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就爲了他……
“小墨……”邵霖低低地開了口，“我昨天喝醉了。”
邵霖一臉真誠而認真地說着，不得不承認，喝醉了的感覺，非常不好受。除了出現了幻覺，除了這一點特別難能可貴，其他的，包括今天早上醒來之後的頭疼欲裂。都讓他覺得，就像是經歷了一遍酷刑一樣。
而最難過的，更加莫過於……蘇小墨出現了之後，在給予了那麼那麼多之後……
邵霖苦笑了一下，這是灰姑娘的翻版，灰騎士的童話故事麼？她出現在他的夢境裡，他們度過了美妙的夜晚。
早上醒來的時候，只有美美的光亮，和空空的陽光，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這樣的失落，這樣的落差。讓心臟就像突然升上了完美的高中，然後在歡呼的同時，瞬間跌落，摔的粉身碎骨。
越發顯得，難過是那麼那麼的明顯，怎麼樣都掩蓋不住。
邵霖在自己回憶着，思考着……喝醉了，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蘇小墨渾身一震，難道邵霖真的知道了？她的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慌亂。不可能的，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邵霖一直都在呢喃着，讓這個夢不要醒，不要醒……不可能會當真的。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可不管怎麼遮掩，烏漆抹黑的眼瞳裡的色彩，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情。她的心，如果能夠挖出來，那麼，一定是鮮血淋漓的，因爲她覺得，血液流淌的速度都放慢了，特別特別慢的那種。
眼眸中的色彩也慢慢變成了痛苦，變成了掙扎，變成了灰燼。
可完全沉浸在自以爲是虛假的回憶的邵霖，並沒有發現蘇小墨的異樣和不妥。如果他能夠看見，他就一定會知道，有問題的，蘇小墨這樣的表情和眼神，是有問題的，可是，視線飄渺的他，根本就沒有發現。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落寞，和一絲難以置信地顫慄，如同低沉而顫抖的大提琴，不知道，那撥弄琴絃的手，能不能輕一些，輕柔一些，再輕柔一下。不要讓那大提琴，出現疼痛般的顫音。
他吐出一口濁氣，按耐着自己疼痛的心情，接着說：“喝醉了之後，你出現了。”
蘇小墨的眼眶有些紅紅的，扯着自己衣角的手，慢慢放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吐露不出來了。
雖然邵霖如是說着，但是……她知道了，知道在邵霖的記憶中，昨晚那荒唐而甜蜜的一夜，不過是一場綺麗的夢境。
“我緊緊抱着你，你一點兒都沒有反抗。是那隻屬於我的小野貓，只是卻收起了利爪，柔順而溫柔地依偎在我的胸膛。和我交頸相擁。”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有了一種飄渺的感覺。
蘇小墨張了張口，然後慢慢伸手捂住，她怕自己一開口，昨晚的秘密就會暴露在邵霖的面前。
不合適的時機，不合適的地點。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她爲什麼會這樣呢……
可事到如今，對於昨晚的一切，她還是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只是有濃重的，覺得歉疚，還有抱歉。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是，當時的自己，真的是忘卻了所有了，滿心滿眼，都只有覆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想和他脣齒交纏，想和他合二爲一，想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他，就是這樣，全部的一切，都是沒有在她的控制中的。
邵霖的視線，似乎是透過了蘇小墨，看着不知名的遠方。
“那是我心中最渴望的想法，在昨天，喝醉了的夢境裡，全部都成真了。你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給了我。那麼放心，那麼真誠。那一瞬間，我確信，你是愛我的，是愛我的，是隻愛我的。”說到最後，因爲聲音太低了，聽起來，反而有些沙啞的感覺。
蘇小墨看着邵霖的表情，他微微笑着，視線似乎是落在她的臉上，又似乎不是。他似乎只是在安安靜靜的回憶，那麼安然的樣子，沒有傲嬌，沒有腹黑。有的，都是滿滿的溫柔。
也許，這個秘密，永遠埋在心裡，是最好最好的，畢竟，他已經用了劉曉佳，他最先擁有的，是劉曉佳……她昨晚那樣的做法，已經是非常違反她一貫的原則了。那就是，別人的東西，自己永遠不羨慕，永遠不覬覦。
因爲……她知道，越是覬覦，就越是沒有，所以最後的感覺，也只能是越發疼痛和難過。
就像小的時候，在孤兒院，她呆呆地看着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會路過家長牽着孩子的溫馨畫面。
她也想要這樣的，她也想爸爸媽媽。小小的她不知道，這叫羨慕，叫渴望。可事……她一直沒有，一直得不到。
長大後，慢慢明白了。是他們，不要她了。她的父母，不要她了。她時不時還是會回孤兒院，給那些孩子買東西。
年邁的老院長，總是會紅着眼眶，說她終於跟了一個好人家。
在老院長的意識裡，能夠跟着吃飽喝足的家庭，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蘇小墨是她看着長大的，她異常疼愛她，總是會撫摸着她軟軟的頭髮，紅着眼睛嘟囔：“那對天殺的父母哦……居然狠心丟下這麼可愛的你。”
她卻自己不哭，只是默默低下頭沉默，只是心裡有了一個概念，是他們不要她。
後來，老院長爲了留下她，婉拒了好幾個條件不好，但是真的沒有生育能力的家庭。她只是不忍心看她吃苦，如果那樣的家庭，後來又生下，蘇小墨又該何去何從？
又回到孤兒院麼？那樣帶來的傷害更大。
可以說，再遇到謝家之前，老院長一直保護着她。
雖然老院長並沒有說過這些，但是……她也算踏入社會了，人情世故不是不懂。
所以……老院長當年爲她付出的這些，彌足珍貴。
她的原則，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的。
她的原則……別人的東西，不覬覦。
邵霖不是一件可以買賣，或者轉讓的東西，他已經有了劉曉佳了……
而且她自己也……蘇小墨猛然擡起頭，對上邵霖的眼眸，那裡的神色，除了痛苦，還有不甘心，和滿滿的愛戀。
太多太多的情緒，充盈着他的瞳孔，讓他有些淡淡的瞳孔，此刻卻顯得很深沉，很深沉。
蘇小墨低下頭，不再說話，只是睫毛微微有些顫抖。她本來平靜的心情，在看到邵霖那樣的眼神之後，徹底變味了。
昨天的晚上那狂亂的心情，徹底消失不見了，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心情，不復存在。她沒有喝醉，邵霖喝醉了，但是……她把自己也當作醉了，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會在意。
可是……現在，夢醒了。
她必須回到現實，灰姑娘還有每天的十二點，可是……她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了。只能獨自守着那些回憶，甜蜜而心疼。
孤獨而寂寞。
“小墨……”小墨，和我在一起吧，小墨，我們離開這裡吧，小墨，我們去國外吧，小墨，讓我給你全部全部的幸福好不好？無關緊要的人，我們都不再去理會，不再去搭理了，好不好？
邵霖如是幼稚地想要開口，可是……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麼？謝添言於蘇小墨而言可能會是無關緊要的人麼？是自己的妄想罷了……
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他想要告訴她，他不是來假的，他是真的真的只想要她，從一開始，到現在，只有她。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蘇小墨打斷，蘇小墨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明明就沒有一點兒冒出來的指甲，可是……還是感覺到了尖銳的疼痛，因爲她太用力了。
她在剋制着，她怕自己忍不住，她怕聽到邵霖接下來的話語，她所有的防線，就會全方位的徹底崩潰掉。
“邵霖，不要說了。好不好？”蘇小墨閉了一下眼睛，一臉漠然。
她又在傷害他了，她知道，自己又在傷害他了。
邵霖看着蘇小墨，覺得自己心裡空蕩蕩的，他低低吸了一口氣，不算太冷的空氣，全部涌進肺裡。
“小墨，你忘記了麼？”邵霖頓了一下，氣氛有些凝固的感覺，他還是繼續說道。
他沒有說明忘了什麼，但是她不是不知道他說的什麼，她的反應和迴應。她自己都意識到了，聰明如邵霖，不可能還沒有意識到。
她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癒合的傷口，是他呵護下完成的。
但是……她已經沒有資格，也沒有什麼再說什麼。
“邵霖，我……”蘇小墨張了張嘴，她連忘記，都沒有資格啊。她覺得自己好自私啊，似乎是從來都沒有好好替邵霖考慮過，一直都是以自己爲中心，將邵霖給予自己的那些好，將邵霖給予自己的那些溫柔，全部全部都當成了理所當然。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攤開，一把將蘇小墨緊緊地擁進了懷裡：“小墨，我知道，我都知道。”一邊說，一邊親着她耳邊的鬢髮，她的耳朵，她的臉頰。她的氣息，就是他最喜歡的毒藥，他喜歡她，喜歡她，愛她，愛她，這一切都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他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要清醒過來。
蘇小墨愣了一下，他知道什麼呢？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任憑他小心翼翼地親吻，只是輕輕說了一句話，讓邵霖徹底頓住了。
她說……
她說……
只是輕輕淺淺的幾個字而已，卻讓邵霖覺得，窗外明晃晃的天空，似乎是一下子就陰暗了下來。原來並不是每天的天空，都可以是湛藍的，所以，有的時候，陰霾是來的那麼突然，那麼突如其來，讓人防不勝防的陰霾和寒冷。
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第一次用這樣的字眼……
她說……
她說……