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院的士兵們趕緊分散到各處爲傷員包紮,戰死的士兵被擡下城樓安置,沒有大礙的士兵繼續投入到一線戰鬥之中。
林馥郁跟着醫藥院的士兵,去給他們幫忙,按着傷兵,拔箭、上藥、纏繃帶,跟着他們做了幾次,她也能一氣呵成地完成這些任務……
來而不往非禮也,嵐州城中萬箭齊發,疾風暴雨般掃向烏蘭兵卒。敵在明,我在暗,幾輪下來烏蘭大軍損失慘重,即使用上了盾牌牆也遮擋不住凌厲的箭雨,他們見嵐州將士死活不出城迎戰,氣急敗壞地大罵嵐州將士是‘烏龜’,沒辦法,只好鳴金後退,給了嵐州將士們得以喘息的機會。
“夫人,屬下回來了。”向虎風塵僕僕地跑上城樓,在一片傷員中找到林馥郁,緊張地看向她,“夫人可受傷了?”
“沒有,事情辦妥了?”林馥郁擡頭看了一眼向虎,繼續低頭給傷員包紮。
“辦妥了,掌櫃的聽說是用來抗敵的,全送給咱們了,一文錢都沒收。”向虎喜不自勝,“掌櫃的也跟了過來,說有用的上他的,儘管吩咐。”
“走,帶我去感謝掌櫃的。”處理好傷員,林馥郁抓緊時間去見炮仗作坊的掌櫃,誰知道烏蘭軍會不會又重返戰場呢?
向虎帶着林馥郁下了城樓,掌櫃和夥計們正等候在五輛馬車旁。
當他們見到向虎身邊穿着鎧甲的女人時,不免有些詫異,難道這位就是正主?
“掌櫃您辛苦了。”林馥郁優雅的行禮,和善地笑着。
“這位貴人怎麼稱呼?”掌櫃回禮,然後詢問向虎。
“瞧我,一高興就給忘了。這位是壽王府七夫人,聖上親派巡按御史。”向虎自豪地介紹自己的主人。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掌櫃一聽林馥郁的身份如此尊貴,趕緊重新進行了大禮。
“現在是非常時期,這些虛禮就免了。”林馥郁心中惦記戰事,也不再客氣,“這些都是我要的鞭炮嗎?”
“回貴人,不全是,還有些別的。小的想着或許能用上,就都拉來了。”
“掌櫃真是有心了。”林馥郁拿起一支炮仗,仔細觀察一番,“這個可以把引線加長一些嗎?”
“貴人要做什麼用?”
“將它扔入敵軍。”
掌櫃沒有馬上回話,而是擡頭目測了一下城樓的高度和大概的遠度,嘴裡嘟囔着什麼,林馥郁沒有催促,而是垂手安靜地等着。
“可,貴人什麼時候用?”
“越快越好。”
“貴人可否給小的找一間空曠的房子,保證儘快出貨。”掌櫃眯眼自信滿滿的笑着。
“好。”林馥郁將任務又交給了向虎,自己則帶着人將一箱箱的鞭炮擡上城樓,分發給各個點兒。
“軍師,放置鞭炮是要慶祝勝利嗎?”大趙手插腰帶,嘴上叼了根草,晃晃悠悠地走到林馥郁的身邊,還不忘警惕性地看看城外的動靜。
“你來的正好。”林馥郁看着吊兒郎當的大趙,“爲了防止敵軍爬雲梯登城牆,所以我在每個位置都放置了鞭炮,只要敵人豎起雲梯,有人爬上來,就點燃鞭炮,提前幫他們過新年了。”
“妙啊!”大趙瞪大眼睛,合掌吐出嘴裡的草,“軍師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又出奇的好用,屬下這就通知下去。”
戰爭是殘酷的,大家所站的陣營不一樣,自然是希望己方少些損失,而只能跟敵方說聲抱歉了。林馥郁就是如此,她看到同伴死在她腳邊的時候,她的內心是非常害怕的,可是當她看到敵人一片片倒下的時候,她心裡雖然難受,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第一回合就吃了大虧,大王子大怒,喝令再次擂鼓衝陣,上前者賞,後退者斬。烏蘭大軍鼓聲再次被敲響,雖然依舊是威勢驚人,但聽到嵐州將士的耳中,已不再是那麼可怕了。
雙方依舊是箭雨互放,只是這次嵐州將士將烏蘭大軍‘送’過來的箭,又如數地還給了他們,着實更讓他們惱羞成怒。
“衝啊——”烏蘭大軍憤怒的大吼着,如決堤的洪水衝向嵐州城。
嵐州城中的許多士兵心裡仍是害怕,可雙腿再也不發抖了,雙手也能穩穩地握住弓弩,眼中充滿了自信的光,這是林馥郁賦予他們的光。
唰——唰——唰……嵐州城中射出的箭雨更爲凌厲,更加不可抵擋。
烏蘭士兵就跟不怕死似的,玩兒起了人頭戰術,掩護雲梯和衝車直直的衝了過來,他們搭上雲梯,戰士跟螞蟻似的排着隊往上爬;衝車有節奏地撞擊着嵐州城門。
“到火盆。”林馥郁趴在城牆上,探出了半個身子向下望去,焦急的下着命令。
一盆盆火盆裡火紅的木炭被傾倒而出,如花火般灑向操縱衝車的士兵,他們的身上瞬間被點燃,一聲聲刺耳的尖叫聲迴盪在城門外,讓人不寒而慄。
“軍師小心。”
“嗖······”的一聲,一支箭向林馥郁射來,大趙利索地揮劍,將箭擋開,林馥郁嚇得愣了一下,回過神趕緊跟大趙道謝。
登上雲梯的士兵很快就有漏網之魚越上城牆,大趙他們也顧不上林馥郁了,跟烏蘭士兵扭打在一起,林馥郁焦急地喊着,“扔鞭炮,扔鞭炮······”
嵐州士兵這纔想起來鞭炮的事情,點燃鞭炮扔向雲梯,不管是爬到半中腰的,還是剛上雲梯的,都被這鞭炮給崩的摔下雲梯,嵐州士兵順勢將雲梯砍斷,然後推倒。
烏蘭大軍的箭雨是這些衝在前面的士兵的保護罩,那些不得不探出身子抗敵的嵐州士兵就成了敵人的活靶子,紛紛被射中摔下城牆,被淹沒在敵人的腳下。
林馥郁也是急的亂了方寸,這畢竟是她的人生中,經歷的第一場戰役,哪裡管得了那麼多,除了被大趙幫她擋掉的那支箭,其他的箭就像長了眼睛,見了她都會拐彎,只要是她站着的地方,箭雨自動就會射向別處,林馥郁自己都驚呆了,但也給了她更大的膽子,除了她,沒人敢在城牆上這麼明目張膽地奔跑着。
烏蘭大軍又一次鳴金收兵,並又一次的慘敗而歸······
林馥郁最怕的就是戰後清理戰場,她無法面對那些受傷與死亡的戰士,因爲她的心會痛,她怕她自己會堅持不下去。
“蓮蓉?蓮蓉呢?”林馥郁看着滿地狼藉,突然想起了蓮蓉,心裡咯噔一下,光顧着指揮戰鬥了,都把她的小蓮蓉給忽視了,她跟瘋了似的尋找着蓮蓉。
“軍師別急,蓮蓉姐姐跟着醫藥局在救治傷員呢!”羅大壯一臉血污地陪在林馥郁的身邊,雖然他很想給姐姐報仇,可他明白,自己是林馥郁的侍衛,與其他侍衛一同保衛她的安全才是他的職責所在。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林馥郁的心還是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趕緊用手撫在胸口處。
得知蓮蓉安全的待在別處,林馥郁總算放心下來,她們已經堅守嵐州城三天的時間了,以很少的傷亡換取烏蘭大軍的損失慘重,可天平不一定會一直都倒向她們這裡,所以,絕對不能放鬆下來,要更多地準備才行。
林馥郁與孫津南他們一邊啃着饅頭,一邊商議着接下來的事宜,她現在已經很好地融入到這些將領之中,在這些人的眼裡,她林馥郁不是巡按御史,也不是壽王府的七夫人,而是嵐州城的‘林軍師’。
再看田博那邊,他們也沒有閒着,烏蘭軍一直沒有放棄對側門的攻擊,對他們來說,如果能攻下側門,就會減少前方將士的傷亡,能更快更安全地拿下嵐州城,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守在側門的,是君楚曦手下最得力的校尉田博,在他的帶領下,一次又一次的粉碎了烏蘭軍的希望。
開完會議,林馥郁決定去向虎那裡看看,於是在孫津南的陪同下,一起去到掌櫃臨時製作炮仗的房間。
林馥郁拿起一隻炮仗,它大概有她一指半粗,10公分高,也就是平時放的那種二踢腳,這種炮仗的傷害力,估計也就二級,能使人受些輕傷,但如果使人致死,那就不太可能了。
“夫人可有什麼想法?這些引線是按夫人要求的,已經加長了,引爆之前,絕對不會傷到自己人。”掌櫃李師傅見林馥郁拿着炮仗發呆,主動上前詢問,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這隻炮仗,太細太短,對敵人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我們依然阻止不了敵人的進攻。”林馥郁擔憂的皺起眉頭,之前與李師傅匆匆會面,也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如今看出許多不妥的地方,趕緊加以糾正,於是她又拿起兩隻炮仗,把三隻合在一起,拿給李師傅看,“如果想加大威力,是否可以把它們做得粗一些,大一些;或者把幾隻捆綁在一起增加爆破力呢?”
李師傅摸着下巴,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炮仗沉思着,過了片刻,緩緩開口,“夫人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按之前的配比,這些個炮仗只會傷人表皮,並不會給人造成危險,主要因爲這些是平時用的慶典之物,不會讓它有破壞力。但如果是用來阻礙敵人的進攻,那可以調整一下配比,再把幾隻小的炮仗捆綁在一起,那麼,威力自然不容小覷。”李師傅的眼神開始放光,就像夜空中盛開的煙花,“夫人果然聰慧,如果把它們放在戰場上,那必然會錦上添花啊!”
“那關於配比,李師傅可有想法?”林馥郁難掩心中的激動,但又不得不在意周圍是否存在着敵人的奸細,如果讓敵人知道了,反過來運用在她們的身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夫人放心,除了小的的徒弟,絕對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配方。”李師傅的內心並不像他的外表那般粗糙,像是明白了林馥郁的擔憂,說話也謹慎起來。
“那一切就交給李師傅了。”林馥郁鄭重的對着李師傅一拜,“嵐州百姓的安危,就交到李師傅手裡了。”
“夫人放心!”李師傅回拜,收起笑容,此時,他明白自己的責任重大,勝敗在此一舉了。
孫津南派侍衛守在房間的周圍,確保這裡的安全,至於李師傅能不能成功,一切就只能交給老天了。
夜幕降臨,天空繁星點點,林馥郁迎着風站在城牆上望着組成獵戶座的星星,獵戶座是那麼的閃亮,像是在對她訴說心事,她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生是死;她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是充滿希望的一天;她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人來援救她們!她只知道,不管到什麼時候,都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