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先別哭了……”被王雨哭得心煩，安然趕忙打斷了她的話，“好好把事情說清楚！本來凡凡在醫院裡好好的住着，怎麼會突然出院的？又怎麼會……”
安然再說不下去，心口似乎被一塊大石頭堵住，實在是煩悶的很。
“不是我……是你李叔叔。”王雨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下來，緩緩地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安然，“有一天他趁着我出去買飯的時間，偷偷的替凡凡辦了出院手續，接到了他鄉下的別墅。甚至，接連一個禮拜都不讓我去看他們……”
“一直到凡凡快不行了，你李叔叔才讓我去看了他最後一面……”王雨說着說着，不知不覺又變成了哭腔，“凡凡到最後已經神志不清了，任由我怎麼叫他都沒了反應。”
“你怎麼這麼笨！”安然想到凡凡那個虎頭虎腦的模樣，心裡一酸，忍不住埋怨起王雨來，“他不讓你見，你就真的不見了嗎？！凡凡是你的兒子！他是死在你們這兩個不負責的父母手裡……”
“我……我哭了，也鬧了，還報了警，可是……可是……”電話那頭的王雨淚如雨下，“我鬥不過他們……我怎麼這麼沒用！年輕的時候已經沒能保護好你，現在又……又讓凡凡那麼淒涼的離我而去！我……我對不起你們姐弟倆，我根本就不是個稱職的媽媽！”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不知不覺間，安然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擔心被葉梓和房東太太看到，她只能緊緊閉了閉眼睛，偷偷抹了一把眼角，“所以，我去城裡找你們的時候，你們正在鄉下替凡凡辦後事嗎……爲什麼不來通知我？！連他最後的一面也沒見到……”
“我有找過你。”王雨抽泣着輕聲說，“我給你們班主任打過電話，可是不巧的是，那天正好是大禮拜，你們放假了……剛剛聽你說那話，可能就是你來城裡的那天……”
“還真是陰差陽錯了……”安然胸口一陣吃痛，不覺間感到眼前一黑，連忙扶住站在一旁緊緊盯着她的葉梓，這纔沒讓自己給摔下去，“那麼……你給我打這個電話，就只是爲了，告訴我這個壞消息麼？”
“不是的……其實我……”王雨欲言又止。
“說吧……”安然揉了揉太陽穴，“現在沒有什麼事，會比凡凡不在了的消息，更讓我難以接受了……”
“我昨天，去見過你的叔叔和奶奶了。也見過了你的媽媽……”王雨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語氣小心翼翼的。
“……”安然竟然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她的話，便直愣愣地傻站着，一言不。
“你沒事吧，安然？”一旁的葉梓覺得安然有些異樣，而且聽到她說話的語氣，像是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隨即擡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
“我沒事。”安然扭頭對着葉梓勉強地扯出一絲笑臉。
“你有在聽嗎，安然？”電話那頭的王雨又開了口，“我跟他們商量了一下，關於你的事。”
“我的事？什麼事？”安然追問到。
“電話裡說不清楚，”王雨沉吟了一會，接着說，“你元旦放假是不是不回老家，待在學校裡？我去找你……到時候見面再詳談。凡凡臨走前，還囑咐着，讓我給你帶一樣東西，明天我一併帶過去……”
“好吧……”安然一方面不好推辭，而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凡凡最後要帶給自己什麼東西。所以便應承了，“你要過來就過來吧……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掛了！一直佔着旁人的電話，算怎麼回事……”
“好……再見。”
“嗯！掛了。”
安然放下電話，手撐着桌子，半晌沒能擡起頭來。
“哎喲！孩子……你這是怎麼了？”房東太太一直看着安然的一舉一動，滿臉的擔憂。這時見她掛了電話，這才走過來握了握安然的手，“別怕啊……不管生什麼都不要慌，有什麼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頭。”
“謝謝阿姨！我沒事……”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扶着葉梓的胳膊，站直了身子，接着轉臉對着房東太太扯了扯嘴角，但始終沒法假裝着笑出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房東太太深知，安然並非如同她嘴上說的那樣“沒事”，但始終是私事，如果安然不願意開口，自己也不好多問。於是走到火盆跟前，撿了幾個烤好的紅薯，利索地裝進袋子裡，遞給了葉梓，“葉梓，把這個拿着回去吃！吃完了奶奶這裡還有。晚上我包點餃子，你倆就不要自己做飯了，一起過來吃晚飯。聽話啊！”
“謝謝！謝謝阿姨……”葉梓將房東太太手裡的紅薯接過來，連連道了幾聲謝，扶着安然往院子外走去，“阿姨，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不好意思！打擾您這麼久，現在還帶走好幾個紅薯……”
“你看看你這個孩子，說的什麼話！”房東太太也跟着走出來，將兩人送出門外，“我這個孤寡老人，要不是有你們這些孩子圍着我熱鬧熱鬧，怕是早就撒手不在了。我也是真心把你們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以後啊！就不要再跟奶奶客套了，不然我就生氣了！曉得了嗎……”
“知道了，阿姨！”葉梓心中一暖，微微點了點頭，“那您快回屋吧，外面涼，別送了。”
“哎！好。”房東太太嘴裡應着，卻還是一直跟在兩人身後，邁着小碎步，“說好了啊，記得晚上來吃餃子！”
從房東太太家的院子走出來，剛剛一直沉默着不吭聲的安然，突然停下腳步，眼淚“刷”地從眼角溢了出來，順着臉頰往下淌。
“安然……”葉梓嚇壞了，趕忙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替安然擦着眼淚，“你怎麼了？別嚇我……是不是阿姨打電話過來說了些什麼？”
葉梓這一問不打緊，安然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索性一把撲倒在葉梓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看來剛剛當着房東太太的面，她一直強忍着自己的情緒。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我在呢。”葉梓一邊拍着安然的後背，一邊小聲地安慰着，“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不要害怕，有我呢！”
“凡凡他……”哭了很久，安然才從葉梓的肩膀上擡起頭來，兩隻眼睛腫得厲害，“他不在了……”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