
“烏蘭國,烏蘭國大軍殺過來啦!”
“什麼?”林馥郁與田博異口同聲,怎麼都沒有想到,烏蘭大軍會來得如此之快。
“消息可屬實?”田博揪着來人的衣領,再次確認消息的真實性。
“屬實,屬實,烽火臺已經燃起來了!”
田博推開來報告的士兵,那人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緊張地看着田博。
“去,派探子前去偵查。記得請孫城門史來府衙。”田博有條不紊地安排着,看來,田博已經完全接管了府衙,他臨危不亂的處事風格,讓林馥郁爲之一振,早就看出他不簡單,果然。
“報······”前面的士兵還未走,又一士兵火急火燎地跑進院子,見到田博雙手抱拳,單膝跪地,滿臉的慌張失措。
“慌什麼慌?說······”
“大,大,大人…烏蘭賊人派了一隊驃騎營,把遺留在城外的災民全殺了!”士兵說着說着,哽咽起來,擡起胳膊抹着眼淚。
“什麼?”田博咬牙切齒的一把將士兵從地上拽了起來,字從牙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你再說一遍。”
“災民都被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他們在城下辱罵我們的將士,我們的人氣不過,一隊人出去迎戰,結果不敵,我們就搶回一人,其餘人,全部陣亡!”士兵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田博鬆開抓着士兵的雙手,士兵身上卸了力,重重地摔在地上,田博雙拳緊握,渾身顫抖着,他的周圍溢滿了悲傷與憤怒!
聽着他們的對話,林馥郁的心一直沉到谷底,再狠狠地被碾壓,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對方有多少人?”林馥郁目光如炬,士兵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目測大概五萬,甚至更多。”士兵肯定的語氣讓林馥郁和田博倒吸一口氣。
“我們有多少人?”林馥郁顫抖的雙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恐懼,繼續追問。
“嵐州地處要塞,駐軍八萬,沽州大水,大部分被分去救災,目前留守的,只有兩萬。”另一個聲音在林馥郁身後響起,“末將城門史孫津南參見七夫人,參加田校尉!”
“將軍,聽外面那悽慘的叫聲,莫不是有人在殺人放火吧?”
“是!是烏蘭賊人的奸細混了進來。”
“好啊!城裡有敵人的奸細在殺人放火,讓百姓恐慌;城外敵人一隊驃騎營殺我難民,叫囂我將士,亂我軍心!敵人都不用給我們求援的機會,就將我們攻城略池了!”林馥郁怒火中燒,轉頭詢問孫津南,“將軍可有對策?”
“現在已經在城中追捕奸細,至於後面的——”孫津南犯難的表情,讓林馥郁絕對他對這場仗並沒有信心。
“將軍可有求援?”田博焦急詢問。
“如今被圍得跟鐵桶似的,出去求援的士兵都被斬殺了。”孫津南悲慼不已,他們沒有希望了,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將軍,烽火臺的煙,多遠能看到?”林馥郁鎮定地看着孫津南。
“方圓百里。”孫津南有些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
“沽州離這裡有多遠?”
“一公里開外。”
“如果燒黑煙、濃煙,如何?”
“好,好,即使沽州看不到,也會給更遠的地方發去信號。”孫津南興奮的一掌拍在柱子上,房頂上的灰塵呼呼地往下掉,“微臣這就去安排,請夫人與田校尉移步議事廳商議戰事。”
如今對嵐州守城的將士來說,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皇帝的巡按御史,多少也是可以用來撫慰將士們的情緒。
“七夫人,爲何不派人突圍請求王爺來援救?”田博面上緩和下來,對林馥郁的鄙夷不再那麼嚴重。
“不能找王爺。”
“爲什麼?”
“王爺在胡州抗敵,我們不知道那邊的情況,貿然請求支援,你讓王爺是救,還是不救?如果敵人已經被打退,王爺可以分出兵力來支援嵐州,那麼也會冒着東胡國反撲的危險;如果敵人沒有被打退,王爺分兵出來,無疑就是在自殺,還會兩頭都不討好。”林馥郁思路清晰地說着自己的想法,田博沉思着,不斷點頭認同,“烏蘭國來得這麼快,而且時機掐得這麼準,很難說不是與東胡國共同謀劃的,所以,我們的希望在於自救,而不是拖累王爺。”
田博猛然擡頭,林馥郁的影子在他的眼睛裡晃動着,此刻,他發自內心的對林馥郁行以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